“喂,张氏居然被灭了,你就一点不惊讶?”白俊嚼着酥皮点心问。
谭羽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书法,等一幅写完,方才缓缓地答复。
“张氏被灭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是了。”谭羽漫不经心的说着,双眼随着黑色的字迹游走。
“得得得,就你能未卜先知行了吧。”白俊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又拿起另一块递到谭羽嘴边“挺好吃的,你再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谭羽瞄了一眼点心,确定上面没有粘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微微张嘴将其咬住。
看着谭羽张口,白俊狡猾的一笑,右手一推瞬间将整块点心送入了谭羽的嘴里。
谭羽完全没有防备,只能勉强的嚼着占据了他整个口腔的点心,他倒不是不想吐出来,可白俊的手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根本吐不出来!
白俊用另一只手钳住谭羽的双臂,看着谭羽那气愤而又发作不出的表情,他由衷的觉得,果然只有武力能让谭羽像个正常人啊!
不经意的,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竹简,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一行字。
“赐君一梦,梦醒魂消。”
他默默地念了几遍,不知不觉的手就松开了。
趁着这个瞬间,谭羽挣开了他的手,一口吐出了点心,回过身子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当然,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种姿势防御白俊从来就没成功过,但是聊胜于无。
“这句话什么意思?”
“诶?我写的这句?”谭羽有些错愕,白俊居然会对他写的东西感兴趣,这还是头一回。“那是我的格言,嗯,个人计谋的风格吧。”
“真是奇怪的话。”白俊喃喃道,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句话他浑身的不舒服。
“不管了”白俊移开了视线,把地图从墙上取下,摊开在桌面上,覆盖住那幅字。
“谭家堡烧毁了,张氏又被攻灭了,崔氏恐怕独木难支,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分担一点他们的负担?”
“不必,”谭羽斩钉截铁地说:“崔琰前些日子发了安邦贴,召集了一大批义士,张氏灭了,溃兵必然涌向他那里,现在他那里的守军恐怕是我们的两倍以上,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白俊话说到一半,便被门外传令兵的声音打断。
“代甘陵王大人,崔使君到。”
谭羽幽幽的白了白俊一眼,真是张乌鸦嘴啊,这下事情彻底不简单了。
白俊吐了吐舌头,双手扑打着自己和谭羽的衣服,将那些点心渣尽数扫去,又稍微整理一下,两个人才一起迎了出去。
见到刘嫣崔琰,白俊首先单膝跪下,行了一个严谨的军礼。
“甘陵国清阳城骑兵队队率白俊参见代甘陵王殿下。”
刘嫣厌恶的白了他一眼,躲脏东西一样躲开他,快步的走近谭羽,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上去,就在她即将触到谭羽的一刻,谭羽忽然单膝跪地,像白俊一样行着军礼。刘嫣本来就比谭羽高一点,这样一来探出去的双手扑了一个空,一时间空落落的。
“甘陵国清阳城军司马谭羽参见代甘陵王殿下。”
“小羽儿,跟我干嘛这么见外?”刘嫣毫无自觉地蹲下身子,努力地想看到谭羽低垂着面向大地的脸,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谭羽了,想见面已经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谭羽两腿一蹬,身子向后弹射出几步,又是避着刘嫣的目光一抱拳。
“昨夜饮酒,现在一身酒气,代甘陵王殿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刘嫣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的想从身体中涌出来,是泪水么?貌似还夹杂着伤感和不甘心。
“殿下,赶了一夜的路,我们还是早做休息吧。”崔琰走到刘嫣身边,圆滑的解围道。
刘嫣恋恋不舍的看了谭羽一眼,又转过头堆上崔琰温润的目光,只好不怎么情愿的点点头,被下人领着走进宅子里去。
白俊悄悄地走到谭羽身边,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小声的耳语道:“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对你这么留恋忘返的,难不成你已经私下里把事都办完了?”
“咳咳。”崔琰干咳两声,显然听到了白俊的耳语,略作提示让他闭嘴。
白俊吐了吐舌头,君子什么的真无趣,明明是这么好的谈资,却生生地打断了。
“崔使君不会无故的来此,那么,我想听听理由。”
谭羽直白的问,崔琰是明白人,所以在他面前无需隐藏什么。
崔琰优雅的打开一柄折扇,优哉游哉的扇着风,优雅的步入郡府衙门里,临走了还不忘抛给谭羽一个略带嘲弄的眉眼。
“谭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一贯的粗鲁呢。”
白俊几乎可以听到谭羽的磨牙声了,他赶快拉住谭羽的手,克制住他几近杀人的欲望。谭羽哪点都好,就是这个气度……
天纵高才的世界,他有点理解不了。
谭羽感受着手上的触感,渐渐地平和了下来,他回过头对着白俊说道。
“你听好了,崔琰来者不善,一会儿按我指示行事。”
“明白。”白俊干练的回答道。
其实崔琰的气势有些出乎谭羽的意料,按理说张氏灭亡,崔琰失去了盟友和屏障,应该是很落魄焦急的感觉才对,但现在反倒是胸有成竹的来谈判了,这实在是很令人匪夷所思。
尤其是看到了崔琰带来的大批部队时,白俊的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崔琰带来的不再是骑兵队,而是厚重的步兵队,按数目至少有数百人,在其后还有数目众多的民众队伍,这种规模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换防。
谭白二人很快的走进衙门,没有多余的寒暄,加上崔琰三个人很快进入了谈判状态。
“现在可以说明来意了吧。”谭羽慢慢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崔琰。
崔琰品了一口,便随手放到一边,让它淡出视线之外,那种态度,全然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谦卑,尽管依旧儒雅温柔,却硬气了许多。
“想必谭公子也知道张氏覆灭的事了吧。”崔琰说道,用扇子指了指地图。“如今三角之势已然不在,我打算将甘陵国的力量集结,死守清阳城。”
集结甘陵国全国之力死守清阳城,这说来好听,可眼下能集结起来的只有崔谭两家,让崔氏进驻清阳城,无异于把权力分了一大半出去。
“那请问,集结之后,是谁主事呢?你,还是我?”谭羽尖锐的问道。
“代甘陵王。”崔琰一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