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甘陵王刘嫣,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王,她的作用无非是聚集甘陵国诸方势力,竖起一面平乱大旗,号令诸方。
说白了,这就是缩小版的挟天子令诸侯,崔琰一开始就打的这种算盘,只是现在摆到了明面上,显然打算彻底撕破脸了。
“你这是在玩火。”谭羽黑着脸,极力的用自己最恶毒的语气说。
“何来此说?”崔琰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眉宇间风度不减,却看得人背后生凉。“还望谭公子赐教。”
“你明知道刘嫣不会用兵,她来指挥只会让士兵送死。”谭羽有些压抑不住的怒吼道。
“殿下的才能有多深厚,你是怎么知道的?”崔琰咄咄逼人的说:“你可曾见过殿下用兵?你如何知道殿下不能主事?无端揣测皇族,如同叛逆,此心可诛啊。”
谭羽已经开始在磨牙了,他实在是恨极了崔琰的态度,这一番话无非是强词夺理地说:“有自己辅佐刘嫣就是个傻子也能领兵,而他敢怀疑这一点就该去死了。”
这是什么鬼逻辑?
有问题还不让人说了?逼着别人入股却不给人家股权,这哪是合作,根本是明抢。
“我若不同意呢。”
崔琰合上扇子,将一头敲在了茶杯的盖子上。
“不从王命,视作谋逆,下场你自己清楚。”
刷。
一道寒光闪现,崔琰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冰凉,他微微颔首,正对上白俊那凌厉而阴沉的目光,而一柄短剑正握在白俊手上,剑刃已经极为逼近他的脖子。
“再敢威胁他,你的下场应该也清楚了。”白俊冷冷地说。
崔琰面色一紧,但是毫无退缩的意思,反而硬气的说道:
“终于忍不住,要对着盟友亮出獠牙了么,还真是,贱民本性啊。”
“唉,白俊,放了他吧。”谭羽长叹了一口气,落寞的吩咐道。
白俊缓缓地收了短剑,眼神中凌厉之感却没有降下一分,他充满敌意的退着身子,最后护在了谭羽身边,俯下身子咬着谭羽的耳朵。
“你就这么妥协了?”
谭羽用手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崔琰盟友被灭,冒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黄巾军袭击的风险离开崔家堡,这就说明他下了重注,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是不会动身的。而在他手上唯一能给他带来必胜把握的,就是他自己的两千私兵,他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站到谭羽面前,显然是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你,带了多少兵来?”谭羽黑着脸问。
啪啪,崔琰拍了拍手,门外登时闯进来六个彪形大汉,两个立在崔琰左右,披着鱼鳞甲,手握上好的青铜长剑,身后拖着鲜红的绣着火焰纹样的披风,四个列于椅子后面,一个个身着铁扎甲,头戴朱缨盔,手握长戟,好不威风。门外也站出一排甲士,大约有二十人。
这种装束的无疑是士官级,两个校尉,四个军侯,外面的大概是屯长,算一算就是两千兵的全部中上级军官,也就是说崔琰调来了所有军队。
他居然放弃了崔家堡。
“倾巢而出,放弃大本营,你还真是胆大。”谭羽狠狠地说,右手下意识的拉住白俊的衣角,似乎在寻求着一点安全感。
白俊默不作声的微弯双臂,像鸟张开双翼一样护着谭羽,仿佛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扑出去跟对面那些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壮汉搏命一样。
崔琰闻言,儒雅的一笑,张开扇子信心满满的扇着风。
“这一招,还要感谢谭公子教诲。”
抛弃崔家堡,入主清阳城,这一招,跟谭羽火烧谭家堡却是有几分相似,但是葱崔琰口中说出来,便有些扎耳朵了,这根本就是在讽刺啊!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谭羽正了正色,拍案而起道:“我能教你一次,一定还能教你第二次!”
说完,他拉起白俊的手起身离去,衣袖甩得猎猎作响,尽管看上去是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但背影已经显现出了不凡的气息。
崔琰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细细的注视着这颗未来的帝王之星,尽管他的光芒注定会非常耀眼,但是眼下,这个十岁的孩子依旧是在与他的对决中败下阵来。
然而,真的如此么?
即使是刚闪亮的明星,也不会因为烛火而显得卑微,光明的压制只是一时而已,烛火很快就会燃尽熄灭,而明星却终将变得更加耀眼。
一出了门,白俊立刻把谭羽拉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你想好对策了么?”
他一脸急切地问道。
“什么对策?”谭羽故作狐疑的说。
“对付崔琰的对策啊!你总不能就这么把清阳城让给他吧!”
白俊差不多是在吼了,他实在受不了谭羽这种放风筝式的说话习惯,你说他什么都没想,不对,他一定什么都想好了,可你说他想到了吧,那这种态度可真是太欠揍了。
“不要着急嘛。”谭羽浅笑着说,果不其然,刚才在屋子里的慌乱劲呀愤怒感呐,甚至那一句赌气似的放狠话都是他装出来的,他绝对是在崔琰来到的一刻就想到了对策。
“果然你早有打算了。”白俊松了一口气,一脸放松的把短剑插回皮剑鞘里。
“清阳城给他不就好了?”
谭羽话音未落,白俊手上的剑先摔落了。
“你,说什么?”白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把清阳城送给他不就好了?”
谭羽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白俊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慢着,我的思维跟不上,你给我仔细说一下为什么这么做。”白俊忍住了自己打人的冲动,捡起短剑装入剑鞘绑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自己忍不住抽出来捅谭羽一刀。
谭羽吐了吐舌头,大概是在嘲笑白俊的智商。
“没有为什么,他想要,拿去就是,反正不出三天还会还给我们。”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政治斗争,而是简单的买卖家之间的讨价还价一样。“只不过嘛,租金会高一点儿。”
白俊还是不懂谭羽在说什么,其实这不怨他,但凡一个心性还算正派的人都没法理解谭羽的所作所为,毕竟没人会理解一个性格阴暗到这种地步的十岁小孩的思想,除非他和谭羽是同一类人。
“总之,我知道崔琰想要什么,无非就是甘陵国的实际控制权,手握甘陵王,作用甘陵国治所清阳城,他就得偿所愿,而一个人得偿所愿时,就是他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
“所以说你又要玩什么阴招了?”白俊一脸放弃治疗的说,反正谭羽不耍阴招也就不是他了。
“说得真难听。”谭羽说着拉着白俊拐进了主街,信步走向军营的方向。“具体的现在不能说,但是我保证,你在野外宿营不会超过三天。”
……白俊不知道他那里来的自信,但是,姑且再信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