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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九、大豹弃宝(2)

谷家尧担心洪水泡坏鼓谱、鼓槌,冲走血珀手串,就冒着生命危险下山涉过没过脖子的洪水,到家里取出了这三样宝贝。谷家尧虽然敲得一手好轿鼓,但一点都不懂水性。他站在洪水里,双手将宝贝高高举过头顶,慢慢地向村外山上走去。眼看快要走出洪水时,忽然一排恶浪向谷家尧打来,他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倒在了洪水里,连着喝了好几口洪水,泥沙进入气管内,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咳嗽,嘴、鼻子全都张开,很快又有大量洪水灌进了他的肺管和肚子里。

谷耀瑞就在山头上站着。他看见父亲在洪水里艰难地挣扎,很想去救他,可他也是个旱鸭子,一点水性都不通。眼见父亲喝了那么多洪水,那么高大的身躯只露着一颗脑袋和两只手,手里紧紧地攥着鼓谱鼓槌和血珀手串,时间越久露得越少,很快就要被洪水淹没。谷耀瑞急得犹如烈火焚心,几次跃跃欲试要下水去救父亲,可每次都被媳妇死命地拉了回来。

谷家尧也生怕儿子去救他,谷耀瑞要是下水,两个人都得淹死,于是,他连忙给谷耀瑞摆手,示意他万万不可下水。后来,谷家尧用鼓槌上的红绸穗绑住鼓谱和装着血珀手串的小漆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扔到岸上谷耀瑞身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瑞儿,鼓……鼓谱鼓……鼓槌和血珀手串都……都是谷家传……传家宝,都不能……不能丢”后,又一排浪头打来,谷家尧就再也没有露出头来……

一代抗夷英雄、为谷家轿鼓发扬光大做出突出贡献的第五十五代传人谷家尧,就这样葬身在洪水之中,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从此,按照谷家尧的临终嘱托,紫檀鼓槌和血珀手串,与鼓谱一样,成为谷家的传家宝。

谷耀瑞的媳妇何许人也?大有来头。慈禧太后当年喜欢谷家轿鼓,并为谷家尧高超的鼓技所倾倒,除赏赐给他价值连城的血珀手串外,又见谷耀瑞年轻英俊,轿鼓技艺也深得谷家尧亲传,就把身边一个漂亮的侍女许配给他做了媳妇。轿鼓离开京城时,谷耀瑞就把这个侍女带回了元浦村。

侍女名字叫玉娥,来自江南。慈禧身边的侍女南方人居多,尤以苏杭一带为众,这是因为慈禧小时候曾在江南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缘故。慈禧虽然是北方人,但她不喜欢北方姑娘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和说话时的高葫芦大嗓门,偏偏喜欢江南女子的小巧玲珑和吴侬软语,一个个透着水灵气儿,招人待见。慈禧入宫特别是当上懿贵妃和皇太后以后,每年都要从江南苏杭选择一批侍女在身边。民间老百姓总以为侍女们在皇宫侍奉皇上皇后、太后和王公贝子贝勒,穿着打扮光鲜照人,顿顿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好像挺滋润,其实不尽然,对于年轻侍女来说,终老皇宫并不是她们的最佳选择和意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连天上的七仙女、织女、三圣母都想到凡间找个丈夫,何况这些饮食人间烟火的宫廷侍女?她们都是普通人,不少人都想将来嫁个好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心想事CD那么幸运,终老宫里的侍女比比皆是。

玉娥祖籍苏州,出生于平民之家,长得清秀美丽,温柔贤惠且知书达理,深受慈禧喜爱,待她十七八岁时,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尽管慈禧每天想的几乎都是国家大事,玩弄起权术来连七尺男儿都难望其项背,但她也有很柔情的一面,知道体贴和关照身边这些侍候她的人。她喜欢玉娥,总想给她物色一个长相英俊、心地善良的好小伙子托付终身,却一直没能如愿。这次谷家轿鼓进京,慈禧不仅喜欢上轿鼓,还喜欢上了敲轿鼓的人,赏赐了宝物,还“赏赐”给谷耀瑞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元浦人都说,谷家轿鼓这次进京“连升三级”,是最大赢家:得宝贝(血珀手串)价值连城;受皇封(天下第一槌)万世留名;取媳妇(玉娥)天下美人。这三件好事在封平县一时传为佳话。

玉娥后来为谷耀瑞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取名谷月平,谷大豹是二儿子,姑娘最小,叫小改。

谷家尧的死让谷耀瑞非常伤心。他想起当年父亲带着轿鼓冒着生命危险参加青龙关保卫战,提心吊胆地到京城为慈禧太后祝寿,这次又为抢救传家宝而葬身洪水,父亲的一生与轿鼓紧密交织、融合在一起:谷家尧就是谷家轿鼓,谷家轿鼓就是谷家尧。轿鼓给谷家带来莫大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了种种磨难。有时候,他觉得很难说清轿鼓究竟是谷家的福星还是祸根。

谷家先祖谷越春去世时曾留下遗言:谷家历代子孙要悉心珍藏鼓谱,不得丢失不得打开。传承时要长幼有序,传长房长孙;长房无子嗣,可以顺延。传男不传女。按照这条遗言,作为长房长孙的谷月平应该继承轿鼓鼓谱、鼓槌。谷月平长相酷似父亲谷耀瑞,身体魁梧,相貌堂堂。谷耀瑞对他也寄予厚望,希望他把谷家宝贝传承下去并继续发扬光大,所以从小就手把手地教他敲轿鼓。不料,谷月平却对轿鼓不感兴趣,敲起来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学了好几年也没学出个模样来。久而久之,谷耀瑞由厚望变成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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