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着头，低声说，那天是我不好，但你跟我说你要结婚了，我心里有点乱，我以为那天你真的要离开了。
C蜷起脚，双手抱着，头搁在膝盖上面，幽幽地说，所以你以前都以为我离开你只是生气，是假的，而我随时会回到你身边，对吗？
她侧过里脸，枕在膝盖上，侧向另一边，不让我再看到她的脸，接着说，我不知道感情在你看来是什么，但在我看来它就是我所有的东西，而我曾经寄托感情的你就是我全部的依靠，但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依靠，在你没有回家的晚上辜负了一次，在那天你又辜负了一次。
后来我在想，爱情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是性上的满足？还是在精神上的虚荣感？或者说你只是习惯了在生活中有另一个人？我不知道你的爱情是什么，但我的爱情是你，是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是和我一起吃饭时用过的筷子，是我俩一起用过的雨伞，是你抱着我躺过的沙发，是我们放过冰淇淋的茶几，虽然现在沙发上面有个洞，想来应该是你抽烟烧的，茶几的玻璃不知道哪去了，估计是你打碎了，但那还是我的爱情。
我很爱你，虽然你常说你也很爱我，但我知道你没有像我一样爱你一样爱我。
C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她说，你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爱我。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秋风中瑟缩的小白花，让人心疼地颤着，而我却不敢靠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她并不再是我的，那么我拿什么去拥抱她？用朋友的身份吗？但我并不想只做朋友。
她曾经是我的，我也曾经用她男朋友的身份去拥抱她、亲吻她，而如今她在那里颤抖着双肩，我却不能再去拥抱她，我怕，怕如果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拥抱，是不是以后就只能这样拥抱了？
她转过头，仍是把头枕在膝盖上，脸上窜着几道泪痕，然后缓缓地抬起手，再一次将手扶上我的脸，从额头到眉骨，再滑向眼角，滑过颧骨，从鼻翼旁滑过，从嘴角滑过，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好多次你的脸，仿佛就在我眼前一样，然后我就像这样，从你的额头到你的下巴，用手指一点点滑过去。
我感受着C的手，感觉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擦着我下巴上残留的胡渣，终于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那你回来吧，既然你爱我。
C看着我，那目光实在太温柔，太柔，柔得仿佛我稍微握紧她的手，她就会碎在这夜风里。于是我不敢用力，当我看到她摇头，也没有力气去抓住我在我手中她的手，只能听着她说，是啊，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但你却不知道怎么爱我，甚至不知道对我的爱到底是什么，这对我是多么可悲。
我爱你，但我不是离不开你。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嘴上却泛着一丝很浅的笑，说的毅然决然，毫不留情。
我不知道如何说，只好看着脚前不远，在掐灭烟头时地上印上的那个小黑点，在脑子里想了很久，才说，但我离不开你，我很想你，我不习惯没有你，所以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C听着，仍是那般温柔的笑，对我说，我冷，你能抱抱我吗？
我挪到她身边，她很自然地靠在我的怀里，让我的手环过她的身子。她也不再颤着双肩，很是舒服地再往我怀里钻了钻，我的两只手轻轻握住她的两只手，听她在我怀里说，亲爱的，我跟你说过了，你只是习惯了我，没有习惯没有我，这并不是爱情啊。
我将嘴唇靠近C的头发，说，但你也说，你的爱情是我，是有我的，是我和你的一切，你也很想我，也是不习惯。
C仰着头看着我，和我就差那么薄薄的一层距离，我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能看清她眼睛上每一根睫毛。
她说，我的爱是你，是以前习惯了的你，是现在在我面前的你，也是将来不知会如何的你，是所有的你，而你爱的我，是以前的我，是活在你原来生活里的我。当我不在你身边后，你想的只是如何让我回到你身边，如何保持好原来的样子，你习惯的样子。但你不在我身边后，我会想的不只是原来，我当然会期望能和你接着像原来一样生活下去，但如果用这样的生活来换取你仍旧跟孩子一样的爱情，我宁愿你没有和我在一起。
不是牵了手就算是爱情，也不是住在一起就算是爱情，不是接吻了就算是爱情，不是上了床就算是爱情，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爱情。那天晚上你没有回来，我坐在沙发上等了你一夜，看着你站在我眼前，看见你衣领上的口红印，看见你脖子上那个唇印，我很伤心，很气愤，很绝望，所以我走了。
对于那时候的你来说，爱情并不是一件很值得珍惜的东西，不要反驳我，这是事实，不然你也不会在快要结婚的时候，还背着你的未婚妻出去鬼混。那天我没有给你解释的权利，因为我当时脑子很乱，觉得你的解释说出来也全都是废话。
C将头挪到我的肩上，额头正贴着我的脖子，说道，但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给你一个追我回去的机会，所以我跟你说我要结婚了，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想看看那么多年里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很短地一笑，接着说，我很高兴你很在乎我，也很高兴你在这些年里对我的态度是你真正的态度，那天你带着我坐在公园里，我忽然想起好久以前，我们就是这样坐在学校的操场旁。
但最后我还是很失望，一来你仍旧没有跟我解释，二来你并没有挽留我，所以我很失望，并且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你有希望。再后来，你喝醉了，我把你拖到床上，你就躺在那里叫我的名字，叫了很多遍，我听得很心酸，很想就回到你身边，所以我躺在你旁边，等你醒来对我解释。
我叹了一口气，说，但我还是没有解释。
C也叹了一口气，说，对啊，你还是没有解释。
我抬起一只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是我想那样，我喝得太多，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所以我不敢说。
C说，那你说一些你知道的吧。
我垂下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正扶在C的腰上，手上的触感让我张不开嘴，直到C再一次说，说说吧。
我回想起那天，我转头看见身旁有一个女孩，虽然背对着我，但我知道不是C。
我没有搂着C的手慢慢攥紧，说，有一个女孩睡在我旁边。
C问，好看吗？
没看清。
穿衣服了吗？
没看清。
C顿了顿，用祈求的声音说着，告诉我你没有。
我的手越攥越紧，C的声音仿佛将我的所有思绪都击碎了，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没有，C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们会重新准备结婚，会生活在一起，就像原来一样，会有新的开始，有更好的生活。
但我怎么能骗她？
我说，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