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临海市地下黑势力,李承挽可以说一无所知。韩嬍自称是华兴会驻临海市的执行长,华兴会他有听工人们平时闲聊过。
据说华兴会是两年前出现在临海市的,这个帮会从来不参与抢夺其他黑帮地盘,或是垄断地下某些非法交易。
华兴会培养了一批顶级杀手,专门刺杀临海市那些贪官污吏。靠着吸收贪官污吏手里的赃款壮大自己,因此他们做起事来行踪诡秘。他们所做的事造成了临海市的官场轰动,但凡拿了钱的官员只要一听华兴会三个字,吓得屁滚尿流。
去年七月,临海市副书记李秋染于其私人住宅度假,当夜全家惨遭灭门。他家里所藏七八亿现金给华兴会洗劫一空,末了华兴会还通过媒体报道出李秋染包养情妇,草菅人命的事情。
李秋染的家里留下一句“当官不为民做主,阎王殿前烤红薯”的打油诗,引起了当时网民股股热潮,市民们摆手称快。
自此之后贪官被杀一事时有发生。华兴会杀的人全部是家里藏着巨额现金的官员,还绑架过某些海外有资产的。
华兴会的所作所为不但触犯了临海市官场利益,也触犯了临海市地下组织的利益。那些黑帮大部分仰仗着官员背地里垄断市场,搞一些非法交易。官员一死,他们又得花钱重新笼络关系。
更让他们感觉可恶的是,官员有心想贪污但是给华兴会吓破了胆,一遇到人行贿半分钱也不敢贪。
若不是临海市三大黑帮之首的恒社老大杜为民强烈声援华兴会,恐怕好几百个黑帮要联合人手剿灭华兴会的势力。
临海市的黑道不敢奈何华兴会,并不代表国安局不会有所作为。为了肃清华兴会造成的负面影响,国安局出动大批高级特工打入华兴会内部。两年下来绞杀了不少华兴会成员,迫使华兴会的势力局限在临海市小范围活动。
李承挽平日在家电脑很少玩,手机上新闻动态也懒得翻,对华兴会其他事迹少有耳闻。韩嬍没和他细聊华兴会的组织,话题很快转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你杀了人,回到临海市就是死。”韩嬍一句话戳中了李承挽的要害,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关在牢里等着吃子弹。
李承挽看了韩嬍半天,动了动嘴唇问她“你把我弄到这里来,一定有办法救我对不对?”韩嬍说“是有办法,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李承挽接着问她“什么事儿你说好了。”“替我去杀一个人,杀了他你就没事儿。”韩嬍忽然笑出声来,一句话惊呆了他。
“杀人?!还不如我跑回老家躲着。”李承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长得貌美如花的女孩,想不到这个女孩说起话做起事来如此狠辣。
“你能逃过一时,但逃不了一世,跟我来吧。”韩嬍带着李承挽下了楼,走进别墅后院一间阴暗的屋子。
天花板一盏巴掌大的吊灯照亮着这间屋子,屋子里散发着不知名的浓郁腐臭。李承挽捏着鼻子看清了这是一间牢房,靠东边摆着两张电椅。左边的电椅上用铁链捆绑着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
屋子的西边挖了一个深坑,坑里面黑呼呼一片小东西唧唧喳喳地叫着。李承挽走近一看打了惊颤,一堆在吃腐肉的黑毛老鼠。坑里散落着几具腐烂不像样的尸体,一只老鼠从尸体嘴里钻出来,看得李承挽胃里一阵折腾。
“别看了,这个男人你知道是谁吗?”韩嬍看着李承挽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好笑,拉过他指着眼前捆在电椅上瞪着她的男人说道。
“他是……”李承挽猜也猜不出来,他只看见这个男人汩汩污血涌出嘴边,两片污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是国安局的特工,他的手上沾满了我同伴的鲜血,今天我让你看看他是怎么个死法。”韩嬍冷笑一声,眼睛里一道寒光闪现,那是她的杀心大作。
屋子里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李承挽心里估摸着这人是个医生。喊嬍冲这个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会意拿着一把手术刀在特工的天灵盖上比划。
医生眼睛眨了一下,手里的手术刀划了一道圆圈。戴着皮手套抠掉特工的天灵盖,红的白的冒了出来,吓得李承挽抱住韩嬍的腰躲在她身后不敢直视。
特工的脸部表情抽搐,痛苦地张开大嘴,一条污血的断舌吐落在李承挽的脚下。
“别害怕啊,你要不看的话会死的很惨。”韩嬍并不介意被李承挽这个大男孩紧紧箍着身子,她身体散发的清香安抚了李承挽恐惧的情绪。
李承挽听了韩嬍的恫吓,脑袋撑着韩嬍的肩膀看见那个医生徒手抓来一只肥硕的老鼠。老鼠四只小爪子搭住特工的脑袋,津津有味地吸食特工的脑浆。
这名特工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两只眼睛滴出血来。他的脑袋被固定得死死地,想垂也垂不下来。就这样死在了电椅上,韩嬍叫手下进来把尸体丢进了老鼠坑里,一大堆老鼠围着新鲜货扑了过来。
“害怕了啊,知不知道这方式谁发明的?”韩嬍任由李承挽抱着她,拖着脚步带他站在后院透气。
呼吸着大自然的清气,李承挽的神智缓缓恢复了正常。他颤抖着松开韩嬍点点头,然后闭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一副吓傻了眼的模样。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这种恐怖比他亲眼看见汪秋非脑门中刀更瘆的慌。
“日本人,据说南美的毒贩喜欢把一种蚯蚓大小的香蕉蛇放进人脑袋里……”韩嬍告诉他一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极刑,说得李承挽心里惊悚万分。她刚才的那种杀人方式确实是跟日本人学习的,是日本人从生吃猴脑得到的杀人经验。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替你杀人,会不会和那个人一样?”李承挽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韩嬍对杀人方式的津津乐道。
“李承挽,你知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韩嬍呵呵一笑止住杀人的话题,没有正面回答李承挽,话锋转到了别处。
“你们认识我爸妈……他们难道……”李承挽大脑变得迟钝,嘴上结结巴巴的,心里惊诧地想到莫非我父母的死和华兴会有关。
“你的档案我看过,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清楚。”韩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千禧年四月,你父母被金三角最大的毒枭诺伯俘虏。你父亲李继祖拒不交出他所效力的军阀头目藏身地点,被诺伯手下生吞脑浆而死,你母亲继后被诺伯的人玩弄虐死。”
韩嬍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轰击着李承挽不堪一击的心灵,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被贩毒武装枪杀的,没想到自己的父母死的竟然如此悲惨。
一个被人活活吞了脑浆死去,一个被人玩弄之后虐死,这对知道真相的他来说无异于胸口插了一把利刃。
“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承挽抓住韩嬍的胳膊摇晃着她,眼眶里噙着朵朵浪花。
“有些东西,若是你到了我这种程度就会明白,擦擦眼泪吧。”韩嬍掏出手绢擦拭李承挽的脸上的泪水,心里一种女人的柔弱油然而生。对待敌人,她从来没有心软过。但是面对这个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裂,连死人都害怕的大男孩儿,她确实看得有些心软了。
回想起当初在秘密基地接受组织训练,几乎每天都有弱小的生命死去。她那个时候即使发着高烧也会咬着牙把匕首干净利落地插进别人的心脏,那一年她才十二岁。
李承挽回到她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思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韩嬍拉着李承挽去一楼餐厅吃饭。狭窄的餐厅里就他和她,韩嬍问了一些关于他现在生活状况的问题,李承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午餐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俱全,李承挽早晨让一幕幕血淋淋的真实刺激了食欲,现在看到再香的肉也会感到反胃。手里拿着筷子老跑神,一口菜没动过。
韩嬍只好叫人拿来一碟白面包,就着芝士果酱端给他。李承挽看得出来,韩嬍心里有些事不想告诉他,极大可能是关于他父母生前的某些事情。
她不会直言相告,李承挽亦不可能追问出来。一席无话,吃过午饭韩嬍让李承挽去她房间睡一会儿,她接了个电话坐车出了别墅。
别墅里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将他送到了韩嬍的房间,他便是有心想跑也跑不出半步。躺在韩嬍的床上眯着眼睛,李承挽心里算是想了个透彻。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大家都是一条命而已,都是从爹娘肚子里滚出来的。你不去争夺人生的王座,自然会有人把你踩在脚下。
有些人,为了金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道,譬如说他的父亲李继祖走上了贩毒的路;有些人,为了正气改变了江湖的某些恶习,譬如说华兴会的人诛杀贪官污吏。
那他李承挽生下来该做什么,该走怎样的人生道路。是一辈子窝窝囊囊地做自己的工人,还是杀了人之后隐姓埋名亡命天涯。认命抑或是不认命,他觉得自己做不了主。
这回亲眼看见一些不为人知的惨象,他觉得自己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命运的足迹。如果这一次他能相安无事,李承挽决定用尽一切力量征服临海市的地下势力,让他们臣服在自己脚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萌发这种狂妄的念头,他只想像韩嬍那样抵达人生另一种难以言说的高度。这种高度他可以了解很多事情,亦然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父母当年的死因。
韩嬍对他提到过,诺伯现在活得好好的。这个金三角最大的毒枭生意做得也蛮大的,各国的贩毒组织都必须服从诺伯制定的游戏规则。
若是他想亲手给自己父母报仇,就算拥有整个临海市地下势力撑腰,都难以伤及诺伯分毫。诺伯所在的高度对他来说遥不可及,并不是强大就能主宰这个大毒枭的生命。
下午三点多,韩嬍坐车回到了别墅。见着李承挽之后,韩嬍一直笑着没说话。李承挽告诉了她,自己愿意听她的去杀人。
可是韩嬍要保证两点,一点是华兴会不杀他灭口,一点是他杀了汪秋非的事情能够得到摆平。
这两点韩嬍想也没想答应了他,她说华兴会不可能杀一个无辜的市民。至于汪秋非的事情,她会找西城区某些帮会通过警方解除李承挽的杀人嫌疑。
等他完成任务以后,完全可以回到临海市融入平凡人的生活,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抓他去坐牢。有时候,往往真相是通过掌握时势的人来述说的,这一点李承挽现在彻底信服了。
他在韩嬍的别墅里住了两天,这两天韩嬍教他如何使用手枪。包括教他如何杀人不在现场留下证据,这些事情使得李承挽终身受用。
第三天的夜晚九点多,一辆银色的沃尔沃SC990越野车开进了别墅前院。
“我们的人会帮你抹掉所有监控,这就是你的任务。”韩嬍在保险柜里掏出一叠照片摊在桌前,让李承挽仔细看看一个鼻头有黑痣的胖脸男人。
这叠照片大部分内容是一个胖脸男人和他众多情妇的拥照,其中不乏几张春意盎然的床照。胖脸男人鼻头有黑痣,这对于他来说相对好辨认了。
“杀了他,我是不是还回到别墅?”李承挽根本不认识照片上这个男人,新闻上见都没见过,他不知道韩嬍究竟要他杀什么人,韩嬍只是告诉他知道越少容易保住小命。
“不用了,今晚组织的人会全部撤出国内,以后临海市再也不会有华兴会了。”韩嬍叹息了一声扬起头,高脚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