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干嘛老抢我吃的!”宋落书一进门就看到平日里风轻云淡,万物进得了眼确留不下痕迹的慕清将最后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你下次让其洲多送点来就是了。”慕清满意地点点头,这林夫人的手艺真实越发精进,这次的绿豆糕甜而不腻,入口绵密,软糯适宜,让人意犹未尽。
宋落书看到一旁喝着茶的玉衣雪,跑过去靠在她腿边直报怨:“师娘,你管管师父!”
玉衣雪放下茶盏,拨了拨宋落书垂下来的几缕头发:“你师父啊,就喜欢什锦吃糕点这个爱好我是管不了的。”
“师父,你都多大人了做什么总和我抢吃的。”宋落书觉得痒,吃吃笑着边往后躲了躲。
“你都多大了还和师父抢吃的。”这边慕清则是完全抛弃了为人师表的立场。
玉衣雪安抚地拍拍宋落书的头:“阿清,你也差不多点。”
“衣雪,只有甜食和你,我是死都不会让步的。”
玉衣雪被慕清这严肃的样子逗乐了,笑得身体都颤:“落书,看到了吧,你这个师父啊就这么点追求了。”
宋落书朝慕清吐了吐舌头:“师父你真肉麻。”
玉衣雪捏了把宋落书柔软的脸颊:“你个小家伙说什么话,没大没小的。”同时,取下覆在腿上的狐白裘披在她身上。
宋落书被暖绒绒的狐裘包裹着,鼻子痒痒的:“师娘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啊,真好闻。”
玉衣雪替她将有点儿滑落的狐裘往上掖了掖,将露在外面的脖子都遮住:“石叶香。治病用的,落书可一辈子也别用这种香料才好呢。”
宋落书一听急忙站起来就想把身上的狐裘扯下来:“那师娘你可别着凉,我不冷的。”
“落书你师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赤着脚在雪上走呢,怎么会怕冷。”慕清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还是将身上的银貂裘脱下来递给玉衣雪。
这时,林其洲也跟了过来,冲过去像落书先前一样蹲在玉衣雪腿边:“师娘,你和落书说说,让她再陪我打一场。”
“喂,林其洲,你真讨厌。”宋落书嫌弃地皱起了脸,伸出手试图把他从玉衣雪身边推走。
林其洲任由她推搡,巴巴地扯着玉衣雪的裙角:“落书最听你的话了。”
玉衣雪没回答,笑得停不下来。
宋落书泄愤似的踹了他一脚。林其洲没稳住中心,整个人斜着倒了下去。他这一倒不要紧,只听到“嘶——”的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让整个玉蕊殿都安静下来了。
玉衣雪像是不在意一样,慢悠悠地喝下最后一口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今天穿的是一条天青色的褶裙,行走间流云纹的织银流淌,原本盖过脚背的裙裾被撕下一角,露出了拴着银铃的右脚踝,银色的莲花纹样缠绕着小腿。
林其洲战战兢兢地双手捧着他刚才失手扯下来的碎片和宋落书一起恭恭敬敬地跪好。
“你们说说看,这个月第几次了?”玉衣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师娘,都是林其洲的错,”宋落书试探地开口,“他打不过我还老是缠着我……”
“哦?”玉衣雪一个单字就打断了她。
“我错了。”这回宋落书老实地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玉衣雪话说了一半竟然被人打断了。
“那个,和伯说开饭了。”
奉命过来喊人的郭惜予老远就看到跪着的两个人,林其洲皮糙肉厚他懒得管,只是宋落书……落书是他带进玉山的,自己可不能放着不管,而且她心性天真烂漫,一定是其洲先犯浑的。他这么说服自己,开口。
玉衣雪看到郭惜予那张清俊的脸上一副坦坦荡荡的神情,愣了一愣,一时间语塞,直到慕清走过来揽过她的肩。
“走吧,别让和伯等了。衣雪我早想让你扔了这裙子,这个花样太俗同你一点儿也不配。我听说,南海那边最近有鲛绡出现,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定给你取来。”慕清揽着她出门,一边示意跪着的两人起来。
玉衣雪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
宋落书起身后立刻跑到郭惜予身边,像是撒娇一样拉着对方的衣袖,埋怨林其洲的不是,郭惜予竟也没挣开她的手,虽然没回应,却耐心地听着。
她看到这一幕明白过来,看了眼身侧的慕清开口:“你早知道?”
慕清高深莫测地微笑。
玉衣雪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这表情可别给我看。我说惜予这回竟然那么上心,一天天泡在藏书阁里,原来是知道这回你让他铸的剑是给落书用的。不过话说回来,交给惜予没问题吗,落书可是……”
“自然。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惜予。”
玉衣雪觉得这话听上去有点怪,不过没有深究下去,复又问道:“你刚刚说鲛绡?我觉得八成又是骗人的幌子,不过如果是真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看看?”
“自然是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玉衣雪苦笑:“怎么其洲和落书碰到一起就瞎胡闹呢。上次是泼了我一身茶水,再上一次冲我脸上扔雪球……可把我们这几年来收集的好料子都折进去了。”
说起来,玉衣雪日后不怎么穿长裙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吃完饭我们再比一次吧。”林其洲还是依依不饶。
宋落书捂着耳朵,白裘衬得她唇红齿白:“你怎么那么烦!”
郭惜予看着前面吵吵闹闹的两人,突然觉得想笑,玉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
往后回想起来的时候,那半年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段接近生活的时光,雪色下是女孩如蜜糖一样的笑声和五彩缤纷的裙摆,是近在远方的梦境,温暖到让人心动。
而现在,他起仰头。
是湛蓝的天空和终年不歇的玉山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