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儒雅中年男子来到陈风执住的院子,从他轻车熟路地走进院子里,没有一点客气可以看出,他应该就是这湖边宅院的主人。
药三两见他进来,走出房门迎接,二人谈笑着进入屋内。
刚入座,男子问道:“三两,明日就要启程吗?不再多住两日?”
药三两笑着说:“承蒙荀兄这几日提供一个落脚之地,药某还有事情在身,不便多加叨扰,等药某把事情办完,自然来荀兄这里拜谢,到时与荀兄不醉不归。”
男子笑道:“三两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俩什么时候还分一个谢字了,等你办完手中事情,尽管来我这里,酒逢知己千杯少,到时咱们可要好好喝几杯。”
药三两笑着说:“好,一言为定。”
男子看着药三两说:“三两,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仇恨,这些年你虽表现得不以为意,玩笑世间,但我看得出来,当年之事,你一直都不曾放下,你决定的事我不便干预,况且我只是一介书生,着实帮不上你的忙,只是这次你出行,我隐约觉得不同寻常,还是小心为好。”
药三两郑重拱了一下手说:“有你这份心意就足够了,荀兄回到江南,代我向荀老爷子问好。”
男子起身离开,在院子门口时,转过头对药三两说:“里面这两个孩子,可与你要参与的这件事有关?”
药三两道:“是。”
男子拱手说道:“你不便多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三两,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药三两笑着说:“看来你也并不全是遵从你家荀老爷子的话远离江湖恩怨是非。”
紧接着拱拱手,说:“后会有期。”
中年男子离开后,药三两转身回到小院,陈风执正在院子里等着他,药三两见状,问陈风执:“有事?还是剑法?”
陈风执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明天启程,小师弟身体还未痊愈,我担心小师弟的身体经不住颠簸劳累。”
药三两说:“你是信不过我的医术,还是对这事还心存疑虑?”
陈风执道:“都有。”
药三两说:“那好,我就先讲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十年前的一个夜里,人物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老者刚在京城给人瞧完病,离开京城的当夜就被人追杀,老者已经身负重伤,自知两人不能全身而退,就拼尽全力,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给少年争取来了一丝逃命的机会,少年带着老者的遗物逃离了追杀,后来被人所救,从此便继承了老者的衣钵,行走江湖,悬壶卖艺。”
陈风执听他说完,带着一丝疑惑,问:“仙风道骨的老者是你师父?”
药三两回答道:“你的两个问题我都已经回答完毕,这是第三个。”
陈风执见他装神弄鬼话语模糊,就略带恼怒地说:“你和你师父被人追杀之事,和我们有关系吗?”
药三两回答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陈风执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可是没办法,打不过他。陈风执便说:“明天启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药三两看着他说:“去吧,走之前是要去看一看你大师兄的。”
陈风执转身回屋,脑子里越发迷惑起来,这药三两无缘无故出现在山脚下,还帮他救了小师弟一命,现在又要他跟着去似乎是想让自己帮他调查真相,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巧吗?还是说这药三两就是故意来找他的?可是他身上有什么线索啊,不过是下山了一趟而已。
想到这里,陈风执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这身影是在那个高墙大院里见到的,陈风执躲在暗处,神情戒备地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切。这身影看似还有几分柔弱,背对着陈风执,怔怔地看着花园里半残凋谢的花,那时已经是深夜了,赏花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赏的,况且此时已是秋天,除了那一盆盆菊花,哪还有多少别的花可供欣赏。陈风执在黑夜的掩护下看了一会儿,从背影里陈风执能够感觉得到这柔弱背影的忧伤,一动不动,像是停在那里的一座雕像。
正当陈风执看着这一幕疑惑时,那身影转身朝自己隐身的树木假石的方向走来,陈风执立马警觉起来,更加小心地隐藏在黑夜和茂密的树枝树叶之中。
身影走进几步,陈风执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庞,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蹙着眉头,抬头看向自己藏身的方向。
陈风执紧张地冷汗都快要冒了出来,更无暇去想怎么被发现的。
那女子朝着陈风执藏身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异样的举动,只是一直盯着看。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来,对那女子说:“小姐,夜深了,天气湿冷,别再着凉了,快点回房吧。”
女子听完转身要走,陈风执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发现自己。
但那女子走了两步就停下说道:“小孩儿,快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丫鬟听到小姐像是对着谁说话,可这园子里除了自己就再没其他人,于是转身问小姐:“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女子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回房吧。”
陈风执藏在黑夜里满心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藏在这里的,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大概年纪,可是自己已经及冠,不是小孩儿,这女子还将她当做小孩儿看待,真是滑稽啊。
疑惑归疑惑,陈风执既然已经被发现,也就不宜再藏在这里,陈风执趁着夜色翻身离开。
陈风执想着这些出了神,嘴角不觉也咧了一下。陈风季看到二师兄出神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自顾自笑了一下,便问:“二师兄,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事了?”
陈风执出神中被小师弟的话惊醒,苦笑一下道:“没什么,想到一些有趣儿的事情。”
陈风季见到大师兄这样说,这几天的悲痛心情也有所缓解,问道:“什么事啊,说给我听一下。”
陈风执看着还是孩子的小师弟,说:“也不算什么有趣的事,只是有一次被人误认成小孩儿。”
陈风季听到这话,问:“那那个人多大呀?”
陈风执笑着答:“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陈风季说:“啊?那他不也是小孩儿了吗”
陈风执回答说:“是啊,也是小孩儿了。”
然后给陈风季掖了一下被子,说:“快睡吧,小师弟,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药三两在门外听着陈风执两人说话,嘴角含笑,走了,自言自语道:“两个小孩儿。”
又摇摇头道:“漠燕,你这一段缘,到底是如何,我也看不透了,你不大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坎坷,这一回,也该有一次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