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芝雪便与叶云景出发前往京城,两人在客栈吃早餐时,便听旁桌的人在议论纷纷。
“昨天夜里那群官兵四处找人,说是李将军的手下,其实与六皇子脱不了干系,这所追之人你可知道?”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只见他此时压低了声音和同桌人讨论道,只是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周围人还都是能听见。
若非昨晚她与顾翎在一起,芝雪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饶是这样,她也未能猜出那人身份。
这时只挺那同桌之人犹豫道:“莫非是……太子。”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哈哈一笑:“正是太子。”“李将军本就就是六皇子那边的人,早前皇上欲废太子时多次在朝堂上明着赞成。半年前他女儿又入了六皇子的府下做了王妃,必定是铁了心支持六皇子了。”
同桌之人接上络腮胡子大汉的话:“李将军手握重兵,京畿军亦受他管辖,若是他站在六皇子这边,太子怕是岌岌可危了。”
络腮胡子大汉哈哈大笑挥,悠悠道:“你有所不知,若是几天前,那么必然如你所说,太子只能坐以待毙。偏偏他暗中在民间寻了一位来自西边无人仙岛的白发道士,对外宣扬有延长寿命,让凡人得道飞升的绝密功法,皇上见那白发老道古稀之年却神采奕奕犹如而立,便动了心,如今正将那老道安排在神仙台,日日跟着他打坐修炼呢。如此一来,将来之事尚不能下定论呢。”又道:“话说回来,这道士还是三皇子找回的,三皇子小时候天纵奇才,比这两位都甚得宠爱,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从不过问朝中之事,可惜了。我猜应是六皇子从中察觉了三皇一其实一直在暗地帮太子,才会连夜派人搜查,若是趁乱将太子……也不可谓不是斩草除根的好办法。”说着还比了一个咔嚓的模样。
叶云景悠悠的听着两人谈话,慢慢的进食,待那几人说的差不多了,看了芝雪一眼,瞧她吃的差不多了,便说道:“走吧。”
叶云景悠悠哉驾马在官道上前进,不时和芝雪说两句话,傍晚时两人便到了京城。
城门口有官兵巡查,只看了一眼便让两人过去了。
连问了两家客栈都已客满,叶云景索性驾车去了天香楼。天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本只是个吃饭的地儿。然每年的秋闱有不少地方来的公子老爷参加,这些人自诩身份比寒门子弟高贵,多数不愿与他们挤在客栈,于是便下重金去天香楼住些时日,天香楼的老板不敢得罪这些未来的官老爷,只好让他们住着。长此以往,天信楼便专程为这些举人提供房间,秋闱一结束就不提供住宿了。
芝雪下了马车,眼前的酒楼莫名有些眼熟,衣着讲究的客人进进出出,便问叶云景:“哥哥,我们住这儿?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叶云景将缰绳交给门口的小二,对芝雪道:“别的客栈都住满了,还是这里清净些,也少了许多麻烦,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哥哥这些年存了不少,不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次,总不能还像往常一样。”他怕芝雪担心,和她坦白明细。
自从前朝以来,科举便向寒门子弟开放,近几年来尤为鼎盛,不少出身贫寒的子弟得以参加考试改变命运。只是因这群人骨子里带的硬脾气,又不懂察言观色,常常与氏族子弟发生冲突。每年这个时候客栈里总要出几起斗殴伤人的事件,让京兆尹烦不胜烦。如果不想被这种事牵扯进去,离那些人远些便是最好的办法了。
“掌柜的,要两间房。”叶云景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足够两人在此停留大半月。
那掌柜心中自然明白眼前两人非寻常寒酸之辈,笑着不卑不亢道:“两位客官来晚了,眼下只空出二楼一间朝南的卧房,倒是酒楼里最好的房间了,不知两位是否愿意挤一挤……”
叶云景皱起眉头:“离会试尚有半月余,如何只剩一间房了?”那掌柜神色不变,耐心解释道:“往年这个时候确实还剩余许多房间,只是上回殿试的状元、榜眼皆出自我们天香楼,今年便有许多老爷们图个吉利提前订好了房,这才格外紧缺。”
没等叶云景开口,芝雪在一旁道:“哥哥,没关系,那便只要一间吧。”
叶云景只能作罢,两人便要了一间房安置。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初秋的夜晚带着透骨的寒意,寥寥几点星子缀在空中,愈发显得凄清寒寂。
三更天,到了就寝的时辰,细小窗缝中窜进来的冷风绕着烛火打了个圈,吹得灯光微微颤动。
叶云景抽出芝雪手中的书:“不早了,快去睡吧。这时节休息得不好尤容易得风寒,节骨眼上可别生病了。”
芝雪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漱盆边浸湿洗脸的布巾,绞干后拭了拭脸颊,然后便向房内的卧榻走去。
“你去睡床上。”叶云景见芝雪往卧榻中走去便说道。
芝雪眸光微动,摇了摇头,边道:“不碍事的,哥哥,你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这几天要休息好。”
芝雪从柜中拿出棉被铺在卧榻上,和着外衣,轻轻的躺在了卧榻上。
叶云景心知自家的姑娘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了,再不如以往和自己亲密了,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慰。又拿她没办法,只能从柜中又拿出了一床被子,轻轻的帮她盖好。
叶云景又在一旁看了大约一刻钟的书,才吹熄了蜡烛,屋子里顿时黑得不可视物。
芝雪翻了个身,一丝呼吸声都没有,十分安静。
叶云景亦没有说话。大约过了一炷香,芝雪只觉眼皮发沉,渐渐入了梦乡。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仿佛有个人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进去了个暖洋洋的地方,感觉到温暖,芝雪情不自禁的向温暖处靠近,睡的香甜。
叶云景看着床中睡的香甜的人儿,嘴角微微上扬,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走向向卧榻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