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堂堂延原市公安局副局长、刑警支队支队长卢于树,因涉嫌受贿突然被抓了起来!下一任市公安局局长职位有力的候选人,竟一下子成为了阶下囚,被羁押在了看守所。这则消息震惊了整个延原市,尤其政界的一些人们,昨日还听说了卢于树拟任市局下一任局长的传说,今日却听到卢于树被捕的消息,真是感到世事的多变和可怕。
哥哥突然被捕的消息,于棼和妹妹于兰很快获悉,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公家关起来了呢,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公家搞错了呢?急得两姐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直掉眼泪。经联系市里的嫂子,确认了这一消息,两人顿时吓傻了,不知所措地坐在于棼的家里,眼泪开始长流。一听说这件事,于兰赶紧搭顺车直奔艾河村姐姐家里来。家族里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人,平时看上去风光无限,怎么突然天就塌下来了呢?于棼和妹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于棼以前经常给几个孩子讲:“你们舅舅,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以前上中学那会儿,经常得到学校老师的表扬。那会儿村里有一个大广播,广播里有时候还播放你们舅舅的先进事迹哩。你们舅舅以前上学放假有时候就不回家,常给老师帮忙干活,给人家编筛子、干家务活,或者自己到外面打工挣钱。卢家岔上下川,提起你们舅舅的名字,那谁能不知道。后来学校毕业后,你们舅舅就在公社工作了。偶尔回家来,那会儿家里穷,做的饭你外婆总先是把稠的捞给你们舅舅吃,我和你们二姨就喝稀的。你们舅舅刚工作那会家里仍然是很穷,你外婆有时候挑一担红薯,走几十里路到公社去卖,你们舅舅每次能吃好几个……后来妈上高中,还是你们舅舅给走的后门,本来妈根本没考上,自己那会儿也不想上了,你们舅舅非得要妈上。后来上了高中根本跟不上别人,啥也没学到,每次上课最害怕老师提问题了,每次都把头低着……”往日说这些的时候,于棼总是天真地笑着,每说到自己的哥哥,总是充满了无比的自豪。
“妈,你还上过高中?”以前几个孩子总是会惊讶地问。
像于棼这一辈的山里受苦人,上过高中的很少。其实远山和于棼都是高中生,在他们这辈人里面算是少见的高学历“人才”了。
“唉,快不要提了,妈念书那是纯粹不行,什么也不懂……”善良谦虚的于棼在给孩子讲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着,其实她的字还是写得很漂亮的,在艾河村的妇女同志当中可谓是佼佼者。
于棼以前每次讲这些的时候,逗得全家人总笑个不停。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这个名盖卢家岔上下川、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卢于树,居然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不管怎样,干着急是没用的,于棼和妹妹准备去市里看看蒙难的哥哥,但她们两个农村妇女,到市里了恐怕连路都找不上,远山就和她们一起直奔市里而去。
可到了市里,她们根本没能见上哥哥的面,人家不让见面,哥哥委托的律师正在跑前跑后的忙着。
于棼和于兰流着眼泪听嫂子给她们讲着:“你们哥哥她们单位的局长快退休了,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地争抢着局长这个职位,有个以前你们哥哥认识但不熟悉的人,说是有事后来老来家里找你们哥哥或约你们哥哥到外面吃饭。那天在外面饭馆吃完饭,那个人给了你们哥哥一包东西,说是几条不值钱的香烟。你们哥哥根本就没打开看包里到底装着个什么东西,回到家了打开一看发现包里除了几条烟还有好多万块钱的现金。你们哥哥也是给吓坏了,愣怔了半晚上,他本打算第二天把这些钱全部上交给组织,可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上门把你们哥哥给带走了……我真怀疑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专门陷害你们哥哥呢……”
于棼、于兰和远山听得是震惊不已,特别于棼姐妹俩,对那个她们认定是栽赃的恶人恨得直咬牙切齿的,然而哥哥毕竟拿了别人那么多钱,这事换谁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呢,感觉就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了!
“哥哥也是,你为什么要和这号人吃饭呢啊?你就是吃饭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你当时怎么就不看看他到底给你的是啥东西呢?!这个挨千刀的恶人啊!”于棼在心里直叨咕。单纯的她在心里是就知道憎恨那个给她哥哥送钱的人,而那个人背后的人,她不会懂得,即就是目前这样,她已经感到现在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人心真是太险恶了,何况如果她懂得更复杂的人和事的时候,那她还不知道会如何感到恐惧呢。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听律师讲事情也许没想象中那么严重,但也不好说,得等有关部门的调查处理结果。
在市里待着起不到任何作用,远山和于棼、于兰又闷闷不乐地坐客车回家去了。
且说金秋十月,秋意渐浓。夜深人静、明月当空的夜晚,一些披着黑色外衣的燕子又开始它们一年一度的长途旅行——成群结队地从北方飞向遥远的南方,去那里享受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天气,而将不久而至的严冬的冰霜和凛冽的寒风留给从不南飞过冬的麻雀。黄昏的天空,时不时飞过有经验的领航的头雁,紧随其后的是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大雁组成的雁阵,正利用头雁翅膀尖上产生的微弱的上升气流,节省着体力赶着南去的路。当头雁感到疲惫的时候,便更换一只头雁,继续带领雁阵赶着自己往南迁徙的旅程。加速飞行时,雁阵会排成“人”字形,减速的时候,雁阵又由“人”字形换成“一”字长蛇形,还时不时发出“咿呀、咿呀”的叫声。
艾河里碧波荡漾,潇潇的秋雨在其间潇洒徜徉。一阵秋风过后落叶满天飞扬,一场秋雨过后艾河大地上处处会感到凉爽。
天空阴了还晴,月亮缺了还圆。秋天的阳光温馨恬静,秋风和煦轻柔,蓝蓝的天空中漂浮着一朵朵白云。唐杜甫诗云:“水烟通径草,秋露接园葵。”一大早起,日出东边的山头,水汽笼罩之下的秋草叶片上的露珠,银光闪闪,宛若珍珠般可爱。
艾河村漫山遍野,那一片片红叶在转凉的秋风中轻轻地摇曳着,酷似一张张微笑着的小红脸儿,使人们不禁想起诗人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山峁沟壑间,村民的院畔上、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红彤彤的枣子有圆的、有长的,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枣树。在金色的阳光的照耀下,一个个熟透了的红枣仿佛一颗颗闪着亮光的红宝石,喜得庄稼人们的嘴都合不拢了。村民们院落里堆满了种类繁多的刚从地里收割回来的粮食,那黑愣愣的是个个像个吃饱了饭挺个大圆肚子的小汉子似的土豆;那白花花的是粒粒饱满、精神抖擞的花生;那黄灿灿的是玉米、糜子和谷,在阳光下直照得人睁不开眼,个个跟金子似的。受苦人们个个喜笑颜开,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全无汉乐府诗云“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的伤感。
山野间,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牵牛花清晨四五点钟便竞相开放了,使劲往上攀爬着,即使遇到寒露骤雨,藤蔓掉落下来,也毫不气馁,继续往上攀爬,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大约到了中午,太阳照射到又大又薄的花瓣上,花里的水分在较短的时间内全蒸发干了,花儿开始凋谢了。一些阴凉的地方,花儿凋萎的速度则缓慢些,有时一直到下午的时候美丽的花朵还绽放着。真是个美丽的时节!
时过寒露,已入深秋,天高云淡,晴空万里。在这收获的季节,于棼收获的却并非全是快乐,而实际上她却充满了忧愁。一天自己在家里默默地祈祷几遍,希望哥哥能够平安无事,早日洗清不白之冤,然而令她吃惊和愤慨的是,哥哥的事情似乎不胫而走,不知怎么没几天村里的人似乎全都听说了,人们争相疯传着,说什么的都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棼终于是深切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一天上午,于棼正从家里出来准备到果树台收割谷子去。远山已经去了,她收拾家什耽搁了会时间,这会走起路来急匆匆的,跟带风似的。“秋分糜子寒露谷”,这些天,村民们正忙着收割山里的谷子。不成想路过翠莲家下院畔的时候,她竟无意中听得翠莲、春秀跟几个妇女头正头紧挨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他哥哥的事情呢。
“听说于棼的那个局长哥哥好像贪了好几十万块钱,让人家公安局给抓起来了!哎呀,看那再威武不了!诶,我那年春里还憨的,见人家的‘大人物’哥哥来了,自个儿还憨实心,给人家提了那么多东西去,到头来什么忙没能帮上,白把我那些东西给糟蹋了!”隐隐约约听得似乎是翠莲的声音。
“咱们说话办事常就是个憨实心,你也不想想,人家就是帮也肯定是帮人家姊妹的娃娃嘛,咋可能帮你的娃娃呢!你的粮食不是自个儿苦心汗沥地打下的吗?再不敢做人憨实心了!”这似乎又是春秀的声音。
“就是就是,咱一天价真是太憨了!”这没听清,不知又是哪个妇女的声音。
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得是真起劲,曾经威武的于棼的哥哥卢于树栽倒了,仿佛她们中什么大奖了似的,真是开心,真是畅快!
且说忽见于棼从坡下过来了,几个人顿时有点尴尬,然而翠莲那毕竟不是一般妇女,竟瞬间换了一张红红的脸说道:“哎……嫂子,走山里呀!”她明显提高了嗓门,生怕身旁的几个妇女听不见。
善良的于棼反应那哪有这翠莲快,尽管心里气得要命,一时竟不知说点什么,有些话她没听得太清楚,但即使听清楚了她又能怎样呢!她毕竟不是翠莲,这种时候要换作翠莲,那还不把这几个爱嚼舌根的女人给骂得狗血喷头。她只是看了几眼这几个是非之人,然后气呼呼地走开了。她知道哥哥在得势的时候没害着这些人什么,在不得势的时候也没害着这些人什么,可这些人怎么这样呢,她真是气不过!
到了秀琴家下院畔,她真想上去找秀琴聊聊,每次她有什么伤心难过或者想不开的事情的时候,秀琴总是能够开导她,毕竟秀琴人家的文化水平不一样。可她知道今天不是周末,秀琴在前村的学校里教书,何况她还得赶着到果树台去收割谷子,因此上她就只好生着闷气闷头闷脑地继续朝艾河对岸走去。边走她还边估划:“这三媳妇翠莲真是连个旁人都不如,哎!”她转而又想:“翠莲她这一天不是在砖厂忙嘛,怎么今天也这么有闲工夫!不是背地里说别人闲话,就她这样,还开办砖厂呢!别看是两家合伙开办的,人家秀琴从来不参与砖厂的事,秀琴知道跟这个翠莲肯定闹不到一起,她也说不下自己的丈夫青林,干脆就跟砖厂不沾边,让你们弄去吧!到底还是人家秀琴能行,看得明白!”
趟过艾河,沿着山间蜿蜒曲折的小路,于棼一路来到了果树台的地里。这点地,被这些树木影响的,就跟去年百面沟深山峁的那块地一样,荒着可惜,可种了也收不到多少粮食。谷苗稀里哗啦的,不高且不长,谷穗也不大,还被南山里的鸟雀给侵害了不少。远山正在地里拿个镰刀收割谷穗,上面的地里满囤和红玉也在收割谷子,只见不远处干爹干妈——老冯两口子也在地里收割谷子。
到了地里,于棼呐喊着给红玉和满囤打了个招呼,便挨着远山忙活起来。她心里还是气不过,就给远山讲了刚才来的路上闹心的一幕。远山直言让她别理那些人,让她们要不嫌累的话使劲说去吧。经过丈夫的开导,于棼的心里好受了不少,究竟哥哥的事情最终会怎么样,哥哥被关在里面不知还好么,会不会被人欺负,一切的一切,她也只能是祈祷老天开眼,耐心地等待了。
秋天的气温日渐转凉,夜晚明显变冷,但白天还是很热的。这会正当正午,走得匆忙,连一壶水都没带,于棼还真感觉挺口渴的。
这时,只见满囤把自家的谷子收割完毕又去帮红玉收割谷子去了。可能是怕被她和远山看见了不好意思,红玉在靠近她们这边忙,满囤则在离她们比较远的另一头忙。
“哎,你有没有觉得这满囤和红玉好像不太对头?”于棼八卦地问远山道。
道来有趣,于棼她们这些稍微上点年纪的山里受苦的妇女们,在和丈夫说话的时候,从不喊丈夫的名字,更不会喊“老公”等亲昵的字眼,常会省去名字直接说话,似乎显得不够亲近或礼貌似的。特别是当有外人在时候,她们和自己的丈夫说话往往则会喊叫孩子的名字,丈夫们则也是完全听得明白,真是挺有意思的。
却说远山听于棼这样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说道:“怎么了,两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瞅瞅,满囤在给红玉收割谷子呢!”于棼坏笑道。
“这有什么,这不正常嘛。红玉一个女人家,满囤帮忙干点活这很正常,你别一天乱猜想。”
“我说你还不信,你等着看。不过我觉得红玉和满囤还真是挺适合的。”于棼又笑着说道。
且说不远处的老冯夫妻俩也在收割谷子。老冯嫌地里的果树品种不好,每年又遭虫子侵害,秋里基本上吃不到几颗果子,因此上前两年就把地里的果树全都给刨了。别看老两口地里的谷子种得不多,但比远山、满囤和红玉他们家的长得都好。家里就老两口两个人,两个儿女都是大学生,都在门外工作,其实老两口完全可以不用下地干活了,然而勤劳了一辈子,都闲不住,老两口每年还在地里种点庄稼。
看到下面不远处于棼在地里收割谷子,老冯的老伴不由地想起前两年的一件小事来。
有一年,大夏天,烈日当头,她和老冯正在五念台地里锄糜子。老两口带的一小壶水早喝完了,正在口渴之际,看到土圪塄底下的地里正是远山家的两庙西瓜地,正是西瓜上市的季节,一个个大西瓜看了真让人眼馋。老两口还想到地里去摘颗瓜吃,可又看地里没人,寻思恐让人看见了说她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偷别人瓜吃,真是不行,就强忍着。没过一会儿,于棼刚好来到了瓜地,她看见干爹和干妈好像在地里锄庄稼。心想,老两口肯定口渴了,就抱了一颗大西瓜送了上来。这件小事于棼可能早忘记了,然而老人却一直是念念不忘,记挂在心上。
夏天的时候,老人和老伴在二分田地里种了点西瓜,那段时间瓜刚好熟了。一天,老人正往瓜地走,远远地望见于棼扛着把锄头过了艾河,不知到艾河对岸锄什么庄稼去了。老人显然没有忘记那年于棼给她们老两口送西瓜解渴的事,心想:“这份恩情,我今天一定要报,等于棼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抓住她到地里吃颗西瓜!把西瓜送到于棼家里去没什么意思,西瓜这东西受苦人家家户户都有。”
于棼自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整天家里忙完山里忙,山里干活总是太阳下不了山她就不回家!这可把老人给害苦了,直等到日落西山,太阳的脸蛋已渐渐变红开始残缺的时候,还不见于棼从艾河过来。再不回家老伴就该着急了——就这会肯定也是担心了,无奈老人只好作罢,失落地回家去了。边走边还自己一个人犯嘀咕:“是不是咱这老眼昏花的,于棼已经过去了,自个儿没看到?哎呀,这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视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却说今年老两口还在家院后头沟渠里的一块小山地上种了几十颗西瓜,成熟的晚,前些日子中秋节之后才全部摘回了家,今天老两口到地里干活还从家里抱了一颗过来呢。“哎呀,今天我终于是看见这个大忙人于棼了,走,咱把瓜抱着,到下面和于棼、远山还有那满囤、红玉一起吃去!”说话间,老两口便来到了于棼家的地畔,还把满囤、红玉也喊叫了过来。
老冯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小刀正切着西瓜,老伴给于棼讲起了那年于棼给她们老两口送西瓜吃的恩情和夏天的时候那次她怎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于棼从艾河过来的情景。听得于棼是直心疼,忙说道:“哎呀,好干妈了,你这人,咋这么多心呢,一颗西瓜你看你和干爹还长记着。夏天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哪天你在等我呢!不过干妈,今儿我还真是口渴了,刚还和那人说哩,窑里起身的时候走得匆忙,连水壶都忘带了!”于棼说笑着。
满囤一下来倒先和远山抽起了纸烟。红玉累得满头大汗,她见了于棼显然有一丝不好意思。于棼则看了一眼满囤,又看了一眼她,对她使了个鬼脸。红玉则是更不好意思了,推了一把于棼,脸都红到耳根了。这两个关系要好的妇女,还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荤玩笑。
老冯切好了瓜,给每人递了一块。
还真别说,不愧是老庄稼把式,老冯种的瓜还真是甜。这反季节的瓜,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红玉言语道:“干妈,你跟我干爹都供出来两个大学生了,儿成女就,你们也能吃上能喝上,其实都没必要再下地干活了,该好好享受生活了!”于棼也道:“就是,就是。”“哎,受了一辈子苦,我跟你们干爹还真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浑身就净毛病,诶,就这受罪的命!”听得远山和满囤直笑着。
忽然间,老冯冒出一句话来:“满囤啊,干爹看你也干脆别当单身汉了,你和红玉一搭里过光景吧,我看你们俩还是挺适合的。”
老冯的话一出,红玉是尴尬不已,呛得一口西瓜都喷了出来,刚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起来,立马害羞地打断道:“干爹,你看你说什么呢!”
“还我说什么呢,我说实话呢嘛!”老冯接着说道。
远山和于棼在一旁坏笑着,老冯的老伴也天真地笑着,笑得西瓜水都从嘴里缺少了一颗牙齿的地方流了出来。满囤更是得意地笑着,他仿佛真是想说:“对,干爹你说得非常的对!”但又显然不好意思。
“咦,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看我刚说了一句,看把这满囤狗儿的给美的!”
远山和于棼更是听得仰头大笑,他们对干爹这把年纪了还能这么幽默感到非常的难能可贵和开心。干爹的话更是让红玉似乎无地自容了,羞得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田间地头,干活的间隙,山里的人就喜欢坐在一起聊聊天,拉拉话,真是开心极了。
大家又聊到了于棼哥哥的事,然而并没有一丝笑话的意思,反而是充满了真心实意的关心和慰藉。这种事,真正关心的人就想着当面说说,而不是背后地里议论个没完。于棼还说起上午来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幕,还感到不开心呢。老冯直言:“你不要搭理那些鬼子孙的话,一天价不好好过光景,就喜欢看别人的笑话。村里现在一些本来没什么的是非,不就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给戳出来的嘛!别把她们的话当回事!”
于棼也有着自己朴素的信仰,今天自己心里再次证实了,她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好人多。
却说日头偏西的时候,老冯夫妇俩和于棼、红玉收拾起工具往艾河对岸的家赶去,远山和满囤先帮干爹干妈和红玉把地里收割好的谷子背回了家,然后他俩又返回来相帮衬着把自己家的谷子再背回家,自不必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