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离世,燕国皇帝痛心不已,这七皇子虽说不是他最心爱的,但却是他的所有儿子当中最有才能,最有魄力,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燕国皇帝的人。只可惜,天妒英才,十七岁去往北境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下令全国举哀。
而穆协修这边,听闻成王死了,大笑三声,还不忘嘲讽一句:“短命鬼!”
狄良朝廷听说燕国成王逝世,众人都在连连称赞穆协修奇才,在朝堂之上的穆凭更是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不已。那些下面的臣子奉承之言自然不在少数,有的说“固北王教子有方”、有的说“狄良王知人善用,”有的说“穆协修是天将附体”,有的竟然说“比墨家的狄男将军更加勇武”,有的说“燕国的命数尽了,照此下去,燕国的京城迟早也会被狄良的铁骑踏平。”而在朝堂上的墨战一言不发,脸色甚是难堪。
一日,洛晓月上街,听到街上的人议论纷纷,都是在议论穆协修是如何勇猛聪慧,连燕国的成王都被他亲斩马下,燕国大将宋清元都被他打得回家种地去了。
洛晓月听闻,赶紧上去询问,“这位大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燕国成王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呢,这朔延城都传遍了,燕国的成王苏景承死了,如今尸首已经在咸城入棺了,等着往京城送呢!”
旁边另一人还说:“听闻那成王才十七岁,唉!”
“有什么可惜的,燕国人,死光了才好呢!”
那些人还在议论,洛晓月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她整个人都是慌了,像是背后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一样,听不到别人说话的声音,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看不见前方的路,不能的撞倒路上的行人,有的人被撞之后嫌弃地瞧一眼就走了,而有的人则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啊你。”而这些洛晓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她从白天跑到黑夜,跑遍了朔延城的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和苏景承送她的铃铛一样甚至相似的铃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凤羽阁。
那一夜她哭了一夜,不知道哭了多久之后睡着了,梦里她梦到了苏景承,梦到了在上元寺初见,梦见了在南修城外的重逢,梦到了那日在京城别苑他浑身湿透的身影,最后她梦见苏景承说要带她去京城,她答应了,但是他突然就消失了,自己怎么也找不到他。最后,她又梦到了苏景承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喊了她一声“月儿”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不管她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
就这样,洛晓月在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她变得极其冷静,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自言自语道:“苏景承,你又骗我,你不是说梦都是反的吗?”
她呆坐了许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想去找他,去咸城,去他在的地方。
洛晓月和师父一起用早饭的时候,洛晓月问了问:“师父,最近的身体还好吗?”
洛之安笑了笑,“好着呢!”
“那就好。”
“怎么突然问师父这个,你不是天天在师父在身边吗?”
“师父,以后我···”说道这里,洛晓月却突然不说话了,眼眶红红的。
“晓月,怎么了?”
“师父,我没事,吃饭吧。”
洛晓月想告诉师父自己要走了,在以后她不在的日子里,希望师父可以保重身体。但是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在刚开口的时候眼里的泪花已经打转了,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用过早膳之后,洛之安进入书房看书,洛晓月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铃铛,一块令牌,一块玉佩和一身嫁衣而已,她要去见想见的人了。
临走前,洛晓月来到洛之安的书房前,洛之安正一边品茶一边看书,洛晓月跪下对着洛之安磕了三个头,叩谢师父的养育之恩,今生怕是无缘,来世再来感谢师父的养育之恩。然后独自一人骑着一匹马去见那位公子了,像上次这样。
来到了咸城外的一处客栈,洛晓月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点口脂,系铃铛,着嫁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道:“呆瓜,我好看吗?”明明笑着,眼泪却流下来。
走出客栈,客栈里客人都被眼前的人儿惊艳了,出尘绝艳,仿佛是人间流浪的仙子。
出了客栈,洛晓月上马奔着咸城去了。
行至城门口,守城将士身上戴的孝服和洛晓月身上的红衣对比以来,显得是那么刺眼。守城的将士看到洛晓月,还是一身红衣的打扮,随即拦住,“你是何人?下马接受检查!”
洛晓月没有说话,也没有下马,直接从身上取出苏景承给她的那块令牌,守城的几个士兵见到那令牌,皆立即跪下,“参见成王殿下。”其中有一个人说道,“快去禀告宋将军。”
“开门!”
士兵们不敢上前拦截,便一路放行。就这样洛晓月一路畅通无阻走到燕军的营帐。
宋清元听到有一人拿着成王令牌往营帐这边来了,还是一个姑娘,很是诧异,便出营帐前来查看。刚出营帐,只见一个身骑白马的红衣姑娘正缓缓地向着大营走来。等那姑娘越走越近之时,宋清元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又说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红衣姑娘下马之后,直直地朝着那座写着大大的“奠”字的主营走去,宋清元赶紧上前拦住她,洛晓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出示了成王令牌,宋清元见到令牌,也是跪下“参见成王殿下。”没有再阻拦,跟在她的后面,进入了主营帐内。
进入主营帐内,一副棺椁便呈现在眼前,洛晓月瞬间瘫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苏景承,骗子!你起来啊,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京城吗?你不是说要去向师父提亲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你个骗子!”说着说着,洛晓月便昏厥过去。
宋清明叫人将洛晓月安排在了一处空的营帐内,还叫来了军医为她诊治。
宋清元听到洛晓月对着苏景承的棺椁说的话,便知道她和苏景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再加上她身上的这一身红衣,便能够猜个十八九了。便去了苏景承藏身的营帐内。
这几日苏景承都在一处存储随行药材的营帐内,因为储存药材的营帐只有军医才可出入,进进出出既可以照顾苏景承,也不会引人怀疑。这几日苏景承什么也做不了,倒是得了闲,身体也渐渐好起来,只能是看看军医们随身携带的医书解解闷,一开始无聊,但越看越觉得医术的奥妙无穷。
宋清元来到苏景承所在的营帐内,便半开玩笑地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娶别人家姑娘啊?为师怎么不知道呢?”
苏景承被师父这么一问懵了,“师父,您怎么知道?”
“人家都来找你了,穿着一身嫁衣,只是脸上的脂粉都被眼泪冲花了,刚在还在你灵前将你大骂一通,还哭得晕了过去。”
苏景承瞬间脸上浮现一脸幸福,“月儿?”
“是不是月儿我不知道,但是她拿着一块成王令牌,手上还系着一个铃铛,腰间系着一块白色玉佩。”
“我怎么把她忘了。”苏景承有些埋怨自己。
“殿下有何打算?”
“劳烦师父等她醒后,找个借口赶她走吧,我如今这样不能见她,她待在这里只会更难过。”
“好。”
几日来连日赶路,洛晓月加上伤心过度,都没能好好休息,这一睡倒是睡了好久,直到第二日早上才醒来。洛晓月醒来后,就直接跑去那座主营帐,安安静静地陪着苏景承。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元进来了,“姑娘,你已经见到成王殿下了,让他好好走吧,你这一身红衣出现在这里不合适,而且您是女子,在这军中待着也着实不妥,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洛晓月没有回答,她还是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看着那副棺椁。
宋清元见此,“来人呐,将她拖出去。”
洛晓月倒是一点也不怕,拿出成王令牌,“谁敢?”
进来的两个手下瞬时愣住了,不知所措,宋清元倒是佩服这小姑娘的气魄,但是成王殿下有言在先,不得不遵,况且他还好好活着,不该让她在这里如此伤神。
“听不到吗?将她拖出帐外!”
洛晓月见此情形,一把甩开那两个士兵。
宋清元说道:“难道你想在成王殿下的灵前动手吗?”
洛晓月转而跪在了宋清元面前,“将军,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只想陪陪他。求您成全。求求您了!”边说边磕头,额头触地声音是那么清晰,几个头磕下来,额头都已经出血了,宋清元纵然不忍,但还是说道:“拖出去!”
就这样洛晓月被两个士兵拖出兵营外,洛晓月并没有走,她掸了掸嫁衣上的尘土,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跪在军营外,而她朝的方向就是那座主营所在的方向。就这样,洛晓月跪了将近一天一夜。
为了不让苏景承担心,宋清元原本并没有打算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苏景承,但是在他不停追问下,最后一名军医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景承。毕竟宋清元敢对苏景承撒谎,那些军医们可不敢。
深夜里趁着人少的时候,苏景承换上军医的衣服偷偷地去看洛晓月。她就安安静静地跪在营外,那么小,那么惹人怜爱。她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他还是想去抱抱她,想问问她疼不疼,想告诉她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但可惜,这一切他都不能。
第二日,新的燕北将军来到了燕军营帐,接替了宋清元的位子,这下宋清元要带着苏景承的棺椁返回京城了。
士兵抬着棺椁缓缓走过洛晓月的面前,然后越走越远,而苏景承假装成了一名普通的士兵藏在队伍之中。
队伍走出一段距离,突然,队伍后洛晓月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棺椁大喊一声:“苏景承!”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皆纷纷回头,抬着棺椁的人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那位穿着嫁衣的姑娘。
洛晓月跑着走向那棺椁的旁边,用手摸了摸那副棺椁,脸上了露出了一抹很好看的笑容,但她的眼里却满是泪花,她大声喊道:“苏景承,该你兑现诺言了,带我回家!”说着便拔出了身边士兵的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惊了。
宋清元急忙拔出自己的剑打飞洛晓月的剑,但是那剑还是轻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冒出来。洛晓月则一脸幸福地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棺椁,“呆瓜,回家了!”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幕幕苏景承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没想到她竟会自尽,他冲开拦在前面的众人,喊着“月儿!”他发疯似地跑到她的面前,抱住她的脖子,哭喊着“月儿,月儿,月儿。”而洛晓月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意识了,但是隐约之中她看见了苏景承,听到了他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天堂。
原来天堂真的有想见的人。
呆瓜,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