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伤心往事
何况，还有《仙女剑法》当做此证。
自己十年寒暑，有朝一日弹奏此曲成功，便是功行圆满之日，也是香消玉殒之时。为什么偏偏的是十年，整整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命运哦，得天独厚！
自己若非不死，星哥哥终究不得解脱，倾情天下。因为还有爱，还有情，还有心，还有自我，如果一切还存留于星哥哥脑海，如何能够将天下重任交付与他呢？要让星哥哥心无旁听，笑看生死，自己就注定得先走一步，断绝所有念想。得让星哥哥彻底明白：无来无往，无生无死。
看透真情，看破生死，也就心无所扰了。
如今，真的就要走了。
可是……需要交待些什么吗？
“星哥哥，还冷吗？”
“是呀……水儿，是不是有心事？”忆星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伤感不已。
“嗯，星哥哥，我想起了师傅他老人家，看到你现在这样完美无缺，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该含笑而归了吧。”
“可是……却真是苦了你们了。”面对水儿乃至七姐妹，泪水淆然而下。
“星哥哥，若是冷的话就靠过来，抱紧我。”
忆星没动，纹丝不动，早就动弹不得分毫了。
水儿轻轻笑笑，随手一指，水流倒转，拱成一个光圈，将忆星高高托起，一个倒翻，面向着自己；再伸指一弹，一股气流****而出，忆星只觉得周身火热，却是动弹不得。空而不空，真而不真，倒伏气流之上，俯视着水儿的一举一动，实不知如何用意。
“星哥哥，还记得吗？”水儿娇俏万分，言语闪烁。
“‘百美图’壁画里的最后一式，你们到底有没有领悟出来？”
忆星一怔，默然无语。水儿怎么会知道，雪儿不是说师傅他老人家只告诉她一人吗？水儿，水儿，竟从何得知？
哦，是了，是了，一定是雪儿亲口所说，只是……不是守口如瓶吗？
“星哥哥，以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呵呵，到底悟出来没？”
“没有，一直猜想不透师傅他老人家……怕是难了。”
“星哥哥，那除此之外，所有的招式都精通没？”水儿轻轻笑笑，一眼娇嗔。
这……当着深深挚爱亲人的面，如何启齿呢？
“星哥哥，空而不空、实而不实的理想境界还没开始想么？”
“空而不空、实而不实？”
到底暗指什么呢？应该是“百美图”里边的夫妻双修交融之术。曾记得雪儿说过，欲练“百美图”，必要与之天地人三才交融，方才可以领悟“百美图”的空而不空，实而不实，真而不真，虚而不虚。这不，修习的时候完全是这样顺序而为，依着《女儿国》里的指导方法。先是人与人交融，然后人与天交融，最后人与地交融，最终也只得九十九图，就差最后一幅。只是……万没想到水儿竟也料知此事，想来应该是雪儿所说，只是为什么坦言相告呢？
蓦的，心思转换之间，莫名其妙的想到泳儿。
是呀，湖心之爱，铭心刻骨，空而不空，真而不真，虚而不虚，实而不实。
难道……莫非……最后一幅图竟是……泳儿！
显而易见，泳儿那晚本来就打算与自己天地交融，夫妻鱼水之欢。只是自己早就心有所属，迟迟没有表态。最后，依着自己的真心情意，方才大胆表露爱情心迹。泳儿亦曾推却自己，看似无心之举，实则欲擒故纵。难怪，自己恩爱缠绵之时，泳儿竟要提出湖心之爱，自己并没考虑许多，全当是因着泳儿爱水的缘故。
现在……现在，绝对不是这样。
天下的水总归一源，那便是水儿。
自己与泳儿恩爱缠绵，那水儿就好像是一张软床，与自己两人不分彼此。一来自己得与泳儿真实恩爱，成全自己超凡入圣；二则间接也与水儿交融，完成师傅他老人家《百美图》的最后心愿。
是了，是了，定是这样。
现在已经明了，所谓的空而不空，实而不实，真而不真，虚而不虚，就是一种自然。
现在两个人动也不动，心无所扰，脑海里一片空明灵动，思想却早已魂飞天外，自由联想。仿佛又踏足在碧波之上，款款前行；似乎又置身于鲜花丛中，轻歌曼舞。总之，行到哪里，驻足哪里，都是花团锦绣，山青水秀，一片芬芳之气，光明之声。
良久，思想回转，水气倒流，忆星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里，完全被巨浪所吞并淹没，然心灵深处却是一片风和日丽，风轻云淡，似乎所有的巨浪都是虚幻，所有的溪流都是梦境。可是呢，一切却都是真实可见的，瑰丽万端的。那种肌肤触动心灵的感觉，妙不可言；流水浸泡躯体的滋味，神魂颠倒。朦胧之间，仿佛水儿全都向着自己汹涌过来，全将自己包围，实实在在的抚摸到一个身体。那是水儿冰清玉洁的身子，让自己一生梦幻留恋的女儿玉体。然自己却并没有动，完全在虚幻的梦境里浮想联翩，再难以回想其它。
妙呀，妙呀，终于回归自然了。
良久，方才如梦初醒、大醒、清醒时分。
两人迎着如意瀑飞身直上，直达如意河流。
忆星现在方才知道神仙谷的天地灵秀，精微奥妙。就单以这“如意”二字谈论，看似生不如意，死不如意，山不如意，水不如意，其实，仔细想来，一切皆如人意，皆大欢喜。
其实，生命意义的实质就是过程。
无论你如何生活，你所经历的故事只是一种过程，看似不可思议，其实理所当然。当你真正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真正回味你生命开始的刹那。你就会很自然的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命定，所有的苦难仿佛注定。
好呀，就让痛苦的源泉来得更加排山倒海些吧！
“星哥哥，听冰儿，泳儿妹妹她们说，你最近日益精进，勤学苦练，很是喜人。今天水儿就试试你的所学所能。”水儿笑脸如花，娇阳一片，将刚才分外伤感的阴郁一扫而空。
“水儿，别笑我……别说你了，冰儿妹妹我都相去甚远，何况是你？”羞怯一笑，就更是无地自容了：“水儿，若是你出手，怕是我一招都难以招架呢？”
“星哥哥，你怕什么？”
“星哥哥，试过才知道哦。”
忆星一笑，便不再言语。明知自己绝非对手，但临阵退缩岂是自己大好男儿所为。再说，自己本就有意，有心一试，只是怕水儿适才伤感，不屑一顾自己，方才故意如此说笑。其实原本多余，水儿冰雪聪明，什么不知，什么不懂，哪里再用得着自己无谓装腔作势？
先是冰儿所授的“逍遥指法”，果然与众不同，天下独步。十指连动，目炫神迷，仿佛光天化日之下一道道变幻的光影，光那呼啸而来的剑气就足以取人身手。再有那飞流瀑布，银河渲泻，更是惊心动魄，无与伦比，配之那无出其右的“天外飞仙”绝顶轻功，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水儿看得直赞，却是只顾闪躲，笑意连连。看来冰儿妹妹所说不假，星哥哥确是勤奋好学，迅猛精进，心中大喜，不免指点起来。一招一式，一变一化，乃至千变万化，无不包罗万象，哪是瞬间便能指点万千？只能加以引导，以身试行，略微指点一二罢了。刹那，这一路“逍遥指法”已经完毕。忆星更不迟疑，雪儿的“落雪神掌”，水儿自己的“似水柔情”，还有那泳儿妹妹的“兰亭书法”，一古脑儿的全部施展出来，胸中真气鼓荡，内力源源不断，向着水儿勇猛拍击。炎阳晴空之下，借着迷离的水气，更加高深莫测，光怪陆离。然而，无论自己多么惊涛骇浪，刚柔相济，水儿兀自翩翩起舞，衣带不沾，真好神仙妃子，天女下凡，一言难述其妙。
最最让水儿赞不绝口的便是泳儿妹妹所独创的“兰亭书法”了。
忆星虽未多加练习，却是心有神通。面对水儿使将出来，却是非同凡响。尤其是那胳膊手掌，腿脚关节，全从不可思议方位挥击拍出，真是观之在前，忽焉在后，虚实变幻，错综复杂，一时间便是自己，挥舞的也是眼花缭乱，手忙脚乱。
水儿看的好不情浓，一边替泳儿妹妹欢喜，替星哥哥高兴，一边也替自己伤心难过。是呀，生死事小，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却也寂寞凄凉，一个人悲伤的离开，自是无可奈何。
忆星嫣然一笑，随即又是“似水柔情”耍将出来与水儿切磋较量。
两个人同样招式，同样路数，同时使将出来，真可谓不比不知道，一比一天地。在如意湖短短数日，忆星所修习的全是“似水柔情”掌法，每日里翻翻滚滚，拍拍打打，全是与水为乐，虽然明知与水儿相差太远，却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至少也走个三五半招。哪知，一招之下，再难全身而退。
正自浓处，忆星双掌一推一送，一挥一扬，脚下水流漫不经心的圈成一个个圈子，大圈套小圈，小圈套小圈，圈圈环环，弯弯曲曲，再借着艳阳高照，一片迷丽景象。忆星很是得意，看着水儿，一飞冲天，合着五色光环，向着水儿倒撞过去。这便是“似水柔情”里最后一招“情倾天下”，的确是惊世骇俗。水儿看得一怔，这一招式确实出乎自己意料。原本，“情倾天下”并非忆星现在这样，虽然同招同式，却是异中有同。原来水儿自己的是水粒，一颗一颗细小水粒编织而成的光圈，无所不包，铺天盖地。然而，星哥哥心有灵感，略加变化，改成水瀑圆环，凭借无比强烈的真气引动。这样一样，便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刚柔相济，自是非同凡响。其实，这本是殊途而同归，自己那招也是基于这样原理想法。只是星哥哥大好男儿，柔柔弱弱的女儿姿态，掩盖英雄豪气，呵呵。眼看着水气扑面而至，寒气袭体，更有那掌风呼啸，咄咄逼人；水儿粉颈一旋，右脚向前向后轻轻一滑一拨，平静的湖面立时陷落一片，仿佛无底洞一般，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向上吞吐，似乎要将所有的生灵全都纳入腹中。忆星大惊失色，惊慌失措之下，更不及想，向着那水洞猛击一掌，随之身体急向后仰，借着那一股****而来的反弹力，远远的倒飞出去。此时，那五彩的光环，翻涌的巨浪，相互交织在一起，犹似龙虎交融，唯美唯幻。忆星早已稳稳当当的立在水瀑之侧，一转身，一个移形换影，静静的俏立在水儿身边。握着水儿柔若无骨的滑细纤手，轻轻的拥入怀抱，忘却生死。
蓦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似想起了什么来，犹似鹈鹕灌顶，清醒一片一片。怀抱着水儿，激动难当，激情难忘之际，呼啸开来，相拥相抱着水儿向着那炫丽多彩的水瀑猛扑过去！
纵身一跃！
原来如此，哈哈！
忆星激动万分，激情万丈，呼天啸地。是呀，苦苦修练，日思夜想，果然不负老天厚望，自己终于明了，悟性自然。水儿呢，也是欢喜不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察言观色，自己心上人如此激情，定有美好心事。看着星哥哥，也是情浓不止。
“星哥哥，你是不是悟到什么了？”
“水儿，刚才那些招式，我……有点想法意思了。”看着水儿，羞怯难当，心慌意乱的：“水儿，我……不敢说大彻大悟，但刚才水瀑情景，电光火石之际，我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嬉水为乐，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艳阳之下，真是热情洋溢，年少轻狂：“水儿……你听我慢慢说，我感觉只是领悟到了一种境界，一种人生态度，你帮我琢磨琢磨，看看是也不是，对也不对。”
水儿无言微笑，饶是定力惊人，心如止水，此时竟也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只怕星哥哥跟自己所思所想的不大一样。若是这样，眼看时日无多，若再从头而来，无论如何，天人神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不会的，绝不会的。
“水儿，刚才在我们打斗过程中，我似乎对‘似水柔情’这套掌法有了更深更透彻的理解。”忆星眼儿一转，眼看着茫茫水瀑，神情专注：“水儿，在老子《道德经》中，老子所谈古论今者，无非一个‘道’。而道呢，偏偏的不离不弃于水，总是以水的奇妙特性来喻示道的无边无际，无可想象。然而，道虽然眼不见，心不观，却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之中，它甚至比太阳，月亮还要造福于人，则可与日月同光，天地同寿。”忆星激动不已，看着水儿，说得滔滔不绝，却是汗流浃背的。水儿此时反倒心平意静了，只是微笑不已，并不说话，示意忆星继续。她知道，心上人要说的话绝对不止是这些，因为这并不太难，只要稍稍读过《道德经》，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得出相同的甚至非同一般的见识。她只是静观其变，想看着心上人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表达出来，也好让自己了然于胸，随时随的出言指点，甚至就不惜一切了。
“水儿，你知道吗？当初泳儿让我在如意湖心浸泡，我一直不解。后来方才明白，如水人生。”
忆星向着天地深深一拜，面向水儿款款诉说起来。
“水儿，你听我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非叫水儿不可了，不管是你的意思还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我终于明白无误。除了以上所说的水儿各种特性之外，重要的是水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无形无状，可以随心所欲的驰骋于天地之间，江河湖海之中。这是此其一；水儿，天下溪流者，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百川汇海，以成其大，这是此其二。水儿也是如此，正因为无所计较，无从得失，所以更能深入人心，滋润生灵。”忆星说完，长长的吐一口气，似乎要将这几个月的所有不快，所有郁闷统统的扫除体外，还自己真心一片清静空白。
水儿点点头，很是替星哥哥欢欣鼓舞，然隐隐中还是有股失望，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对于星哥哥来说，这种进步无疑是不小，不能算是不小，甚至就不可思议了。然现在呢，自己却开心快活不起来，以星哥哥现在这样境界，要达到那种灵空的人生境界，简直就可望而不可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