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是林生的出诊时间。他拿起消毒室里消过毒的衣服,推开自己的诊室大门,整理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开始接诊了。
医院是一个永远不会倒闭的地方,林生每天的接诊量都不低,大多都是有关心理疾病的患者。两年之前在他刚开始进入科室接待病人时有太多的不适,他需要应对发疯的病人,还有不安的家属。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如今他也算是身经百战。
“林医生,外面有人找您。”她的助手于甜甜慌忙地从门外跑进来,看样子有些急事。
“是什么人?我这还有一个患者,可以等等吗?”林生视线转向电脑给病人开药。
“林医生,是警察。”
“谁?”刚才他在敲击电脑,只听了一半,回过头来有些疑问。
“是警察,现在他们在外面等着您呢。”
林生探头想看看外面的人,但因为距离原因,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放下手上的工作,把开药的事情拜托给其他的医师,先行离开了诊室。
上官和介宽已经在候诊室等候,林生一出来就看见了他们。虽然上官他们今天没有穿制服,但光是体表仪态还是不难看出他们的身份。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想必您就是林医生吧。”说话的人是上官。
“对,我是林生,您有什么事情吗?”林生很少接触警察,心中有些慌乱。
上官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您现在忙吗?我想和您求证几个事情,耽误几分钟时间。”
林生想了想,“没有问题,我们去哪里呢?”“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呢?”
林生有些不情愿,但在警察的要求下还是妥协了。
在林生的带领下,上官和介宽穿过医院错综复杂的路线抵达了林生的办公室。路遇了许多家属和病人,当然也看见了疯子。
进到办公室后,上官左右看了看四周,虽说是办公室,但好似有总统套房的感觉。挨着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字画,虽然没有能看清楚那墙上落笔人的名字,但光是挂在那就好像有着不凡的气度。进门的旁边有一个柜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的奖杯,和其他医生不一样的是,林生好像并没有收到过病人家属送来的锦旗。不然他洁白的墙壁上不应该只是名人的照片。窗台上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排着一盆盆上官叫不出名字的花,上官感觉,林生应该还是个有雅兴的人呢。
“您请坐。”林生招呼上官二人坐在沙发上。“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们说两句话就走了,不用这么麻烦了。”上官说。
上官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照片放在桌子上。
“这个人您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是个男性,就是住在顾双对面已经死了的男人。
林生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不认识,他是?”
“前几天在玉琳小区发生了一起药物中毒的案子,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死者。之后经过现场采证我们找到了这个药。”
介宽把药放在桌子上,不用介宽多说,林生知道那是什么。
“死者就是服用这个药过度而死,我们想知道药物的来源所以才到这里来找你。”
林生抱着两只胳膊,“我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如果要是想知道药的来源,可以去问药房的管理人员就可以了。他们比我更了解来源是哪里。”
“确实是这样,但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死者对面楼层的一名女士手里也有这样的一盒药,我们去问过话,她说是从你这里开的。我想问,你经常给病人开这种药吗?”
“经常开,这种药是治疗人精神疾病中最好的一种。”
“你知道这种药里有让人上瘾的东西吗?”
林生明显底气不足,“这我倒不太清楚,我们只管对症下药,对于药里的成分,和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上官的向前倾了一下,“林医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个药的成分你到底了不了解,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好像是要躲避责任一样,药是你开的,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患者负责吗?”上官的右手握成拳头蹭了蹭嘴唇,“我现在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给死者看过病,但现在法医得出了结论,这个药有问题,而你却还一直在开这样的药,身为医生,你难道不怕担心再出人命吗?”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您要这个药的成分,我现在马上去找药房的人要,我真的不知道这种药有问题,早在年初的时候,这药就开始开了,是我们院的副院长引进的。说这种药,药效强,见效快,而且之后许多的病人吃了,也确实反响不错。如果您要是有任何的问题可以去问一下院长。”
“院长现在在医院吗?”
“应该不在,这两天院长出差,应该明天回来。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好,那我们明天再来吧,这种药不能再卖了,请转告库房。”
上官和介宽走后,于甜甜敲门进来了。
“刚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林生说:“没什么,他们家里的病人需要复查,找我商量一下。”
“哦,没事就好。林医生辛苦了。”
“哎,没事,都这样,习惯了。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下午三点半左右,上官从医院里走了出来,离开医院的住院部前楼看见门外的侧面,有一个熟悉的人,顾双。
“介宽你看,那是谁?”上官指着即将要消失的背影。那背影转向另一角的时候,从栅栏的空隙中露出了侧脸。
“顾双?她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她应该不是去退药的。”上官并不知道顾双去医院有走侧门的习惯。他感觉很奇怪,跟了上去,想看个明白。
顾双在杂货店前停下,看样子是买了些东西,正和杂货铺里的一个男子聊天。
“看来她的气色比上午要好了很多了。”下午的顾双好像化了妆,嘴唇变得艳红,和上午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即然没什么事,咱们先回去吧,我想先睡一觉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上官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他也没有心思多虑其他的事情,只想赶紧回到家里的床上睡个回笼觉。
“好吧,先回去吧,也是够困了,再查下去,我感觉我就要崩溃了。”介宽打了个哈气和上官上了旁边的一辆吉普。他们两个都累了,能勉强开车回家,已经算是极限,想先把案子的事情放一放,睡一觉。毕竟没有一天就破完的案子。
夜晚十点钟,在林芝医院附近的湖畔旁边发现了一具男尸,警方到达地点后,处理了一下尸体,法医也开始着手鉴定。尸体的发现者是这家医院的护士,经她的口中得知,下班的时候准备回家,在路灯的照射下发觉旁边的湖畔旁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当她走近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一具尸体。在警察来到之后给她做完笔录确认了过程之后离开了现场。
经法医初步鉴定,死者是因为头部遭外物挫伤而死。作案的凶器暂定为石头之类的钝器。在场的警察章良勘测完毕后回警局,把这起案子放在了上官的办公桌上。
上官睡醒觉,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回到警局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案子。
他把正在睡梦中的介宽也叫了回来。
“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把我叫来。”介宽揉着眼睛走进办公室。
“介宽,林生死了。”
刚刚还有睡意的介宽被上官的一句话彻底的恢复了精神。
“死了???下午不还是好好的吗?”
“对啊,下午还是好好的,可现在人已经在鉴证科了。”上官坐在凳子上手里转着一只钢笔,他好像已经有了嫌疑人的人选。“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凶手是谁?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梦里消遣呢。”介宽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我心里有人选了,下午咱们出门的时候不是看见了顾双吗?”
“你认为是她杀死了林生?”
“很有可能,毕竟据咱们两个人所知,现在认识林生的人,只有顾双一个。”
“林生的法医鉴定报告呢?怎么死的?”
上官拿起桌子上的文件。
“在这里,法医认为是被石头砸死的,因为在林生死亡的地方周围有充满血迹的大理石。而且似乎应该是背后袭击,勘察现场后,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你去现场了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介宽翻着死者的资料。时不时的看一看坐在对面的上官。
“我没去现场,只是结合了一下报告的内容,和发现者的笔录猜测的。”上官说。“我感觉有90%的可能和顾双有关系。”
“死亡时间是下午的五点钟左右?”
“对,没错,咱们离开的时候是将近四点钟,除了死亡时间,抛尸的时间好像离发现的时间不久,在这之间她完全有作案时间。”
“咱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看见她正在和杂货铺的人聊天呢吗?咱们可以去问问一问情况,不就知道了?”
“你想什么时候去?”上官看了看外面黑色的样子。
“也是哈,这个点出去,好像有些扰民的意思。”
“我也以为是,那咱们再聊聊案情吧。如果你是顾双,你会因为什么杀死林生。”
介宽放下文件,托腮仔细想着任何可能性。“可能性有很多,不过要是我的话,可能会因为吃了假药而变得疯狂。”
“而且最要好的朋友好像还欺骗了她。”
“对啊,这就很有可能促使她杀人。”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先去她的好朋友苏文文那里问问情况吧。”上官活动了一下肩膀。“我想了解一下他们的关系。下午也不迟去医院附近看看。”
介宽点点头。
上官以为如果要真的是顾双作案,那就很有必要先去问问今天上午他们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文文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如果经常服药,一定会引发副作用,按道理讲的话,顾双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惧怕的,杀死一个人不过是为了垫背罢了。我觉得人要死了,还是挺可怕的。
其次,顾双的作案凶器一定是在医院附近,那个杂货铺好像一直都在那里,如果有什么动静,一定会很快知晓。而且如果是抛尸,一定会有动静,有动静就一定有人察觉。毕竟在下午五点钟,虽说是下班高峰期,可在医院这种地方,人只会多,不会少,即使医院的地点很偏僻。
据上官的一系列分析,想了想大概的作案方式。选在医院下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取证很麻烦,选在这样一个精神病医院下手,很有可能会导致警方误认为是医院里的某个病人的所为,怎么想也不可能往正常人的身上靠拢。
她想告诉警方,林生死于给病人下诊断的时候死的,由于病人的情绪难以控制,一时冲怒,杀死了林生,然后家属包庇自己的家人,把尸体扔到了湖里,可为什么尸体是在岸边呢?难道说林生被扔到湖里的时候还没死吗?然后奋力的爬上岸,最后断气而死?
三月二十一日的早上,上官和介宽来到了苏文文的住处,想向她询问一下关于顾双的事情。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依旧很冷,上官和介宽穿着厚厚的上衣,在上衣里穿着警察的制服。为了更方便的办案,他们今天开的是警车。
敲敲门后,苏文文听见了声音,出来开门。
“您好。”
上官一张口,苏文文就认出了他们,今天苏文文上晚班,正在家中睡觉,身上还穿着睡衣。
“实在抱歉,昨天上晚班,上午在睡觉,没有来的及换衣服。”
上官脸上露出微笑。“没关系,我们突然到访也没来的及打招呼。”
苏文文从厨房里拿出一包茶叶,又做了开水,给他们二人,沏了壶茶。
上官端到嘴边用鼻子闻了闻。
“真是好茶,还很香醇,这是西湖龙井茶吗?”
“哦?上官先生还懂茶吗?”看样子上官猜对了。
“我父亲曾在杭州工作过,他从杭州给我带过一包。”他喝了一口茶,放在桌子上,而介宽没有喝茶,因为没有喝茶的习惯。“现在市面上的很多龙井茶都是假的,不过这杯子里的茶应该是真的。”
苏文文笑得开心,但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有些轻微的扬起。
“这茶是我朋友给我从杭州带来的。”她拿起茶端在手里,像是在取暖。“就是昨天你们见到的那个女孩,顾双。她和我算是多年的老友了。”
上官放下茶,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问一下顾双的事情。”
“嗯?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文文的样子好像浑然不知。
“没发生什么事情,昨天我们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她。”苏文文从刚才的呆滞,变得专心起来。“她身体不好,干嘛又要出去呢?”
“我不知道。”苏文文摇摇头。
“看您昨天的样子,好像你和她相处的不是那么愉快?”
苏文文耸了耸肩,“没有,我们相处的一直挺好的,昨天我们也没说什么,你们走后,过了一会儿,我和她说了两句,我就回来了。”
“方便和我说一下你们说了什么吗?”介宽拿出本子来,准备要记什么东西。
“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呢?”苏文文有些不安的样子,心里好像有很多的疑问。
上官和介宽相互对视了一下,上官点了点头。介宽把昨天晚上从林芝医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和苏文文说了一遍。她大吃一惊。
“所以你们怀疑。。。顾双是凶手?”苏文文的语调有些不平稳,甚至有些害怕。
“事发时间是下午五点钟,我们回去的时候是在将近四点的时候,现在还不能排除其他人的所为,只能暂定是她了。”
苏文文的样子像是在思考怎么说下面的话,她的视线开始逐渐转移。上官感觉她有些心虚。
“即然你们以为她是凶手,为什么来询问我这些事情呢?难道我也有作案动机,来找我的不在场证明吗?”苏文文放下了手里的茶。
“苏女士你不用皱眉,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认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离开顾双家里的时间,你如实的回答就好。其余的事情我会去找顾双问个明白。”
上官的话仿佛让苏文文松了口气,她之后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介宽提出的问题。
上官不认为苏文文有任何的作案可能,她说她那天下午一点半左右离开了顾双的家,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而且她昨天还有晚班,她说她要尽快回家睡觉,为了晚班做准备。这样的理由也说的通,但上官还是认为不能排除嫌疑。毕竟顾双去看病的医院是她推荐的,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和死者有着什么复杂关系。
又到了中午的时间,本来按照计划准备去医院盘问院长关于药物的事情,就因为昨天晚上的紧急突发案件,不得不推迟了。
“这事情发生的是不是有些巧合?”上官和介宽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很不起眼的饭店里吃着十块钱一碗的拉面。
“林生的死和药物的事情?”
“对啊,太巧了吧,昨天刚去问过林生有关药物的事情,今天他就死了。”介宽吃着面条。“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证据。”
介宽的一番话点醒了上官脑子里一个非常糟糕的想法。他大口大口的吃完面。
“快点吃,我感觉又要有麻烦了。”上官吃完面,在桌子上放了二十元现金就先走了。
“喂!”介宽没有叫住他。嘴里还吃着面说道,“怎么每次你都这样?”
上官和介宽是跑到医院的,快到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好经过医院的侧门,就是顾双经常走的侧门。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侧门。”介宽说。
“那咱们从这快点进去吧。”上官和介宽进去的时候注意到旁边的杂货铺今天关门了。来不及多想了,看似没什么问题。
他们走进门诊大厅,问了一下接待处的护士。
“您好,我想问一下,院长办公室在哪里?”
护士说:“院长办公室在三楼。”
上官向护士出示了自己的警察手册,“您可以带我们去一趟吗?”
护士说了声“好”带着他们两个就上去了。
可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上官感觉有些奇怪,这些路感觉有些熟悉。到达办公室门的时候,介宽和上官都一脸懵逼,这不是林生的办公室吗?
“护士,等一下。”
护士转过头看着他。
“我想问一下,这不是林生医生的办公室吗?”
她点点头说:“是啊。”
上官接着问道:“林生医生和院长有什么关系吗?”
“林生医生就是院长。”上官和介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相互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