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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色浓郁,整个惜竹院一片死寂。连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包裹着,只能透出薄薄的一层金黄。深秋的晚上风已经有了些许寒意,冷风呼啸而过,大片大片的树叶哗哗的飘落着,却都在落地的一刹那又被另一阵疾风席卷而去。

房檐上那根直直通向竹林的绳索被风吹的呜呜作响,和着竹叶的声音在这夜里异常诡异。床塌上的人儿似乎今天睡的格外深沉,窗外呼啸的北风并未打扰到此人的美梦。窗前一缕宁神香静静燃着,赤红的星点忽明忽暗,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几个黑影从四处涌来,迅速将厢房外的有利位置全部占据。人影落定,紧接着又是几个黑影涌了上来,分散在各个黑暗的角落。一双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这间小小的厢房。

月色早已被乌云遮住,狂风肆虐,刀剑森冷的寒气四下漫延。一个瘦弱的黑影一动不动的紧贴着院墙,双眼紧闭,脑海里迅速过滤着这些人的脚步和气息。又是一阵凛冽的狂风翻滚而来,贴墙而立的黑影瞬间睁开了双眼,杏眼圆润,周身环绕着浓浓的杀气。纤细的手臂迅速抬起,素手向上空抛出钩索,铁爪牢牢的固定在院墙之上。在这狂风怒吼的声势下,竟完全听不到这足以让这群人致命的第一响。单陌紧握绳索向上攀爬,瞬间就已站在围墙之上。

此时,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要暗杀的人就站在他们不远的身后。单陌猫下腰,抽出绑腿的匕首,在院墙上疾步前行,双眼锁定最近的一个目标,那人正和自己的姿势相同,猫着腰在院墙上前行。单陌双眼一眯,快速行至那人身后,立即收势。灵敏上前,左手捂住那人口鼻,右手同时上前,冰凉的刀锋随即在那人脖颈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那人抽搐一下,登时气绝人亡。单陌不禁一阵鄙视,执行一个暗杀任务的人,在还没有亲眼看见目标的时候就如此大意,活该死的这么早!

将尸体抛到墙外,墙外是一条小巷子,即使是白天几乎也没有人从这里路过。单陌继续潜行,几步外院墙下站立着一个目标。单陌轻轻走到那人上方,将绳索固定好,双脚一勾,直直的倒立下去。

墙下站立的人忽然觉得肩膀被人点了一下,下意识一怔,迅速回转过上身。单陌双臂一伸,牢牢的扣住那人头颅,只听一阵骨骼脱节的声响,伴随着这有力的一转,那人还未发出一声呼喊就软软的瘫了下去。

偷袭这类的事情,单陌再擅长不过了。

少女调整身姿,沿着绳索一路迅速直线下滑,临近地面的时候,纤手猛一紧收,双脚向下一个施力,整个人在空中上下翻转了半圈,下一刻,足尖稳稳的立于地面。在这没有红外线,没有热能感应器的时代,单陌只身游走在这院落里的黑暗角落,谍影如魅。

目极之处,是金月穿越厚重云层而射出的薄薄光晕。夜高风疾,惜竹院小亭一侧的翠竹胡乱的摇曳着,在这寒风中发出诡异的呜呜声。

一把森冷的匕首突然从林边凌空飞出,砰然狠狠地扎进站在亭后翠竹边的一名黑影脖颈处。这一声势惊到那人五步外的另一黑影,然而,还未等这人看清偷袭者是何人,突然惊觉身边翠竹有异动。虽然有蒙着面,但仍能看出这人圆睁的双目有多惊愕,他一时竟有一丝恐惧,他见到的黑影,是人吗?

只见触目所及一个纤细的身影飞速的爬上一棵翠竹,下一刻居然就已经攀至顶部。竹子本身纤细,却在这个纤细的身姿灵活盘旋下直直的没有弯曲。地上站着的黑影惊呆了,居然忘了要呼叫人手!

竹顶的人儿双目轻轻一挑,望着地面上发呆的黑影,冷笑一声,白皙的手指伸向腰侧的佩刀,迅势将刀拔出刀鞘,一阵凛冽的死亡之息在这悦耳的出鞘之声下瞬间笼罩了地面上的呆人。少女身姿一旋,一手握刀,一手紧抓竹身,悠悠向下坠去。竹身被这一重力坠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伴随着这身影下落顿时让人寒毛耸立。地面上呆立的人此时终于意识到危机,大呵道:“什么人?”

单陌诡异一笑,反握佩刀向下狠狠的扎入对方的喉咙,少女的另一手甚至都未松开几乎垂于地面的竹身。而那刚刚发出声响的咽喉,再也无法呼出一句。少女眼睛微眯,嗤笑道:“叫的好。”扑的一声,拔出佩刀,腥红的鲜血从那人喉咙处汩汩而出。

单手握竹,脚下一个用力,人随着竹身轻轻荡起,单陌腰身一转,整个人已如壁虎般吸附在亭柱的外侧。紧接着又是一阵攀爬,下一刻,少女已经钻入亭内顶部。然而,少女一个抬头,随即一惊,顶内居然有人!单陌双脚紧紧倒钩住顶部的横栏,一手反扣横栏,另一手抽刀而上。亭内黑影突然抽出一手紧握少女手腕,少女一凛,此时除了这只手其它肢体已经用来支撑体重和维持平衡,根本没有多余的肢体来向这人攻击。单陌眼神阴狠,杀气漫延,瞪向那人。等待看这人是招援手还是直接对自己下杀手。

此时风似乎小了一些,顶上的两人更是感觉不到四处横扫的冷风。四目相对,少女又是一惊,顿时收刀。此时亭下已闻声赶来三人,单陌垂目向下扫了一眼,随即又迎向此时和自己几乎面贴面的双眸。少女脑袋一歪,双眉一蹙,像是在说:你怎么又出现了?男子黑布遮掩鼻口,双眼含笑,眨了眨,像是在回答:我来看看你小小年纪出手有多狠。

单陌满脑黑线,这个黑衣男子正是前些天引自己去了前院那个满是画卷房间的神秘男子。单陌瞪了他的肩膀一眼,又抬眼示意男子:你被我飞的一刀好了?男子斜视,眼神鄙夷:下手真狠。此刻,亭下的三个黑衣人四处张望着,不知是何人如此身手,现又隐于何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罪魁祸首就在他们一抬头的地方。单陌正要冲下去动手,此刻是最佳出手时机,自己躲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一时机。身旁的男子仿佛知道单陌的动机似的,伸手阻止,做了一个手势。要单陌去前院,这里交给他。

单陌定住,看着这个男子,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难道是自己这个身体主人的旧识?单陌点头表示同意,此时已经不容她多想,前面的人随时会冲进厢房发现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团棉被,到时候他们警惕性会提高,那会更难下手。不用想这个屡次帮自己的人是谁了,至少这人暂时不会害自己,那就是此时的战友了。

下一刻,男子轻盈向下落去,一阵疾奔,将亭下的三人引往林中。单陌双眼紧闭,做了一组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一个纤细的黑影悄悄的从院中的小亭沿着亭柱如泥鳅般的滑下,足尖刚触及地面,立即如一只出笼的娇兽,眨眼间已不知所踪。

神不知鬼不觉的,单陌已经潜到惜竹院的门拱处。少女下蹲,单膝着地,将缠在腿侧的机弩迅速组装固定在手臂。双目凝聚,轻抬手臂。左手手指缓缓摸向机弩的扳机,视线与望山也就是瞄准装置以及厢房房檐上的几人凝成一条直线,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随着白皙手指狠狠地扣下扳机的一刻,数支手掌长短的利箭迎风飞驰而出,箭速迅猛,在狂风中呼啸着袭向那些毫无警觉的人们。紧接着,又是一扣扳击,手臂轻微移动,又是数支利箭破风而上,袭向那些本不在第一射击范围内的黑影。

房檐上的众人发出了数声隐忍的痛呼,几乎是同时,一道利刃也迎着单陌的方向飞来。单陌脚下一个施力,人如灵猫就地一滚,那飞来的匕首牢牢的扎入单陌刚刚位置后面的墙壁里,刀身几乎完全扎入墙壁,可见持刀人的臂力和反应能力。单陌和那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发出,对方的实力不得掉以轻心。单陌双眼微眯,还未稳好身体,一把匕首就已经从手心向着来人的方向抛出。寒风中,只听噗的一声,刀尖已经毫不留情地扎入那人的眉心,那人站在房檐上身体一歪,滚落下去,摔在院中。

此时这些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再也顾不得什么,直直的冲进厢房要先将床塌上的人干掉再说。单陌一个冷笑,趁这个机会迅速的向前院冲去。

风势越来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来看清楚这个混沌的世界。夜幕上已经完全看不到那泛着光晕的云层了,抬眼看去,都找不到那金黄的确切方位。

单陌一路前行,在院墙下拿出一个布包,迅速将身上的夜行衣扯下,换上包裹中的衣服。下一刻,只见一身粉嫩的女装附在单陌纤细的身体上,灵动俊俏。又将包裹着头发的黑布扯下,墨般的瀑布瞬间释放了出来。素手一束,在脑后挑出几缕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又从耳廓后分别抓出两缕垂于胸前。片刻之间,嫣然一个文质女子翩翩立于院落。

踱步上前,单陌立于庭院之中,狂风从身后席卷而来,带动衣衫轻轻作响。少女气运丹田,明眸璀璨,大吼一声:“青莲!给我出来!”

随着单陌这一声呼喊,院内各个厢房陆续的点上了灯,一盏盏的烛火透过窗纸明亮起来,随风飘出众人慌乱的声音和不敢怠慢的情绪。

“是跃姑娘?这么晚了,她来前院干什么?”一个年迈的苍老男声轻声道。

“刚才是跃姑娘在唤吗?什么事儿这么急?锦莲没在身边伺候?”

“姑娘唤的是青莲,我们就不用出去了吧?”

“青莲这是哪里得罪跃姑娘了?”

“快着吧!别出什么事儿了,这府里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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