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侧着脑袋轻眯着那狭长的双目,笑得十分柔媚的扫视着厅内大惊失色的众人,而那莫言兮则是一脸的茫然,望向李末的眼神更阴戾了一分。
“大家怎么这种表情?”
李末幽幽的佯装不悦道:“是‘莫言兮’,又不是与狼王的那个狼崽子同名‘莫兮’。”
看到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李末又再度压了上来:“你们难道以为他是那个狼崽子?岂不是在怀疑我堂堂七王爷昭宣王通敌叛国么?!”
“再说了,”李末环视了一圈,冷哼一声:“那狼崽子怎能跟我这个奇葩朋友相提并论?”
众人立即忙不迭站立起来为自己解说开脱,一时间整个厅内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嗡个不停。看来这些人们相较于上一局的朝臣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即使如此集众于此,对于应付李末这种特别的脑袋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单陌收回心神,这才发现案上的茶盏倾洒了,暗道连自己也中了李末的招。由此可见和李末这种人若是斗起来,她绝对讨不到好去。狼王之子,怎么可能?若是狼王之子,又怎会在这里现身,更是与李末相识多年?如果真是狼王之子,想必李末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介绍他的名讳了。
待李末与他的奇葩一起落座之后,整个厅内立即开始了奢靡的王府夜宴。殿内的奏乐幽古而轻绵,然而那顿挫之声却随着众人的渐渐进入状态而变得轻浮起来,甚至还带有一些轻佻和暗暗的勾引。
也不知过了多久,单陌才突然之间警醒这周围气氛的转变。立时打了一个激灵,再扫向全席时众臣已是姿态尽失,东倒西歪还不忘推杯换盏,同时还与各自怀中的佳人打情骂俏,而那原本衣冠楚楚的文趋趋名人雅仕,已是衣衫半解俨然十足的衣冠禽兽样。
“南将军……,奴家仰慕您很久了……”
单陌一阵恶寒,这腔调,恐怕得没几年的功力拿不下来啊。听到这一风骚的媚唤,单陌立即将脑袋彻底挪开,连余光也不想扫到一旁的两人。
一阵细碎的衣衫扑扑声跟着响起。
“哎呀南将军,您好威武啊……”
“南将军,您喝酒的样子让奴家的小心扑扑的跳,您摸摸……”
“……南将军……”
一旁脸部抽筋的少女突的一个立起,猛的回头面无表情的望向那两人。
只见南宫祖眼神无波无澜,一手持盏,另一手狠狠的在胸前一拳的距离处擒制着那歌姬欲要伸探的玉手,不发一语。而那名歌姬,因为吃痛,疼痛加委屈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落下来,却也是不敢发出一声,生怕得罪了这位大将,更怕因为没能侍候好宾客而迁怒于那个阴阳不定的昭宣王。于是就那么僵着,连讨饶的话都不敢发出一句。
单陌瞥了前方众席一眼,众人已是进入了纸醉金迷的佳境,再绕回时,单陌打量着南宫祖,颇有深意一笑:“南将军真是不解风情。”
不等南宫祖回言反讽,少女身姿一转便出了座位欲向一侧退去。
“你干什么去?”南宫祖压低声音急唤道。
单陌转向环视了一圈暗指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在这里众乐乐,实在不是我一介小女子能享得了的福,我去门口闻闻新鲜空气。”末了还皱了皱鼻子讥讽道:“这里简直太乌烟瘴气了,尽是一群精虫上脑的呆子。”
南宫祖听她一个小女子居然讲话这么露骨,眉头不禁的收了起来:“之前就说让你考虑清楚,你非要来,这是你应该来的么?你看看这小殿里除了男人就是宫婢,有你这样的女子么?”
单陌转过头盯着他仍擒着那歌姬的大手,一声冷哼。什么叫做‘你这样的女子’,这叫什么话?她怎么了,她不过就是身材敌不过这些个****,那也是因为年纪还小发育比较晚些而已。又或是在暗喻她不似一般女子娇滴滴,很剽悍?南宫祖这个家伙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若是每个女子都似她这般,这天下还有他们男人的份么?
“若是她们都似我这般,还有人侍候你们这些大爷么?”少女俯视着身旁的男子,一脸的鄙视:“老娘出去透气了,您好好消受。”
南宫祖大睁着双目仰着脑袋瞅着那转身离去的身影,嘴唇张了又张,终是闭上。再转过头来看到那歌姬仍是一副酥骨的眉眼正对着他暗送秋波,脸色倏的暗了下来。
手下突的用力一甩,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惨呼着摔倒在一旁。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来我这里找死。”南宫祖恢复平静,闭上双目淡淡的说出这警告意味的话。
满殿的靡靡之音回绕,正是此宴进行到了绝佳的状态,人人皆是一副酣畅淋漓却又欲求不满的模样。当然了,软香酥玉卧入怀中,又不能立即享用,自然是极度的欲求不满。
美月悬挂,单陌一袭精致的女傧宴服盛装,身处这小殿之外的石桌前,虽然已是踏出那茺淫的厅殿,但是至身于此,正好与那大敞的殿门遥遥相对,只消轻轻一抬眼,便可望见那已经没有任何体统而言的群臣。
单陌轻叹一声,暗道李度这个皇帝只派了宫侍来赐些赏物而并不赴宴,的确是应该的。他若是在,怕是李末的那些歌姬就无法使出混身的解数了。
“姑娘,”几名小宫婢再一次走过她身旁,人人手里都端着各色美食或是甜品欲要向那厅中送去。领头的年纪略为长一些,见到她一人独坐于此便颇有眼色的走了过来:“姑娘您怎会一人独坐于此,而不在殿中?”
少女抬头看了她一眼,撇了一下嘴应合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呆得下去?”
小宫婢了然一笑:“这些甜品奴婢要送去,姑娘中意哪些,奴婢给你留下一份可好?”
“不必了,我看看月亮就行,你忙你的。”
小宫婢行了礼便领着长长的一队送膳队伍向前方走去。
石桌前的少女眼神突的眯起变得异常冰冷犀利,终是将这四下无人的机会给她盼到了。之前一拨又一拨的巡逻,她坐于此观察着他们的规律同时,这群小宫婢也是一趟又一趟的来回送膳。终是于此际,让她等到了长达一分钟小花园无人的机会。只见少女左右一个快速的扫视,身子无声的向后退了两步。素手一抻平伸扶住树干,脚下轻巧的一跨,噌噌两下,整个小园内,便已寂静非常,没有任何人影。
蹲坐于强壮的树干上,少女快速的将外衣解下,从里衣拿出一块方巾将头发与那白皙的小脸蒙了个严实,再拿起外衣三两下便又穿了上去。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只是那高贵的奢侈宴服已经反穿,中度的长裙尽数收拢于腰际被捆了个严实,绝不碍事。当时这件宴服被单陌拿在手中的时候,少女就早已有了先见之明,用得着这件衣服的场合多的是,难保哪次会有所行动,于是便让锦莲将这双面绣的宴服改成内里尽是黑帛,好用来行动。这一年内单陌也没少赴宴,只是这一次,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而每次赴宴的头饰也是能省则省,反正她南宫跃的名声本就是一个习武的剽悍女子,少些装饰才会让人觉得正常。如此正方便了她变装衣行了。
双目轻轻眯成两个好看的月牙,最后扫了一眼那远处的厅殿,见到里面玩的正欢,又是一笑。一个轻跃,在这棵移植相当成功的大树树干上,已是没有了任何的重量。
月满晴空,没有一丝的薄云。夏风徐徐吹起,很是沁人心肠,风动叶晃,整个王府前殿的小花园中,激起一番又一番轻柔的树浪,引得满园尽是树木的芬芳。
再看向南宫祖这边,他的眉头已经轻轻蹙起,不时的望向那大敞的殿门,整个厅内,唯有他一人与这周围的环境很是不相衬。就连那昭宣王李末还有他的奇葩莫言兮也早已在殿内安享着美酒佳人。
南宫祖再一次的看了一眼大门,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慌乱。
直到现在,十一都没有回来。
而那位在这里呆不下去的少女……,南宫祖一想到单陌,两眼立即空翻了一个白眼,管她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抿了一口果酒,眼神无意识的扫视了一下对面的座席,刚刚扫过去的眼睛正要准备再一次望向那殿门的时候。南宫祖突的一个激灵,刷的一下又望了回去。
只见那对面席座的一角,独独缺了一个人。
男子大睁着双目盯着那个座席一动不动,手指看似平静的端着茶盏,然而那泛白的指肚却是透出他此时焦燥不安的心情。
“……兮,你要干什么去?”
南宫祖闻言转过身向前方另一侧的李末方向望去,只见李末已是醉眼迷离,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滑下软卧于台阶之上。身前一女子也是媚态尽露,两人就那么在台阶上正打的火热。此际那妩媚男正抬起一只修长手臂拖拽那莫言兮的衣衫一角。
莫言兮被他这一扯停下了欲要遁走的脚步,倏的回过头来眼神急燥又似乎含有一丝的请求,紧皱着眉不发一语的直视向李末含笑的眼眸。
李末高高的抬起那精致的下颌,收回手臂向后半支着身体,半敞的衣襟很是媚惑,男子望着莫言兮那饱含深意的表情回以嫣然一笑。
“兮,你这样深情的望着我也是没用的。今天晚上,你哪儿都不许去。”
莫言兮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闭上眼调整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压抑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去方便。”
“真的吗?”李末两眼突的一闪,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也去,正巧也有感觉了。”
“你别乱来!”莫言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吼道:“像什么话?”
“什么像什么话?”李末扑煸着那柔长的睫毛俏道:“你我向来不分彼此的,一同入厕怎么了?”
周围的众人全当没有听见二人这暧昧的对话,当然这个时候还是装聋作哑的好。而且像李末这种气质,有龙阳之好也是不足为奇。
莫言兮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神突的认真了起来沉声道:“还请昭宣王给在下行个方便,莫要为难。”
李末扫了一圈周围的众人,一声嗤笑,眼光一转,直直的盯向南宫祖射过来的那道眼神。只见李末笑眯眯的摇晃着脑袋,轻笑道:“本王刚刚说了,今天晚上,你哪儿都不能去。”
而这时,与之对视的座上男子面色上是隐藏不下的慌乱。李末的话一字不落的全被他听了去,可以说是,那二人的对话,李末是有意在警告他的。今天晚上,他南宫祖怕也是哪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