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澜之很担心他的师兄,但他不敢回头望一眼。身后抓喊他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平常自诩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此刻一个个原形毕露,他们有种令人发疯的狂热。仲澜之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不停的逃跑,不能停歇一丝一毫。
人烟愈渐稀少,葱葱绿绿山崖,潺潺溪水清澈透明。由于长时运用轻功,此刻的仲澜之不但身心疲惫,嘴里更是干涩发苦,他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俯身捧了一口溪水喝。不过一口喝水的功夫,四周便响起了无数拔刀拔剑之声。
围住仲澜之的共有十二人,那些人皆是以轻功成名的武林好手,更有五人是善于追踪侦查的“阴幽行者”,他知道若是不干掉这几人,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无用。“阴幽行者”便如附身的小鬼,闻味的恶犬,在他们面前跑是无用的。
仲澜之拔出已被陆放砍断的佩剑,说道:“谁先上来领死?”
蒙着面的阴幽行者发出“嘶嘶”的阴冷笑声,如不断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们说道:“小鬼,倘若你师兄陈观见还在我们是得掂量一下自己,不过现在你那师兄自个是凶多吉少,此刻把你吃掉那是绰绰有余,不如你束手就擒也好少让你吃点苦头。”
仲澜之狠声道:“多说无用,手底下见真章吧。”
南溪剑池中陈观见跟着陈渡修练成了“星火”,仲澜之入剑池五年陈渡修只叫他每日不停的横竖劈砍并未教他任何武功。倒是陈观见往日传授了他一些粗浅的剑法,此刻仲澜之只好摆出守势不敢妄自进攻。其余七人虽也想要仲澜之的首级,但也忌惮“阴幽行者”乃邪门左道,若与他们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便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到最后在出手。
五个“阴幽行者”纷纷从背后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折扇,那是他们的独门武器名唤“黑蝶”,只见五人拿出折扇竟转身一挥,五道黑气扑向另外七人的面门。这一招有个名堂唤作“花气袭人知骤暖”,别看名字诗情画意却是歹毒无比的招数,那几道黑气人闻着如花香般馥郁芬芳可含有剧毒。那七人躲闪不及连忙捂住口鼻,岂知这黑气就厉害在不用从口鼻进入直接能从皮肤渗入当真是防不胜防,七人中毒不消片刻就失去了神智。仲澜之见那七人直接躺地了,大为惊诧这黑气的厉害,忙暗中提气护身。
阴幽行者此时得意道:“那几个人心里打得什么注意我如何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事我可是他们的祖宗!小子知道你爷爷的厉害了吧?”
仲澜之不做言语深怕一张口就中了那阴幽行者的毒气。为首的阴幽行者先行发难,“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朝仲澜之挥去。仲澜之以为还是那招“花气袭人知骤暖”,慌忙后撤却没看见阴幽行者的扇子有黑气发出正感奇怪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便如黄蜂叮咬一般,他撕开胸口衣服果然有一枚毒针钉在胸口。
阴幽行者见仲澜之中招,笑道:“你中了我的毒针还挣扎什么?你可知这毒针乃我阴幽门长老钦赐每人只得一枚用作诛杀那些各大掌门所用,你如今已小小南溪子弟受了你师父的待遇倒是死也光荣了。”
这世间有这样一种人你千万惹不得,那就是视死如归的人。阴幽行者告知仲澜之必死之情反倒激发了仲澜之的潜力,他明白自己此刻身中剧毒已无活路不如上去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够本。仲澜之状若疯虎般朝阴幽行者冲了过去,他也没学什么高深剑法只用平日那练习的横劈竖砍。那断剑朝为首的阴幽行者当头砍去,阴幽行者举起“黑蝶”折扇格挡,却没想到被仲澜之一剑砍断,竟直接将那阴幽行者的半个头颅削了下来,红白之物流了一地,顿时身亡。
剩下的四个阴幽行者眼见老大毙命,更是瞠目结舌,这“黑蝶”折扇用黑金玄铁打造本身坚不可摧,现在竟让那小子用一把普通的断剑砍断,这该是怎样的劲道?四人明白此刻仲澜之是强弩之末只等他最后一力过去毒发身亡便可。可谁知仲澜之不但每一刺每一砍带着风雷之声,那身法更如鬼魅,瞬间便闪到了一阴幽行者的身后,一剑捅去穿身而过,又一阴幽行者毙命。仲澜之拔出断剑,甩了甩剑上的鲜血,冷冰冰的望向剩下的阴幽行者。那三人尽皆胆寒,明白再不齐力将那小子制服恐怕今日都要做了他的剑下鬼。
三人又使出了那招“花气袭人知骤暖”,三道黑色毒气便如毒蛇般谱向仲澜之。仲澜之不闪不避,朝他们直冲而去一剑横过,那三人连反应都没做出,喉咙已经被仲澜之全部切开。三人的喉咙齐齐喷出血来,发出“嘶嘶”声便好像那清风徐来之声。
那血染了仲澜之一身,他低头望向胸口,那毒已经将他胸口染黑,他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可是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师兄是否安全,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叔叔是否活着,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师叔是否会为自己伤心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仲澜之到了下去。
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疼醒了昏迷的仲澜之。四周漆黑一片已入深夜,只有身前的一堆篝火传来丝丝暖意,一个身材偏矮带着斗笠的人坐在篝火旁烤着火。那人见仲澜之醒了忙走上前按住仲澜之说道:“不想死就别动弹!”
仲澜之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惊道:“宝宝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尤宝宝摘下斗笠,脸颊被篝火映的通红比平日更娇俏可爱了些,她说道:“我要是不来你此刻早就见了阎王了!”
仲澜之笑道:“那多谢宝宝师叔了。”
尤宝宝又伸出手来揪着仲澜之的耳朵,大声道:“你高兴什么!你知道自己中了阴幽门的冥毒吗?你知道这冥毒至今世上无人可解无药可医。”
仲澜之道:“那也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命差,我死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观见师兄怎么样了。”
尤宝宝并不理他,从怀中掏出匕首,卷起左手的袖口,露出白净稚嫩的手腕用匕首划了一道口子,道:“把嘴张开!”
仲澜之知道她要做什么,五年前自己重伤难愈尤宝宝亦是这样拿匕首划破手腕,让自己喝她的血液。尤宝宝划破的手腕开始滴出血来,那血竟不是平常的血液而是妖艳的紫色还发出一股奇异的药香,仲澜之抓住了尤宝宝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不停吸食她的血液。
原本面色枯败灰暗的仲澜之,现在脸上竟开始红润起来,而尤宝宝的脸却变的苍白无比,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仲澜之察觉到了尤宝宝的异样,他不想吸血了,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仿佛被饿鬼附身。尤宝宝用力推开了仲澜之,仲澜之犹如从噩梦中惊醒。尤宝宝冷冷的看着的他道:“够了没?”
尤宝宝从怀中掏出一白布条,将自己的手腕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仲澜之看了道:“宝宝师叔不就一道口子嘛,至于裹成这样吗?”
尤宝宝一手指就戳在了仲澜之的脑门上,恼恨道:“你懂个屁!”
仲澜之忙笑道:“师叔来了,那师父恐怕也不远了吧。”
尤宝宝被他这一问慌了神,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呀。”
仲澜之看她神情瞬间明白了,急道:“你莫不是偷溜出来的?”
尤宝宝见无法蒙混过关,索性双手叉腰抬头挺胸道:“老娘是你的师叔,师叔的溜能叫偷溜吗?我待在那鸟剑池都快发霉了!”
南溪剑池本来没什么清规戒律,只有一条铁则任何人都不能触犯,这一条铁则是掌门陈渡修的师父,仲澜之陈观见师祖规定的那就是没掌门陪同下尤宝宝不可踏出剑池一步。仲澜之曾经十分不解,他问过陈观见原因,但是陈观见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只是严肃的对仲澜之说道:“你遵守就行了。”
陈观见那副严肃的样子仲澜之至今难忘,因为他是爱笑的的陈观见,之前他以为就算是天地崩塌,山海覆灭也决不能影响陈观见的笑,而他不笑了原因只是因为不能让尤宝宝出剑池。看见陈观见消失的笑容仲澜之再也没有追问任何事情,因为他知道连陈观见都不笑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望着还在一边双手叉腰老气横秋的尤宝宝,仲澜之对她急道:“宝宝师叔快回剑池!”
尤宝宝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没事了?就能对老娘颐指气使了?我告诉你,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喝我的血了,效用大大降低,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压制了冥毒,那冥毒现在就像一条盘踞在你身体里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咬你一口,让你一命呜呼。”
仲澜之大声道:“那又如何!我死无所谓,要是让宝宝师叔伤了一个毫毛,我都能愧疚一辈子!”
尤宝宝听见此话身体不由的颤了一下,她先是低下了头,又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上露出了仲澜之前所未见的柔情,仲澜之只觉那柔情只消一丝便能让冰天雪地变为春暖花开。她伸出那只裹满白布条的手,抚摸着仲澜之的脸庞,用他从不曾听过的娇柔嗓音说道:“你第一次入剑池时,我看你浑身血污,昏迷不醒,一张小脸满是痛苦。我就心想这世间上竟还有比我还可怜的孩子,那时啊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你当作亲弟弟看。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喂你喝我的血吗?那时我割开手腕,让你吸我的血,你不敢你害怕。我便做了碗山楂汁,将自己的血滴进去。待你喝完后我告诉你那山楂汁有我的血,你一个劲的扣自己的喉咙想要吐出来,可你扣了半天却只是一个劲的干呕。我在一旁笑,笑的好开心,我在想世间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仲澜之望着那尤宝宝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闻到一股药香,那是从尤宝宝的手腕的血,只见那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白布条上已经全部变成紫色,还不停的往外渗着鲜血,那血染紫了仲澜之的脸庞,仲澜之惊愕道:“宝宝师叔你这血是怎么回事?不过一道小口子怎么止不住血?”
尤宝宝并未回答他,右手忽起抽在了仲澜之的脖子上,将他打晕了过去。她将自己手腕上布条扯开,在掏出匕首朝仲澜之的胸口划出一道十字伤口,那胸口蕴聚黑气,是原先仲澜之中毒所在。尤宝宝高高举起左手,那止不住的口子已经血流如注,那血朝着仲澜之的伤口滴了下去,只见仲澜之胸口黑气遇到了尤宝宝的鲜血似乎活了一般竟像条蛇疯狂的抽动。那黑气在吞吃尤宝宝的血,黑气爆发了它的贪婪,它并不满足那一些滴下来的血,它开始攀爬,沿着尤宝宝的血往上侵吞最后钻入了尤宝宝左手的伤口。仲澜之胸口的黑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尤宝宝的左手被黑气盘踞,伤口也被黑气阻滞不再流血。尤宝宝顿时脸色苍白,只感觉天旋地转昏倒在了仲澜之的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