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三年前的会试的会元，本来以他的才学，夺取当年殿试前二甲，成为庶吉士不是问题，但他的父亲却在殿试前三天去世，按大周律法，父母死去，除士卒外，子女需回家守孝三年，三年期间不得为官，不得参加科举。”怀王说道。
“怪不得他推迟了三年才参加殿试。”唐周烨了然道。
“当年这个事情挺轰动的，因为当年的礼部尚书，现在的内阁大学士张子凤看中了他，想收其为徒，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怀王说道。
“在科举期间被内阁大学士看中……”唐周烨托着下巴，“这反而不是件好事。”
“当时确实有人猜测他是当年的‘约定门生’，然而高中玄的反应很有胆识，他直接拒绝了张子凤的招揽，还表示自己永远不会投入他的门下。”
“真有种，张子凤不得气疯了？还能让他中榜？”唐周烨感叹道。
“这不还没来得及考试他就回去了守孝了嘛……他本来就素有才名，而且是在会试之后放出话来，殿试若无特殊情况，是不会不录取贡生的，如果高中玄今年要是没中榜，大家都会猜测是张子凤做的，那对张子凤来说得不偿失了，反正他中榜以后还要入朝为官，有的是时间对付他，张子凤不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也对，”唐周烨说道，“你对高中玄评价挺高啊？”
“他是吴州人，当年和宁宗衡、沈启南被称为吴州三才子，而另外两人也承认自己在博览方面比不过高中玄，所以我才奇怪这个张江岳是什么人，竟然能压过他？”
“当初会试他也是第二名，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唐周烨说道，“我观他对人事接待得得心应手，天生当官的料。”
“嗯……我还是找人查查他。”怀王说道，“还有一件事，明日是武安将军的卸任仪式。”
“卸任仪式是什么？”唐周烨微微皱眉道。
“父皇说武安将军为将多年，尽心竭力，功高劳苦，要给他办个仪式，让他引退的足够风光，说是风光，实则为了昭告天下，父皇也太……”
“殿下慎言！”唐周烨打断道。
怀王撇了撇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殿下明日也会去吧？能否带我同行？”唐周烨问道。
“带你是没问题，可这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了？”怀王说道。
“当初厂卫的人都看到了您在我房间，想瞒也瞒不住了。”唐周烨说道，“不过殿下也可以去试着招揽一下高中玄和张江岳了，这样旁人的怀疑会小很多。”
“早在你去幽州的时候，我就分别上门拜访过了。”怀王说道。
“两个人是什么反应？”唐周烨问道。
“高中玄称病不出，我送去的礼物也一概不收；而张江岳十分热情，对我也十分恭敬，和我小酌了几杯就开始赌天赌地发毒誓，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我此生必为怀王殿下肝脑涂地’，在我让人把礼物抬进房间后，他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说‘万万不敢收此礼，殿下折煞我也’，最后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收了一半，走的时候他还将我一直送到门口。”
“真是两个极端。”唐周烨说道。
“你觉得他们二人能收为己用吗？”怀王问道。
“殿下，您走的是夺嫡之路，要的是精兵强将，他们二人虽然功名甚高，但刚刚入朝，要成气候起码二十年，”唐周烨微微摇头道，“二十年，都够其他两个皇子将您消化的骨头都不剩了。”
唐周烨顿了顿，继续道：“您要是想收天下士子的心，我觉得师叔是更好的选择。”
“你上次和我说，李大人未必支持你和姚先生助我夺嫡。”怀王说道。
“但他是逃不掉的，他唯一能脱身的机会，是在我和老师入京的当天，杀了我们或将我们交给陛下。”唐周烨说道，“现在的局面，他只能甘当棋子。”
怀王突然对眼前这位知己好友有了一种陌生感。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毒蛇的尖牙，寒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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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将军的引退仪式，放在了第二天的午时三刻，在东郊演武场。
这应该是斩犯人的好时刻。
由周皇亲自挑选的时刻和地方。
武安将军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都已经放下兵权养老的人，还争什么时刻呢？
虽然时间挑的有些恶心人，但仪式的排场却十分浩大，朝中要员和皇亲贵族都到场，而周皇和三位皇子也是早早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李引城都来了。”唐周烨坐在怀王身后的位置，低声道。
李引城和李松儒父子俩都出席了此次仪式。
而主角秦武安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龙椅。
表面上是突出秦武安的主角身份，实际看着却像在审判他一般。
连唐周烨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周皇究竟想干什么？
这已经是在明面上侮辱秦武安了，真不怕他反吗？
秦武安穿着出征用的铠甲，闭上眼睛，仿佛听不见周围窃窃议论声。
“午时三刻已到，仪式开始！”一位值班太监尖声道。
周皇从龙椅上起身，洪声道：“诸位爱卿，仪式开始！”
所有人起身，将酒杯举过头顶。
第一杯，祭天。
举了一段时间后，他们讲酒杯缓缓放低，洒在了地上。
第二杯，祭地。
随后众人将酒杯满上，又倒在了地上，不过这次是以画圈的形式倒的。
第三杯，祭灵。
随后由值班太监挥动了大周的军旗，秦军和辽东军一同入演武场。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将士整齐划一地半跪道。
在周皇说完平身，众将士谢恩后，仪式才算真正开始。
“武安将军夙夜辛苦，为我周国鞠躬尽瘁，前些日子更是平定北突厥之乱，不能不赏。”周皇缓缓道，“来人拟旨，恢复武安将军公爵身份，赐予光禄大夫上柱国。”
所有人都被这段话弄蒙了，他们又开始思考先前的问题。
周皇究竟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