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忠和你说了什么？”怀王对端坐在床上的唐周烨问道。
唐周烨嘴中念着佛教，手上捻着佛印，并没有回他。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唐周烨从床上下来，在房内来回走动着活动筋骨。
“你难道打算出家？”怀王打趣道。
“我念的是往生咒。”唐周烨说道。
往生咒除罪孽，送往生。
怀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念了多久？”
“这十年从未间断过。”唐周烨回道。
“对不起。”怀王说道。
往生咒送逝者，唐周烨自然是为死去的家人所念，他不应该拿这个开玩笑。
“没事。”唐周烨淡然道，“刘进忠还能和我说什么，当然是为你执掌龙腾营而气的跳脚。”
“哦……他是怪你这个‘探子’没能及时汇报？”怀王了然道。
“是……不过我已经忽悠过去了。”唐周烨说着突然躬身行礼，“恭喜殿下。”
“同喜。”怀王微笑道。
“既然已经掌握兵权，下一步我们要……”唐周烨话刚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奸细的声音。
“圣旨到！怀王接旨！”
唐周烨和怀王互相对视，然后唐周烨走到了阴影处。
虽然如今唐周烨是怀王的讲师，出现在怀王府理所当然，但他们所在的房间是怀王的书房，一般人家的书房都是比较机密的地方，唐周烨还要维持自己并不得到怀王信任的假象。
怀王推开门，唐周烨并没有被屋外传旨的太监所看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抖开圣旨，尖声道。
怀王跪下行礼。
“怀王桓宣林，文韬武略，赤诚忠勇，甚得朕心，授龙腾营三品参将，即刻统领龙腾营！”太监喊道。
“儿臣，桓宣林……”怀王刚要谢恩领旨，太监却打断了他。
“怀王殿下，不要着急，奴才这里还有一份圣旨。”太监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地笑容道。
怀王刚刚拜下去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从袖中拿出另一份圣旨，同样抖开喊道。
怀王不得不再行一礼，心中不免有些不满。
这死阉货话不能一次说完？
“龙腾营月之后离开京城，驻守漠北！”太监喊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怀王瞬间脸色惨白。
“这……这……”怀王身形有些发抖，不敢确信道。
藏在房内的唐周烨听到此话浑身一颤，这怎么可能？
“怀王殿下，接旨啊。”太监皮笑肉不笑道。
怀王愣在原地，冷汗直流。
“怀王殿下是打算抗旨吗？”太监收敛了笑容，问道。
“儿臣……儿臣……儿臣……”怀王终于从震惊中慢慢回复了过来，但那句接旨怎么也说不出口。
“怀王殿下，奴才等会还有一份圣旨要去国子监宣读呢……”太监说道。
“儿臣……接旨！”怀王咬牙道，随后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太监将圣旨放在了怀王举起的双手上，说道：“恭喜殿下能为国效力。”
怀王猛地抬头，凶恶地盯着这个传旨太监。
太监丝毫不畏惧，说道：“福王殿下让奴才传一句话给殿下，不是你的，别去争。”
怀王听闻此话，深吸一口气，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慢慢涨红，盯着太监的眼神越发狠毒。
“眼睛可杀不死人，怀王殿下若是没其他事，奴才就告退了。”太监说完随意鞠了一躬，不等怀王回答就径直离开。
等太监走后，唐周烨立马冲到了怀王的面前，一把抢过圣旨。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死死地盯住圣旨上那“驻守漠北”四个大字。
“怎么可能？”怀王冷笑一声，如何有些失控地喊道，“难道你问我吗！”
唐周烨只感觉手脚冰冷，仿佛此刻沐浴在阳光下，圣旨从他手中滑落，失神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怀王又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份去国子监的圣旨可能是给你的，你先去接旨吧。”
说完他也不管唐周烨什么反应，走进书房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唐周烨被关门的响声给惊醒，失魂落魄地往府外走去。
………………………………………………………………………………………………………
在怀王书房到门口的这段路，唐周烨已经将全部情绪收敛了，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舒心的笑容。
不论内心如何受到打击，他起码要做到表面上看不出来，怀王府内安全一些，但出了怀王府不知有多少厂卫的人在明里暗里的盯着。
虽然只有短短从门口上马车的露面时间，但唐周烨还是足够小心。
坐在马车上，他吐着气，也在不停地思考着，为什么陛下会让一位皇子去驻守漠北？有没有办法能让怀王留在京城？若是不能，之后该如何？
等下车到国子监后，他的表情又换成了轻松带笑的样子。
他刚刚走入国子监，一个管事拦住了他。
“唐大人，”管事拱手道，“刚刚李大人派人去找您，有圣旨到，传旨的人就在您屋前。”
唐周烨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说道：“多谢。”
他快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看见了那位传旨太监。
“让公公久等，唐某实在不好意思。”唐周烨拱手道。
“唐大人客气了。”传旨太监满脸堆笑道，一改在怀王那儿的傲气。
唐周烨细细一想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转变。
从传旨太监给福王带话，就能看出他很可能是福王的人，起码也是偏向福王。
怀王已经被派到漠北，基本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可能，福王上位后很可能要清理他，传旨太监自然不会客气。
而唐周烨连中两元，二十岁就官居五品，入阁拜相是早晚的事情，圣旨内容恐怕也是对唐周烨有利，传旨太监自然不敢怠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左春坊左谕德唐周烨，调任为吏部员外郎，即刻上任。”太监展开圣旨后喊道。
吏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和左春坊左谕德一样的品级。
看上去是平调，其实更像是升职。
吏部官员被称为天官，他们负责朝中人员调动，说白了是管大臣们的乌纱帽。
而吏部品级也很特殊，其他五部都有从九品或是不入流的品级，吏部最低的官职也是从六品。
员外郎的职责是辅助吏部工作，具体做什么也没个说法，好像什么都能管，又好像什么都不能管。
唐周烨不过刚刚入朝，却能直接进入吏部，前途何止光明，简直能亮瞎眼。
不过他心中却没有半分高兴，因为他调任官职越重要，越证明怀王没有留京的希望。
自己才当怀王讲官没多久，怀王就派去漠北，不让唐周烨一同去证明皇上对他很看重，所以才会调任官职。
然而直接调任到吏部，实在有些太过看重他了。
“臣唐周烨，谢主隆恩！”唐周烨磕头行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