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远楼老地方,许若倾约了沈赫见面。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成了纳兰风的人,还是说你一直都是?”许若倾开门见山,直接问向沈赫。
沈赫先是一愣,随即回说,“王妃对我的知遇之恩,沈赫感激不尽,归入主上的麾下是后来的事,并无一开始就算计你之意。”
“那么,知遇之恩要报的,另投他主也是要报的,”许若倾一本正经地和沈赫算着帐,“两件事需要你做。”
沈赫没想到一向慵懒自在的许若倾竟是这般凌厉,“那是自然,沈赫自当万死不辞。”
“第一件,我要你帮我秘密离开京城,给我凭证,让我能够在各地都有足够的资本支撑。”许若倾过惯了舒适的生活,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即使离开,也不能短了自己。
“离开京城?”沈赫眉头皱起,“主上知道吗?”
“秘密离开的意思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纳兰风。”许若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沈赫有些为难。
“你放心,我自有交代,纳兰风不会为难你。”许若倾解释道。
“好吧。”沈赫点了点头,“那另一件呢?”
交代了另一件事之后,许若倾独自站在香远楼门口,看着街道上匆匆来往的人群,心中一阵怅惘。
她伸出手,雨滴滴答答地落在白皙的手中,口中喃喃道,“下雨了……”说着,便这样走入了雨中。
刚走几步,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身旁,许若倾心中一动,对着来人粲然一笑,可是当看清此人非彼人之时,笑容又渐渐消失在雨中……
“他不要你了吗?”东方洛见许若倾毫不顾忌的走在雨中,便心疼地问道。
许若倾只是走着,并没有回答。
“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忘记忧愁的地方……”
许若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兰王府的,她只记得自己和东方洛在雨中走了一阵,便去了潇湘馆喝酒,浅浅的酒量,最后只记得东方洛的只言片语,仿佛也看到了纳兰风的脸。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嗯。”许若倾从床上爬起来,酒意还未完全散去,走起路来还是轻飘飘的。
“你还是躺着吧。”纳兰风见许若倾这副模样,不禁劝说道。
“怎么一个人喝酒?”
许若倾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径直走到纳兰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如我们俩喝一杯?”
“也好。”纳兰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两人无言,只是默默地喝着,许若倾本就不胜酒量,但不知为什么就要跟自己过不去,只是一味地喝着。
“你酒量浅,少喝些吧。”纳兰风见许若倾喝得生猛,不禁开口道。
“纳兰风,我们就这样吧……”许若倾保持着最后一丝意识,借着酒意说出早就该说出的话。
“怎样?”纳兰风拿着杯子的手一滞,目光中带着寒意。
“放我走吧……”许若倾醉意朦胧地看着纳兰风,“你知道这样我们都很痛苦。”
“放你走?”纳兰风望着杯中的酒,“我若不放呢?”
“呵~这又何必呢?”许若倾觉得嘴里苦的很,“半年前我们说的好好的,你有你的人生,我过我的生活,我还没有看过更广阔的天地,你又何必困我于此?”
“更广阔的天地?”纳兰风不禁冷笑,“那个人的怀抱便是你更广阔的天地吗?”
“你在说什么?”许若倾不明所以。
“好啊,你要我放过你可以。”纳兰风见许若倾无辜的样子,不忍再冷言冷语。
“真的吗?”许若倾觉得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但又充满了伤感。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纳兰风觉得自己卑鄙到家了,明明知道她爱的是他人,却对她提出要求。
“什么条件?”许若倾疑惑地问道,“不管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你。”
她就这么的想离开自己,纳兰风不禁冷然,“好,我要你陪我最后一晚。”
许若倾亦是一惊,看向纳兰风的表情不似温情,倒像是讽刺,心中顿觉悲凉。她缓缓放下酒杯,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眉眼,闭上自己的眼睛,轻轻吻上那双冰冷的嘴唇,不知是自己太冷还是太伤心,竟觉得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就在许若倾游离的时候,纳兰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力地吻她,那吻似霸道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百转千回,仿佛倾注了所有的爱,两人都分外投入,因为二人都知道此次分别将来再难重聚,缠绵之中,纳兰风仿佛听到许若倾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但转而又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而此刻看着怀中熟睡的许若倾,纳兰风竟觉得无限伤感,从此这个女人将要离自己而去,甚至可能投到别人的怀中……
今日沈赫告知自己许若倾要求的第二件事竟是要把所有产业交付于自己,并要他好好照顾自己,心中一阵欢喜,匆匆赶到了香远楼,见许若倾站在门口看着雨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刚要前去,许若倾却快自己一步走入雨中,就当自己想要冲出去的时候,东方洛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抹刺眼的笑容让自己的心不禁抽了一下,想起许若倾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我想着哪一天和自己喜欢的人漫步在雨中,虽然傻,但是很美好……”,现在想来当时的话竟不是对自己说的,呵呵,真是可笑……
许若倾醒来时枕边已空,她怔了半天才默默起身。
与沈赫约好的时辰到了,她转身看了看紫禁城的城门,心中五味陈杂。
纳兰风早已知道许若倾要走,他没有阻拦,因为他答应了她。
他独自走进许若倾的居所,在书案上看到了熟悉的文字……
“纳兰风,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感谢你让我离开你,离开你我会好好生活,还请你也保重身体……”
生硬的文字,得体的礼貌。
纳兰风,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跨越时空,来到陌生的世界,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了……
“没有想过遇上你,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包容与照顾……”
纳兰风,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放弃原来的家人,离开熟悉的地方,只想奔向你……
“若是有朝一日你真如当今皇上所愿,还望念你我夫妻之情顾全许氏一族,还有太子一家……”
纳兰风,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看不见你时想你,想你时欢喜,天知道我一定是疯了……
“最后若倾斗胆向您请求一件事,墨玉是无辜的,希望保她平安。”纳兰风看着这字字句句只觉得心底发凉,“保重。若倾敬上。”
对他就只有“保重”二字,让纳兰风心觉苦涩。
“主上!”莫离一进门便看到自家主子一脸落寞的样子。
“何事?”纳兰风放下那张纸,坐在书桌前,缓缓道。
“二皇子开始行动了。”莫离小心地禀报着。
“好,吩咐下去吧。”纳兰风仍然淡淡地望向那张纸,“墨玉可找到了?”
“回主上,墨玉与潇妃娘娘一起,目前并无危险。”莫离刚刚得到探子消息。
“嗯。”纳兰风将目光放到窗外,沉思了一会儿,“你把莫棋叫进来。”
莫棋自打许若倾走后,天天提着心等候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主上。”莫棋小心地瞥了瞥纳兰风,嗯,脸色还好。
“本王回来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纳兰风问道。
“说起来有一事着实奇怪,主上回来之前的那一晚,夫人去过主上的寝殿,在那儿发现了墨玉的锦囊,随后便去了芳华阁,去的时候还好,可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我问过她身边的侍女,她只说不知道。属下觉得十分奇怪,想必夫人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
“她身边的侍女是谁?”纳兰风的声音有些冷意。
“回主上,是一个叫月儿的侍女,她之前受叶灼华虐待,被夫人救起后便留在身边服侍,那晚就是她跟随夫人进了芳华阁。”莫棋脑中一闪,“说起来,这个月儿好像一直都在。”
不一会儿,战战兢兢的月儿就被带到书桌前,“王爷饶命啊,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纳兰风冷笑了一声,“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月儿似乎受了惊吓,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本王问你,那日王妃同你进了芳华阁,王妃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纳兰风目光直逼月儿,令人不寒而栗。
“回王爷,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那时王妃一个人离开了一阵,当奴婢找到她时,她差点儿摔倒,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月儿颤巍巍地说着当时的情况。
纳兰风眉头皱起,看来此中确实发生了什么……
莫棋带月儿离开后,莫离试探性地问道,“主上,要不要把夫人接回来?”
“不必了。”若倾,本王就还你见识广阔天地的愿望,到时本王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把莫棋叫进来。”
“夫人出走,你也不要留在这儿了。”一句话出口惊呆了莫氏两兄妹。
“主上,求你念在莫棋多年忠心的份上,饶过她。”莫离开口求情,莫棋仍在一旁呆住。
“那是自然。”提在嗓子里的心又落了下来,“不过本王要罚你。”
“请主上责罚,莫棋定当无怨无悔。”啊啊啊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许多年后,每当莫棋回想此事时,都庆幸自己遇到了许若倾,也庆幸主上让自己一直陪伴着许若倾,即使那次让自己连夜赶路,还要涕泗横流地演戏,也觉得无怨无悔。
“小姐,王爷来了。”叶灼华刚准备休息,不想纳兰风竟来到芳华阁。
“听说花房建好了?”纳兰风坐在一会儿,开口道。
“是的。”叶灼华看着纳兰风面上无甚波澜,不知他来做什么,“不知王爷来到芳华阁,所为何事?”
“既然建好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纳兰风说着便向花房走去,叶灼华无奈只得跟上。
花房里的花比那日更盛,仿佛也在为自己的主人欢呼……
“叶灼华,你可满意?”纳兰风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
叶灼华怔了一下,“王爷指这个花房,很满意。”
纳兰风嘴角一勾,一对勾人魂魄的双眸望着叶灼华说道,“原以为你只听命于纳兰睿,不想你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你在说什么?”叶灼华一边赏花,一边说着。
“我在说什么?”纳兰风一步步逼近叶灼华,“月儿是你的人吧,那晚你究竟对许若倾做了什么?”
叶灼华冷笑一声,“哼,既然话已至此,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我对许若倾什么都没有做。”
她抬眼看向纳兰风,似嘲讽地说道,“说到底不过是你爱的许若倾不够爱你罢了,你又何必找我撒气。”
纳兰风紧紧地盯着叶灼华,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好。”
纳兰风转而看向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既然若倾不在,你就代她出席中秋宴席吧。”
临走前,纳兰风对身后的叶灼华说,“你的母亲就先住在芳华阁吧……”
叶灼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纳兰风消失在眼前,“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真可笑,我真可笑……”
眼眶中不禁有了泪水,泪光中看到刚刚还娇艳欲滴的花朵,已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