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我则一直待在韶华宫中从没离开过,一来是韶华宫实在太大,二来也是因为楣儿,毕竟要在宫内偷养个婴孩仍是不容易,但也奇怪韶华宫内的宫人在这几日也似乎减少了许多,至今仍在的也就欣玥和他身后的那两位飞霜跟芳颜三位,这偌大的宫阁中宫人却如此之少,相比大婚那日现在也着实冷清了些。
我抱着楣儿看着她桃红的小脸笑得灿烂,楣儿真是个很乖巧的姑娘,这些日子里不只少哭闹就连哭闹也是小小声的从不让人操心,娇小的脸庞也常笑着让人抱着就觉得安心
「姑娘,你说楣儿在相府的时候也挺会哭的,怎么来这儿就这么文静呢?」芸儿在一旁疑惑的问着
「人家都说女孩更懂家里人的心意,或许她知道懂得我们的处境,在保护我们呢!」我逗着楣儿
「对吧楣儿」我轻捏着楣着的小脸蛋
「呜呜」一声浅声的呜咽声
可我却愣了神…婴孩的脸蛋…皆是这般柔软吗?
「唉呀!姑娘妳看妳吓着楣儿了」
「我……」芸儿的叫唤让我一时语塞
只好连忙先安抚着浅声哭泣的楣儿
「不哭了不哭了!」我马上将楣儿放到摇床里哄着她
「噗哧!」芸儿对着我偷笑了声
「你笑什么呢?」
「姑娘这样真成了楣儿的娘了!」
芸儿此时打趣道
「其实现在说出去也是有人信的」
「芸儿你太坏了!看我怎么罚你」我笑骂道蛋笑意却没上眉梢…方才楣儿的脸蛋…柔软的如……
还有哭声,楣儿在相府时哭声可是十分清晰的…可,现在却只是浅声的呜咽声
「姑娘…」见我好似有所不解,芸儿轻扯着我的衣角,但我却深陷思绪当中
此刻男子清嗓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回头一见那男子身穿玄色长衣,腰间配着绛红的腰带以龙纹扣装饰,除此之外腰上并无其他挂饰,头上用着简单的束发配着青玉石发饰,男子那深邃的眼睛又对上了我的双眸,我赶紧避开并行礼芸儿先是惊呼一声而后同我一起行了大礼
「奴婢参见君上」
秦王走向我面前将我的下巴抬起
「是妳!」他看着我硬让我对上他的眼睛,我怕她深黑似黑潭的眼睛却被她箝制着不得不看
「你!退下!」他对我冷冷一笑用手挥了挥指示芸儿退下,整个殿阁就只剩我跟他,而我却只能愣愣的望着她的双眼
「君上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那玉印收好了?」他松了手走向楣儿的摇床
「奴婢已帮夫人收拾妥当了」
他站向摇床的一边摇着摇床像是在楣儿说却又像是在对着我说
「明日便是回门之日,夫人要回娘家去,可夫人娘家位于楚地因此相国决定让夫人回相国家,如此不只张显夫人家门也可展现夫人威仪」突然望向我「你觉得呢?」
「奴…奴婢认为甚好」
「你也觉得如此?」
「是…」
「那就你一人去吧!」
「什么?」我大惊一声
突然他将脸靠在我的左耳边轻声的说着
「戏得做全啊!吕!楣!」
「大…王…」我小声的回着
他站在我面前带着一抹像似微笑的笑容
「你的命之前在相国手上,而现在你入了宫便是在寡人手上,要寡人护妳周全还是相国护妳周全,妳是难得的通透之人应该明白如何做」
「君上?」我疑惑着抬头望着他
「你不明白?」他挑着眉问着
「奴婢只是不明白…君上为何大婚那日放过奴婢?并将能够拿捏我的物品交给欣玥?」
他突然蹙起了眉头而后舒展,面无表情的自顾自的说着
「寡人要你回门时为寡人拿一样东西」
「何物?」
「虎符!」
「这…」
「如妳愿意寡人会护妳周全」
入秦宫不就是为了得取眼前这个人的信任,以助公子黄歇的大计吗?现下这人已说会保我周全,与其依靠着难以捉模的吕相国,不如信秦王,信他会保我周全
「君上…」我坚定着望着他说道「奴婢!愿意!」
翌日清晨
我在内殿更换着夫人的常服,本以为这草率去拿的衣服应是过大的,但却意外的合身
「姑娘,真的不能带奴婢吗?」芸儿在一旁问道
「这是君上下的旨意不能违背」我理了理锈着杏花腰带
「可连楣儿也没带,这…怎么想都不妥啊!」芸儿担心道
「没事…吕相不会拿我怎样的」我理了理发鬓朝外走去
芸儿虽心焦却也无话只好目送着我离开了干颐殿
出了干颐殿向一旁的辇夫点了点头让他们出发,路途似乎比来的时候更快些,到了相府门口门前站着全相府的下人
「恭迎夫人」
我愣了一会儿望向在我面前低头的众人,想起秦王在我耳旁说的话
「戏得做全啊!吕!楣!」是啊!得做全…
「起吧!」我做了手势,叶管家带我入内到了我从未见过的厅堂,吕相正坐大殿,贵清站在一旁梳了一头略显成熟的发髻,我上前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女儿叩见母亲,母亲近来安好?」
「安好…安好」她急切的看着我
「女儿…可好?」我明白她话中之意遂回答
「母亲,楣儿在宫中一切安好,没有不惯,不会耍小性子了!」
贵清欣慰的对我点了点头,吕相在一旁乐见着我俩的哑谜轻咳的一声叫一旁的人退下,我见众奴仆皆以退下,便再次起身向吕相请安
「奴婢忆房见过相国」
「起来吧!」
「喏」
「本相已安排你的住处,这些日子便歇下等三日后回宫便可,切记这相府虽大可不是妳能随意走动的地方」
「奴婢明白」我朝着吕相行了个大礼
「叶摩!」
听见吕相的吩咐叶管家便带着我抵达我的住处
「玫厅?」我疑惑的问着
「相国说此地姑娘较熟悉因此还让姑娘住此,而今日因吕楣姑娘不在因此姑娘且住正殿即可」
「多谢叶管家」我仍是向叶管家行了一礼
又来到这里我四下望了望景物霜雪似乎又厚了,只身推开正殿的大门,只见三名男子站在厅堂,细看除了其中一人低着头外只见两个熟悉的面庞
「义父!阜哥哥!」我连忙上前唤道
「忆儿!」义父和阜哥哥异口同声的说着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惊讶于他们的出现
「吕相前些日子突然差人来说今日要请我俩父子入府,只是没想到是与你相见啊!」
「忆儿也没想到能与义父再次相见」
「忆儿,你瘦了!」姜阜望着我眼中有点苦涩
「无事,哥哥多心了!」我向望着看着他
「真是我多心?」他将手牵住我的手
「哥哥…」我一惊瞬时松手
「哥哥只是忆起昔日兄妹时光,别无他意…」姜阜掩盖着一丝落寞道
「阜儿!我俩也该走了!该去向吕相道谢辞行了!」义父望了望一旁一直低着头的男子而后向我说道
「是的,爹」姜阜又用苦涩的眼睛望了我一眼便转头到我身后
「忆儿送送义父可好」我见他二人要回去不舍的说着
「不用了!这人妳留下直到回宫之前也好有个照应,老夫会跟吕相说是老夫爱女心切想留个人在妳身边,这对吕相不构成威胁的你大可安心」
语毕义父便领着姜阜,二人离开了玫厅
看着他俩的身影越来越远才渐渐安心起来,看了看留下来的人他始终低着头站在一旁,看来是个令人安心的人,也难怪义父会将他留下
「你可知姜阜对你有情?」好似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问着
「你是谁?」我疑惑的望着他
直至他抬头我才惊呼
「公…公子!」我上前了两步又退了一步…
「这可是梦境?难道我已如此思念他?」
他闻言大笑
「哈哈,你大可掐掐自己看看这是否是梦」
听他的话正要举起手用力掐自己,怎料他一大手一抓将我手抓起
「妳真信!」他面色担忧的说道
我反低下头用力咬住他的臂膀,他皱着眉却没出声
「果真是梦」我佯怒道
「什么意思?」他反笑问道
「若是真实,公子应该喊疼才对!」
他点了点我的鼻尖笑道
「呵呵,忆儿真是聪明,那我现在就大喊了!」
看他真的作势要喊的样子我连忙摀住他的嘴
「公子如此可是要害忆儿了!」
他望着我笑了一阵一把将我抱起并将双唇窃住了我的嘴边,我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它摆布,到了内殿的榻上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下他的唇又一点点的往下吻住了我的颈子,我这时才回过神一把将他推开
「公…公子」
他一脸不解望向满脸纷红的我,而后转身坐在榻边被对着我
「难道…妳没见到秦王?」他语气疑惑着
「不,忆儿见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
「那……」他好像突然懂了什么从床榻上起身
「怎么了?」我不解只觉面前之人有些奇怪
「原谅我…都怪我…是我太思念你了」他转过头看着头发散乱的我
我只是愣愣的望着,直到他讲我拉起并且梳理着我的头发
「妳头发乱了…我帮你梳吧!」
我点了点头坐到了妆台前,我俩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对镜梳头,他一丝丝的缕着我的发丝,我望着铜镜微笑他望着我而笑,若一切能停止在此刻…
他望着镜中的我,笑望着我的恬静
「这杏花匕首…」他拿着我簪在髻上的杏花匕首
「那日大婚芸儿交给我的」我不以为意的笑答
他将杏花匕首摘下放至妆台前,缕了缕我的头发说着
「是吗……看来芸儿挺护着妳的」
「这匕首…不是妳让他送给我的吗?」
我笑了笑他的健忘
「是…是啊!来我给你簪上」
「恩!」
我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似乎比寻常更好看了
「这簪与你的衣裳很是相称」
「是吗?」
我不解的看像他指的方向
「你看这裙摆的杏花」
一见裙角,确实…那一片杏粉金线云纹在旁确实好看
「公子的确比忆儿心细」
我仰头靠近他的胸膛,他双手环抱着而我却伸手握着,只怕一恍如梦…
「此次为何能出宫?」
「公子见忆儿所穿不明白吗?」
他望了望镜中甜笑的我
「秦王让你来难道不只是为了壮大吕家声势?」
我抬起眷恋的双眸与公子相视苦恼的像他怨道
「不…他这次要的是虎符…」
「虎符?」公子将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我点了点头向他再次确认着
「据我所知,虎符此物一半在君王处,另一半则在将军王翦父子手中,怎会再相府呢?」
「难道吕相已经盗得虎符并且准备举兵?」我讶异的问道
「不!这不可能,一来吕相并不是如此冲动之人,二来依秦律兵符与国玺共存,若真落入吕相守中秦王连将王后改为夫人的机会也没有」
「夫人?公子如何得知?」
公子宠溺的点着我的鼻尖笑着
「我总得让些人守在你身边,不让你出事…」
「公子…」我朝着他腼腆一笑
「可…令我想不透的是,既然虎符在秦王手中,他为何还要让你找出虎符?」
在殿内公子来回思索,而我也想不明…不只兵符还有更多他的种种…嬴政…你到底要我如何?突地欣玥说的话又浮现出来「姑娘于君上是不凡的…」
「或许…他只是想试探忆儿…」
「何以见得?」
「若忆儿仍将吕相做为主子,那么便会将寻找虎符之事告诉吕相,而吕相便会认为秦王有意要剿灭吕氏一党,如此一来目前职掌内政大权的吕相则可以借故拖延还政的时机,而后找寻适当的时机罢黜秦王…」
思及此才明白为何欣玥所说,如果我真是吕相的人那么他不是必死无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何德何能?
「秦王真愿意在你身上下如此大的赌吗?」
「忆儿也不明白,可或许忆儿愚钝吧…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能想透…」
公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但神情仍是若有所思
「公子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忆儿!」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怎么了!」
「或许…我本就不该让你前去…」
我拍了拍他握着我的手灿笑的说着
「不…忆儿该去,本就该去,那日爹爹与苗儿在我面前被火吞噬,我不能忘记那样的痛苦!那日秦军已让爹爹负伤仍赶尽杀绝,想让房家就此灭族,若不是阜哥哥救下忆儿,今日忆儿则已成焦土……」
我紧握着他的手微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他
「本就该去…但是因公子才有了勇气以最险的方式接近秦王,如果他真的愿意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那我不就省了许多时日,这样不是对公子而言更是好事?」
「忆儿…其实…」
「公子!你可知道忆儿在秦宫的每一个夜里能让忆儿睡得安稳的是何物?便是这杏花匕首,对忆儿而言这不仅是防身之物……」
话至此他便一把抱住我将我抱至榻上
「今日我便在殿内守着你,别想那匕首了,那是死物……」
「有公子在,忆儿便能安心」
他整了整被子便在桌边睡下,望着他的背影……如果方才便跟他说我想与他一同远去,他是否会答应?或许从来答不答应便不在他…而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