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让柳家对外宣称,自己是借公务之便,来川渝一带赏玩的,南宫奕总不能一直在柳府之中闭门不出。万一被有心人‘误会’,再传出去,他是看上了柳家哪个表姊妹什么的,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只歇息了两日,他便让柳家表哥带路,由莅风、君飒二人陪同,去了离叙州不远的锦官城。一路上,被柳府众多的丫鬟小厮伺候着,可谓是舒坦又招摇。
有“沧溟第一美男”之称的九殿下,如今竟跑到川渝游玩本就出人意料,足以在当地引起一番轰动。更何况,他还如此张扬,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当然是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同时,更是吸引着那些想要借此机会一步登天的人,不顾其他,一个个携着压箱底的宝贝,争先恐后地涌入锦官城,使得最近城内几个大的酒楼客栈的生意越发红火,可谓是一卧难求。
眼看一行人就快到了锦官城,南宫奕却偏偏命人停下,放着城内好好的驿馆不住,非要在城外扎营喂蚊子,还说是要好好欣赏一下城外的景致。众人听后尽管无奈只能照做。傍晚,他在自己的营帐中,听君飒和莅风说完如今城里的情况,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而当天夜里,锦官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中,迎来了一位貌似潘安的俊秀郎君,怀中抱着的的年轻女子也是蜀锦钗裙,形貌昳丽,只是不时向其娇嗔、挑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这店里的小二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更别说两人身后,还绑着一个穿着不俗的侍卫,于是赶忙去里间,将掌柜的叫了出来。
掌柜的见他们一行人这般打扮,心中一片了然:这定是个家教尚严的富家公子,不敢明目张胆地逛花楼,便将里头的姑娘给约了出来。许是再过几日九殿下要来此地,附近赶来溜须拍马的那些人,将城中几个大的酒楼都给塞满了,不然,怎会叫他碰到这种腌臜之事!但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无端将人拒之门外;再说这行人简直就是一沓白花花的银票,他一个经商之人,断没有将钱财往外推的道理。于是,亲自上前招呼着:
”阁下大驾光临,可谓是令敝店蓬荜生辉。不知几位打算要点什么?“
”老板这般爽快,本公子也就直说了。给我在楼上准备一间上房,再把他在后院里给我看好了,这锭金子便是你的。哦,记得要好吃好喝地供着。“
没想到这人出手这般爽快,掌柜的不禁暗骂了他一声败家子,随后控制不住心中欣喜,十分狗腿地回应道:
”好说好说,公子仔细着脚下,您楼上雅间请。“随后又差人,将堂中那被绑着的人,抬去后院厢房中锁起来。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掌柜的只亲自上楼送了躺酒水、茶点,便吩咐店里的一干伙计,今晚不得靠近楼上临床的那间偏房。另一边,房内的美人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也终于送了口气,收起方才那自己听了,都快要受不了的嗲声嗲气。
随后,转头带着几分愠怒,又有些担心地埋怨着身旁之人:”死丫头,竟敢笑话我,这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让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行宫,可你呢,非要从别苑里跑出来溜达。本想着在昌都附近,耍上几天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竟拉着我,一路跑到了沧溟。如今倒好,还把皇兄派来的人给绑了,弄得我们只能暂时躲在锦官城里。淳于蕊,本公主这次可叫你坑惨了!“
”淳于依,你也太不仗义了,竟然想全把罪责推我一个人头上。从凤临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没见你说什么,现在惹上麻烦了,就想着训我。再说,我看你前几天不是也玩的挺开心的。“
”你“,对方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又看她端着一副事不关己、气定神闲的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只得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子,威胁她道:“好啊,蕊儿你现在能耐了呀,都学会和姐姐顶嘴了。你也别太得意,本公主警告你,明天出去要是还敢让本公主打扮成这模样,早上起来我就去后院把那个暗卫给放了,然后把你缠在这小客栈里,由着他回去带皇兄来抓我们。“
一旁的淳于蕊见她这次不像在开玩笑,定是动了真格的,赶紧服软认错,又郑重其事地向其保证:”姐姐可是凤临最尊贵的公主,蕊儿怎么敢让你无端牺牲色相呢,那样不也是打了我和王兄的脸吗。
大丈夫得能屈能伸,你光有教训宫中那些小妖精的气魄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像姨母那般心胸宽广。所以说,别生气了,我们两人战战兢兢、身心疲惫地逃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打算带你好好在这锦官城里潇洒一番呢。“
”这才像话,但愿你个鬼灵精没有匡我。好了,你早些睡吧,我先去把头上这些碍眼的珠钗给卸了。“
可奈何身后的淳于蕊,望着皇姐走远的背影,又不禁想起她刚刚在楼下千娇百媚的样子,不厚道地偷笑起来。
翌日辰时,淳于蕊是被街上传来的阵阵嘈杂声给吵醒的。于是,在楼下梳洗完毕,又拿着早饭回房的淳于依,一打开门,就看到她,飘忽着一双凤眼,满脸低沉地窝在被子里,赖在床上不肯起。
”嘿,你这丫头,昨晚才原谅你,今早就开始给我摆谱。都日上三竿了,还不快点起来。”
随后又帮她把饭放在桌上,“哝,饭都给你端上来了,不吃拉倒“。
淳于依刚说完这些,就见床上的懒丫头猛地坐了起来,向她问道:”今天城里谁家娶亲呀,这大清早的,可真热闹。不行,我待会得向楼下的伙计打听一下,扰了本公子的清梦,总得上他家热闹热闹。随便还能见识他们沧溟的大户人家结亲时是何模样。“
”你一直在床上躺着,怎的知道人家就是富贵之门?再说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娶亲的队伍。“
”咦,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不是娶亲,难道是什么大人物下来视察。不应该呀,临行前,本公主也没听探子汇报过。肯定是半夏她们办事不利,疏忽了,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让苍梧提点她们一下。”
“那你可就冤枉半夏了,我刚刚听堂中的伙计说,好像是有个到益州办事的皇子,临时起意要来这游玩。
还有,你往后别再苛责半夏了,她也就是会点武功,你倒好,整日让人家打探情报。好好的一个大宫女却硬生生被你教成个细作,唉。“
淳于蕊一听对方是个皇子,就自动把她后面的话给屏蔽了,心里只想着:她从小便一直呆在凤临,还没去过东边的吴越之地呢。这回天公作美,她偷偷逃到川渝,竟碰上个沧溟的皇子,定要好好见识一下。于是下床,从包袱里拿出两套奇奇怪怪的行头,拉着淳于依一同换上,随后便上街去了。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说,不会再让本宫”,被淳于蕊睨了一眼后,她立刻改口道:“不会再让本姑娘,穿这些不正经的衣服了吗。虽说还挺严实,又蛮好看的,可走在路上,被别人这么回头盯着,本姑娘的脸皮有些受不了。”
“嗳,什么不正经的衣服,不懂就赶紧闭嘴,这可是附近山中那些彝族姑娘们的装扮。而且我们身上的这两套,必须得是族中身份最尊贵的女儿家才能穿,压根就和跟昨天那种花裙不一样。
还有,你难道没发觉,一路上盯着你看的,不是些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就是那种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的好色之徒吗?”
她一番解释下来,淳于依虽说是心悦诚服,但嘴上还是不住嘟哝着:“哦,这次是本宫冤枉你了。但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一个别国的公主,怎么能知道这些。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仗着有父皇和王兄的宠爱,三天两头地往宫外跑呀。“
自其母妃离世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困在宫中。这次,淳于蕊借着两人出行,带她出逃到沧溟地界上,本就是想借着川渝人家的热情好客,给她换个有人情味的环境,也让她多见识些新奇的事物,也好开心开心。可现在看来,反而适得其反。
倒是,连累着自己白忙活一场,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唉,这个傻姐姐呀。也不想想,溜出宫那么多次,除了小时候那会,自己太年轻又没什么经验,她就没被宫里派来的暗卫追上过;这次,要不是为了带着她,自己现在早该到渝州城吃小面了好吗。
纵使心中万般无奈,可又怕说出来,她更伤心。没办法,淳于蕊只能服软,给她递个台阶下:“罢了,衣服这事算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然后继续拉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