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张公理了理着装,轻飘飘的拨开近处待命的一匹马儿。
另外一名少年此刻就藏在马的身后,躲避张公的视线。
这少年一看到张公,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小脸通红,在原地站立难安,小手直直搓揉着衣角,埋着头,明显已经是慌张的不行。
张公和颜悦色的走到这名少年身前,行了一礼:
“三皇子安好,臣张正言,见过殿下。”
“张,张师免礼,我,我,张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慌忙回礼,略显语无伦次,从二人对话可以看出,这名少年当时大魏三皇子,而张公正是其老师。
“臣受陛下所托,护送陈阁老返乡,顺便来此教导殿下,以免德妃省亲荒废了殿下的课业。”
两句解释完,张公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就严厉了起来:
“所以,萧鹏云,这才几日没有给你上课,你就开始参与街头明强了?以前给你上的课都给狗吃了?嗯!”
“看来给你布置的功课还是不够啊,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我岂不是枉为人师?堂堂皇子当街抢劫?”
张公直接就指着三皇子的鼻子就骂了起来,言语之激烈,唾沫星子简直就要淹咯萧鹏云,当着众人就开始了训徒。
“几天你就忘了我往日的教导了?小混蛋,气死我了,趴下!”
三皇子是半句话都不敢说,张公不仅是他的钦定武师,更是他的姨夫,德妃的妹夫,切实的师长。
所以张公要教训他,他是半个字都不敢说,也管不的众目睽睽,直接转身趴下,准备接受惩罚。
张公一扬手,发现手里握的还是出鞘的虎仪刀,赶紧归刀入鞘,以刀鞘打向三皇子的屁股。
“叫你不学好,啊?跟人学抢劫?我都是怎么教导你的?气死我了!这要传出去我脸不是丢个干净?”
“你母妃带你回来省亲,是让你回来学习孝道之礼的,合着你当游山玩水了吧?”
“我要是不来这一趟,还不知道你要变成什么样子!”
“且先打你十个板子!一会儿我再和你母妃说道,叫她严加看管!”
三皇子萧鹏云一听到姨夫要和母妃告状,那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想到母妃要是知道了,必然是要教训自己。
一点皮肉之痛倒是算不了什么,母妃最自己最是上心,每次闯了祸事母妃必定以泪洗面。
他还是个孩子,哪儿能忍受的了母妃哭泣,更别说在宫内若是惹母妃流泪。父皇更是饶不了自己。
十杖打完,起身就抱住了姨夫的大腿。
“不要啊,姨夫,别告诉我母妃啊!云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接下来萧鹏云情真意切,丝毫不推卸自己的错误,抱着张公的大腿不撒手。一个劲的承认错误,最后还撒起了娇来。
“姨夫,师父,求你了,不要告诉我母妃让她伤心了,好不好,我认错,我回去就抄两边大魏律做罚可好,求你了啦。”
这小孩子的本能,自然是撒娇,张公身为萧鹏云的姨夫,又怎么能经受的住亲姨甥的死缠烂打,不禁也有些心软了。
至于周遭的人群,早在张公喊出三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单膝下跪行礼了。
而同一时间一些隐藏在人群中的皇家护卫也显出身来,去到三皇子和张公身边实行护卫任务。
这些三皇子的护卫对于张公自然是熟悉无比,所以在之前才一直没有现身。
倒是纷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张公训徒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至于两人的对话,离得最近的那些家丁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也没有听到。
别说后面张公训徒了,他们自戳双眼的心都有了,只想希望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这些家丁想到他们带着皇子出来当众强抢平民的事竟然被皇子之师撞见了,只觉的前途一片黯淡,怕是小命都要不保。
张公看三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怎么说堂堂皇子,在这大庭广众撒娇确实不雅。
“好了好了,且与我回府见你母妃。”
萧鹏云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声,用衣袖开始清理面庞来。
张公扭头再看了周围双膝跪地如同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的家丁们,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这些狗奴才,逍遥日子怕是过惯了吧?嗯?陈正卿!把这些人直接押去官府!严加拷问!把他们的案底都给我查个明白!明正典刑!”
“是!”
一群军汉跑来,拿着麻绳把这群家丁捆了个结实,还有两个有眼力劲的拿了麻袋,赶紧把陈二的尸首收拾收拾装好运走。
没走多远,麻袋就被陈二的鲜血浸染,显出片片刺目的血红斑点来,血液汇聚,点滴落在地面,形成长长的血迹。
至于陈玉嘛,护卫圈外,收到传讯的陈家来人自然已经跪着等候,他们自会处理陈玉。
这些陈家祖宅之人纵然不识得张公相貌,但成英公陈家女婿的关系他们还是知道的,更别说还是一位武勋国公,后事如何,自会掂量。
随后张公把三皇子领到了苏璟身前,皇家护卫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鹏云,给这位白公子道歉,这是我请来的贵客,知道了吗?”
“白兄,在下大魏萧氏鹏云,先前冒犯,还望海涵。”
萧鹏云也是个机灵的主,姨夫都说是贵客了,那就一定是贵客,自己赶紧把礼节给做齐了。
一番赔礼道歉,不停的给小苏璟说着好话,日后一定好好补偿之类的。
“萧兄不必,在下年纪十许,当不得兄长称呼,我单名一个璟字,还未有字号,我知你是被那陈玉裹挟而来,不必自责。”
“行凶恶徒已被我击杀,再无什么瓜葛。”
小苏璟回礼解释,他是因为陈二已入魔道,才出手击杀,自己乃是求道之人,击杀魔道恶徒乃是本分。
萧鹏云自是听不懂什么道不道的,有关的知识就算学过也忘了,他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可不感兴趣。
“鹏云,白公子武艺高强,家学渊博,日后可要多多向白公子请教,知道吗?”
张公直接示意萧鹏云抱大腿,这神宗来人自己不想办法攀点关系怎么能行,自然是指示鹏云赶紧贴上。
萧鹏云可是读懂了姨夫看似正常的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开玩笑,他可是大魏三皇子,哪儿有同辈当的自己请教?
所以他自然明白了姨夫的意思,那是一个亲热,让苏璟都有些感觉吃不消。
不停的找苏璟搭话,做足了一番的小弟的姿态。
“来,白哥,我也才十岁,就叫定你大哥了!你不会不收我这个小弟吗?”
“白哥!你这两匹马真帅啊!这七尺肩高,这一身线条,千里神驹啊!跟白哥你搭配起来真是相得益彰啊!”
萧鹏云把自己对付父皇的那一套拍马屁本事全部拿了出来,是怎么夸怎么来。
小苏璟哪儿见过这么热情的舔狗。
最后还是张公看不过去了,一把把萧鹏云扔进了马车里面。
“云儿,你在泸州城过的挺滋润的嘛,都学会抢劫了?“
萧鹏云还高兴着看着窗外呢,猛然听到熟悉的声线响起。
这一回头,人都傻了。
“外,外公!”
“过来,手心伸出来!”
陈阁老已经拿出了一把戒尺,对着萧鹏云虎视眈眈。
“外公,轻点啊……”
萧鹏云眼泪汪汪,心里是恨极了陈玉,要不是他拽着自己出来说有宝马,自己怎么能遭这趟罪。
他心里可是冤枉的很,陈玉说有宝马把自己才拉来的,在城门看到家丁想要强抢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妥。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白哥就直接狠辣爆头了。
鬼知道为什么姨夫和外公都在。
“陈玉你个混蛋!害苦我了啊!”
之后陈家来人先行一步把陈玉带了回去,阁老的马车载着三皇子在前引路,苏璟骑着赤骥,张公则直接骑上三皇子的坐骑,两人在马车之后跟随。
一路上张公不停的和小苏璟攀谈,介绍着这大魏国度的风土人情,顺势就把话题引到了大魏镇守的身上。
“白公子,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和阁老已经推测出你是神宗弟子,不要推辞,刚刚你掷出银钱的手法与我朝镇守大人击杀凶兽之时近乎一致。”
“不知白公子可否给我凡俗之人解困,神宗如同山中神龙,凡俗值得窥见鳞爪,镇守大人也几乎没说过有关神宗适宜,只说神宗有令,镇守凡尘。”
苏璟在牧的提示中已经知道这二人是这凡人国度地位极高之人,已经大致推测出他的身份来历,终归是自己江湖经验尚浅,直接驾马入城给有眼力的人看出了端倪。
“张公,镇守既然不透露宗门之事,自有其道理。”
“世俗之人眼中,我辈灵武者也强大的武力现世,凡人自然好奇我等武力来源,因而对神宗甚是好奇,想要一探全貌,是否?”
小苏璟倒是没急着解答,而是反问了张公一个问题。
“正是如此,我等凡尘武者纵然苦修武学,即使那罡镜武者在莽荒凶兽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镇守大人那般神灵之威,却又不插手尘世俗务丝毫,只是保我人族一方平安。”
“但若是国度之间刀戈相向,屠城京观,尸山血海,乃至亡国灭种,面对万民的呼唤也不为所动,似是只管天灾,不理人祸,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灵,我等凡人自是甚为苦恼。不知神宗镇守追求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