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树林中洒下斑驳的光线,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而来的还有一缕湿润的清风,吹起了林见溪耳旁的鬓发,轻扫在她的脸颊上。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身体却仿佛有千斤重,意识清醒之后随之苏醒的还有满身的疼痛,昨日的记忆慢慢浮现,她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衣物,试着想要站起来。
勉力用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壁岩坐起来,身旁一只雪白的狼正静静地端坐着,眼睛看着山洞外的方向。
林见溪不由得失笑,想来是谢云川晨起练剑却不让雪芒跟着,让它守在这儿。
她大着胆子揉了揉雪芒的脖子,顺着它看的方向指了指道:“谢云川在那里是不是?”
雪芒抖了抖身子,嗅了嗅林见溪的衣角,又恢复了那端坐的姿态。
林见溪挪了挪身子挨着雪芒半躺着,头轻轻地倚在它身上:“那我们算和好了?”
她拔起了几根草在手里把玩着,对着雪芒自顾自地说着:“刚开始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没有恶意的对不对?”
“你跟你的主人还挺像的,性格像,长得……”她凑到雪芒前面观察了一会:“长得也有点像。”
“昨天那一摔也不知道摔到哪了,要是脸上摔了碗那么大个疤,那太子一掀开盖头被吓着了,说不定我的小命可就又难保了。”
“那也好,就不用整天应付那么多人了,说不定还能回家。”
雪芒听她絮叨了一会却似乎有些不耐烦,站起来远离了林见溪几步,选择器宇轩昂地站着。
山洞口突然出现一处阴影,谢云川稳步走了进来,雪芒立刻跟了上去坐在了谢云川身旁。
“昨天多谢少将军了,”她对着谢云川笑道:”我身上这些伤口应该都是将军包扎的吧。”
她虽然疼痛半昏半醒,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隐约下还能看到谢云川帮她上药时沉静的侧脸
谢云川转开脸没有看她:“多有冒犯”
这人又和昨日不一样了,似乎对她更冷淡了一些,本以为经过昨日这一番至少二人也算是朋友了,难道自己这一摔摔出什么毛病了?
“少将军,我怎么了吗?”林见溪忧心忡忡。
她动了动两条腿,有知觉。
又学着之前自己不知道哪听来的说法,嘴里念叨着鼻子,左右手分别指了指鼻子,接着又指了一下眼睛嘴巴。
很好,脑子也没有问题。
她皱着眉担心地看着谢云川:“少将军,我摔成什么样了你可以直说无妨,横竖一条命。”
幸好我可能还有一条。
“公主”
林见溪一脸从容赴死。
“山中湿冷,将外衣披上吧”,谢云川目光扫了一眼被林见溪放在一边的外袍。
“……”
林见溪这才发现方才盖在自己身上的是谢云川的衣服,而自己的外衣正破破烂烂地躺在山洞的一角,上面还浸着血迹。
她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声谢,慢慢地裹上了。
“昨日我担心他们还有伏兵在附近,再加上公主受伤,所以擅自决定在山洞休息一日。”
林见溪一愣:“那带月她们没事吧”
“无事”
“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吗?”
谢云川从容坐下道:“我已经吩咐了炎风派人佯装寻找我们,追杀你的人自然也会出来寻找,在我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后就可再次启程”
“那我们,一直住在山洞里吗?”
她大致扫了扫这山洞,岩壁上还在渗着水,缝隙间苔藓密布。
“方才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处猎户的临时居所,可以暂住一时,只能委屈公主了”
“没事,安全最重要”。
林见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还是双腿一软歪向一边,谢云川一瞬间接住了她,目光中带着些责备之意。
林见溪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想走着去吗”
谢云川一手抬起她手臂,一手穿过腿弯处将她抱起,和昨日来时一般,二人朝着山洞外走去。
缩在谢云川的怀里,林见溪渐渐地脸开始泛些微红,之前是被疼痛分心,不免迟钝,现在这个姿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和味道,一抬眼就是谢云川精致的下颌。
但是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被困扰,只是自顾地向前走着,不曾垂目看她一眼。
林见溪渐渐心跳加快,手心微微有些汗湿。
为定下心神,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做这些不过只是因为她恰好是空灵的公主,恰好受伤了需要人照顾,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此刻也是这般被他抱着。
这个想法顷刻间令她有些懊恼,她是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空灵公主这个名号,这幅身体已经换了一个芯了又有谁在乎呢。
也许那个千里之外的父皇会有一些在乎吧,林见溪有些愧疚地抚摸了一下腰间的锦囊,里面还躺着那个小匣子。
日头逐渐烈了起来,林见溪被晒地有些睁不开眼,脸微微往里缩了些,谢云川一顿,侧了侧身子帮她挡了去。
两人在树林里绕了一会,林见溪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高耸的树木渐渐变少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蜿蜿蜒蜒,不远处可以看到露出些简陋茅草屋顶的小屋。
但是在靠近时林见溪却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木屋子居然是临崖而建,门口圈着一个小院子里面放了些炊具,院门口过不了几步路就是万丈深崖,底下是滚滚的川水裹挟着化不开的山林雾气。
谢云川察觉了她的反应开口道:“这山林中多有野兽,住处临崖而建也算是一种掩护”
“野兽?”林见溪此刻反而希望谢云川没有开口解释。
“有雪芒在附近,不必担心”,谢云川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抱着林见溪走进屋内。
这屋子里头倒是出乎林见溪的意料,虽然简陋但是还算干净整齐,只是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野兽皮有些渗人。
这床上也铺着几块野兽皮毛,谢云川轻轻地将林见溪放在上面,用手探了探她的手臂,见她依旧疼地倒抽了一口气,便抽回手出去了。
再回来时谢云川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迎面而来的还有一阵冲鼻的药味。
“昨日你睡着的时候,我让明光送了些药来”
“明光姑娘来过了?”
“嗯,你伤势紧迫,我让雪芒去召她过来。”,谢云川走过来将药放在她一边的小桌几上。
林见溪望了望药碗,又望了望自己的手。
还不等谢云川动作,屋子陈旧的门再次打开了,明光身着素衣,简简单单挽着发髻,提着一个装着些药草的竹篓进来了。
她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将竹篓放下对着谢云川行礼道:“少将军,需要的药材我大致已经采来了,公主除了手臂伤严重些,其他地方换几次药应该就无碍了。”
谢云川浅浅应了,正要去端放在桌上的药。
“公主的药我来喂吧,少将军您昨日被引出……”她话还未说完,却被谢云川眼神示意停下了。
林见溪有些迷惑:“少将军昨日受伤了吗?”
“旧疾”谢云川声音复又冷冷清清的,似乎不想再谈,负手出去了。
她想起来之前为娉婷去帐中请军医的时候,确实有提到谢云川的旧疾。
皱着眉想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问了问正在帮她喂药的明光。
“明光姑娘,少将军的旧疾是什么?严重吗?”
明光抬眼望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沉,转而又一笑道:“此事与公主无关,公主只需好好养伤,待我们铲除乱贼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可是……”
“过了这座山之后,离龙京不过小半月路程,公主不必给自己增添这些烦忧了”明光语气渐渐加重了一些,定定地看着她,似有阻止之意。
林见溪收回看着她的目光,看向堪堪关上的那扇门,心里的烦扰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