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白缨走后,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拿出帕子置于面上,再也忍不住无声的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是容易的,想着日后再想见父母双亲,怕是就难了,更是悲伤难以自抑,我从未想过中选,更是没有做出嫁的准备,可却来的这样突然,让人不知所措。
白缨送膳食时,只瞧见我躺在榻上,以为我累了,轻手轻脚的将膳食放下,便退了出去。
良久,我才渐渐从悲伤之中走出,并非不难过,只是日子总是要过的,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膳早已凉了,原本我就没什么胃口,如今更是味如嚼蜡,食不知味。
许是今日提心吊胆了一整日,很是疲累,用过晚膳简单的洗漱后我就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怎么也睡不安稳。
翌日一早,辰时初至,白缨便敲响了房门,“姑娘,负责教导礼仪的姑姑已经到了,您起身了么?”
好在我一向是不贪睡的,此时早已收拾妥当,便起身走了出去,“姑姑竟来的这样早。”
“已经不早啦,”白缨瞧着我已经梳妆打扮好了,不禁轻松的笑道,“这个时辰皇上已经上朝啦,后宫的娘娘们也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哪里还早呢。”
皇宫之内果然规矩森严,每日里固定的时辰都要按照规矩做事,全然不似我在府中时那般逍遥自在,我不禁在心内感慨。
跟随白缨走至院中,果不其然已经有一位姑姑站在正中,我住的地方虽偏远,可却是第一个到的,姑姑看见了我,也是含笑着福了福身子。
我瞧着那位姑姑年岁似乎比我的母亲还要大些的样子,发间已见白丝,抛开主仆不说,毕竟我也没有被册封,她当是能算作我的长辈了,便也学着她的样子,亦是福身回礼。
那姑姑见我如此,不禁一愣,半晌,才缓缓露出了欣赏的笑容来,我亦不多言,只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等待,既然是只有一位嬷嬷教导,那必然是要等所有秀女都到齐了才能开始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所有入选的秀女终于到齐了,我放眼望去,约十余人的样子,如此看来,此次秀女入选的倒算不得多,要知道选秀之时只汉军旗的秀女便整整两日才选完,更不必说满蒙二旗了。可这么多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这么一想,我不禁更难过了,是不是如果昨日我不穿的那般素净,不跪的那么端正,学着旁人或胆小或做作一些,便可不必入宫了?
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奴婢禾未给各位姑娘请安。”嬷嬷见人都到了,才走至众人之中福身说道,“各位姑娘都是本次选秀中选之秀女,待到圣旨传来,各位或被指婚于王爷、或留在宫中册封为主子侍奉皇上。可在这之前,各位姑娘都要在这景福宫之中学习皇室礼仪规矩,他日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嫁入王府,都是皇家的人了,一言一行不能失了规矩,丢了皇家的体面。”
禾未扫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听得认真,才继续说道,“皇家不比寻常人家,等级分明规矩森严,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家身份,宫中的嫔妃每日都当于坤宁宫内晨昏定省,平日里遇到有身份的人也当行礼或受礼,而指婚于王府之内的姑娘也当于每日辰时初刻向福晋请安,这是不能错了嫡庶尊卑的规矩。无论是留在宫里侍奉皇上,还是嫁入王府侍奉王爷,都是皇家之人,都是天下妻妾的表率,平日里的言、行、坐、卧、跪、食、寝都要严守宫规,这几日里还望各位姑娘认真研习,出了这景福宫,若是有不合宫规之处,都是要受罚的。”
我听的心惊胆颤,禾未姑姑言语虽平静沉稳,可每一个字都是烙印在我心上的,这一番话,无非是在告诉我们,宫内规矩繁冗,就连用膳就寝都是不得随心的,闻此,我更是不想留在宫中,想来王府之内当是不至于此的。
“皇宫之内,每日里卯时三刻起身梳洗,辰时初刻请安,辰时三刻用早膳,午时半刻用午膳,未时初至可小憩休息,酉时初至请安,酉时半刻用膳,亥时就寝,还请各位姑娘谨记于心,日后严格遵守宫规。现下各位姑娘可各自回房,你们的贴身宫女会将膳食送至各位姑娘的殿内,待巳时初至,还请各位姑娘按时到正殿之中,奴婢恭候。”禾未恭敬地说道,言毕便福身离去。
此时已闻得侧旁窃窃私语,想来多以抱怨为主,我亦不以为意,只携着白缨回到殿内。
早膳素简,不过清粥小菜,却是让我知晓了一件事情,御膳房的膳食着实不敢恭维,不甜不咸,食之无味,倒是能填饱肚子,然却无任何口腹之欲可言。
草草用过了早膳,闲来无事便早早去了正殿内等候,不多时,禾未姑姑也款款走至正殿,虽说禾未姑姑只是皇宫之内的宫女,然其气质从容,亦绝非寻常宫女,寻常宫女又岂能担当教导秀女礼仪之责?思虑至此,我对禾未姑姑尊重之余又多了一丝敬畏,瞧着她走了进来,向她点头微笑致意。
“佟姑娘来的好早,眼下时辰尚早,佟姑娘不妨先在椅子上坐坐。”禾未姑姑瞧见我,慈爱的笑着说道。
“多谢姑姑。”我含笑道了谢,目光扫过殿内的椅子,向末位走去。
禾未姑姑看着我的言行,并未出声。她既知道我的姓氏,也必定清楚我出身汉军旗,父亲不过是朝中六品侍读,算不上家境显赫,留在宫中为嫔为妃的可能微乎其微。
待到巳时,秀女三三两两均已至正殿,在禾未姑姑的示意下自己寻了座位来坐,这时我才瞧出,这殿内的椅子当是按照秀女的人数所设,时辰已至,却还余了一张椅子,说明有人未按时辰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