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定要我将你所做之事公之于众,你才可死心?”我忍不住冷笑道。
文斐只低着头,久久不语,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文斐,我当是待你不薄,可我没想到却是我平日里的宽容,纵容你一身可侍二主,只是不知道你这左右逢源的日子可过的舒坦?你想清楚了,若是定要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也就再无活路,如今我迟迟不愿说出口,一是因为恶心,实在不愿提起,二来也是为了给你留几分颜面,否则如你这般朝秦暮楚的奴才恐怕日后在宫中也是活不下去的。”
“奴婢知错,可端贵人以奴婢家人性命要挟,奴婢实在别无他法。事已至此,但凭贵人责罚。”半晌,文斐面色为难,无奈跪下说道。
“皇上原是想将你杖毙,可你不配让我双手染血。既如此,白缨去回了皇后,便说文斐以下犯上冲撞于我,罚她入辛者库。”纵使文斐当真如她所言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亦是无法原谅她的背叛。
此时珈蓠与白缨也终于明白我所指何事,白缨不禁怒火中烧,指向文斐怒吼道,“主子待我们这样好,你竟还敢背叛主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我本不欲张扬,此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任由白缨大声吼叫,只怕整个景仁宫的人都是要知晓了,不得已只能拦下白缨,“去吧,按照我的意思禀明皇后娘娘。”
白缨满面怒容直涨得小脸通红,我无奈只叹息了一声,“罢了,珈蓠去罢。”
珈蓠到底大了几岁,虽也怒不可遏但知我本性恪纯,不愿取了文斐性命,便强忍下怒火点头走了出去。
“奴婢叩谢祥贵人不杀之恩。”文斐对我叩拜行礼,我却不想再见她。
待文斐离去,不多时白绣便来了,皇上做事果然雷厉风行。
白绣乍一进殿,便瞧见我冷着脸坐于殿中,白缨在侧旁仍是怒发冲冠,只恨我没有杖毙了文斐,又怨我轻纵了她,即便不杀她泄愤,怎么也得打残了再轰出宫去,让她此生再无颜面见人云云。
“祥贵人,白缨年幼言行无状,还请贵人宽宏大量,万勿与她计较。”白绣一入殿便疾步走至白缨身前,跪地叩首道。
我一时愣住,不明白绣何意。白缨更是吓得直跳了起来,忍不住惊呼,“阿姊,你怎么来了?!”
白绣却不由分说,直拉扯着白缨也跪下,似是还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跪着了?”
白缨一脸无辜,“奴婢不知啊,阿姊一进来就拉着奴婢跪下了,奴婢也奇怪。”
此番倒是轮到白绣疑惑了,左瞧瞧白缨,再看看我,半晌才涨红了脸说道,“奴婢……奴婢失礼,奴婢瞧祥贵人冷着脸,以为是白缨冲撞了您……”
“怎会,”我无奈的看向白绣,“白缨一向贴心,我也喜欢她禀性纯真性子直爽,且她年纪尚幼,即便真做错了什么好生教导便是,我又怎会与她计较。”言毕转而看向白缨,“别跪着了,快起来吧,也将你姐姐扶起来。”
我瞧着面面相觑的姐妹二人,心思终于好了几分,不似方才那般难过了,“文斐去了,我这里缺个能掌事的人,从前总听白缨提起你,在景福宫时也知道你稳重利落,便将你调了过来。”
白绣惊愕的瞠目结舌,反而是白缨先反应了过来,刚起身复又跪了下去,“主子大恩,奴婢姐妹二人无以为报。”
这时白绣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在了白缨身侧,“奴婢谢主子提拔之恩,谢主子让奴婢与家妹团聚,日后定当尽心侍奉主子。”
“白缨我是一向信得过的,今日将你调过来,便是觉得你们姐妹性情当是差不多的。只一样你得知道,尽心侍奉只是其次,忠心才是最要紧的。”纵使我信任白缨,可如今文斐一事已经让我草木皆兵。
“主子放心,奴婢从今日起只忠于主子一人,此生若胆敢有二心,必定不得好死。”白绣叩首诚恳赌誓说道。
我心内清楚,白绣若是还有其他主子,这些日子早就将她调出景福宫了,毕竟信郡王福晋早晚是要出宫嫁入王府的,何苦将棋子浪费在她身上呢?
起身将白绣与白缨扶起,“日后白缨还是贴身侍奉我,白绣便接管从前文斐的活计罢,只是白绣初来乍到,许是还要熟悉几日,这些日子就由白缨多提点着些。”
“是。”二人回道,皆是满面感激之色。
打发了她们姊妹二人,珈蓠才走进来,我望着珈蓠,心中仍是难过不已,看着窗外的桃花满园叹息道,“我从未想过陷害她人,为何她们就不能放过我呢?”
“小姐,许这就是皇宫罢。”珈蓠久久不语,半晌才无奈道。
“原想着寻个机会将你放出宫去,不叫你与我二哥承受这生生分离之痛,只是珈蓠,若是此时身边没了你,我真不知还能信任谁了。”泪水忍不住流出滑落腮鬓,岁月静好的日子在宫中便这般难么?
“小姐,珈蓠不会离你而去的。”提起二哥,瞧得出珈蓠仍是难舍,只是我晓得她心性决然,既是随我入了宫,必是下定了决心的。
“瞧如今这个情形,只怕是你想走,我也是离不开你的。再过些日子罢,待白缨再长大懂事些,白绣若是也能忠心对我,我再去向皇上求一道恩旨,将你放出宫去,总不能让这宫城红墙误了你此生韶华。”我情真意切道。
“小姐是不要珈蓠了么?珈蓠不跟着小姐,又能去哪呢?”珈蓠言辞急切,更是眼中含泪。
“莫哭,我怎会不要你,”让珈蓠难过并非我本意,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身侧温言道,“放你出宫,自是要成全你与我二哥的,我二哥至今未娶焉知不是因为你呢。只是珈蓠,有一样你得明白,我爹在朝为官,二哥正妻必是要与她门当户对的,可能要委屈你做侧室了,若是你不愿,我也不能强迫于你。”
珈蓠言辞感动,“小姐一心为珈蓠着想,珈蓠怎会那般不懂事?从前在府中之时我便知道,我与二少爷虽有情意,可终究是配不上他的。只是小姐,如今你初入宫闱,纵使得皇上恩宠,兰贵人也与您交好,可也终究还是强敌环伺、四面楚歌,小姐断不能于眼下将珈蓠撵出去。”
“只怕就算你想,我也是不肯的。你瞧瞧这几日的事,我怎能没有你?”我温婉笑道,安抚着珈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