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董承,离了王府回到家中,派人请来了王子服、种辑、吴硕等人秘密商议。几人到了,董承引众人到密室之中,屏退左右,王子服急忙道:“国舅可去见过彭城王了?”董承默然点头,王子服见董承面色难看,道:“难道彭城王不肯与我们联手对付董卓?”董承叹息道:“我今日已将我等之目的向彭城王透了个底,只是彭城王不愿与董卓为敌,此事难以做成。”
旁边吴硕切齿道:“他刘备贵为天子之叔,却放任董卓如此,有何面目见泉下祖宗。天子家贼,实在可恶!”董承道:“我等所托非人。世人皆言彭城王与董卓有旧,我原本不信,如今看来恐怕此言非虚。他既然与董卓是一丘之貉,若将今日之事告知董卓,我等无非一死,但只恐牵累天子。当务之急乃是速速动手,不能再等,今日请诸位来,是要议一议该如何下手。”
王子服说道:“董卓征黄巾之时被张宝邪术所咒,险死还生,身体每况愈下,天子便命太医为他调理诊治。为董卓诊病的太医与我是旧识,姓吉,名太,字称平,人皆称之为吉平,乃是洛阳本地之人,世代行医,供职于宫中,对汉室忠心不二。他平日见董卓骄横跋扈,早有不满,若国舅以大义相责,他必定愿意效命。只要他在给董卓诊治之时在汤药之内下毒,董卓必死无疑。”
种辑道:“此人果真可信?若再与彭城王一样,我等岂非自陷于死地?”
王子服道:“我敢担保,此人可信。只是若只有我等几人去劝说,他未必答应,若能请出天子,或者有天子密诏,此事必定成功。”
董承道:“此事绝不可牵涉天子,倘若事败,天子危矣。故此天子决不能出面,也不能有密诏,授人以柄。我等现在便去见吉平,无论如何都要劝他答应。”
王子服便领着几人,趁着夜色去到吉平家中。
翌日一早,玄德早早便自梦里惊醒,此时天还未亮,静夜之中寂寥无声。这么说董承事败,董卓派兵围了王府这件事果然只是梦中。玄德不欲再睡,起身换了朝服静坐,等待天亮之后去上朝。
坐了一小会,就听得屋外有些动静,出门一看,正看见云长与翼德俱是一身短打扮,正往后院走,看见玄德便上来招呼。玄德问道:“你们二人为何起得如此之早?”
云长道:“兄长不知,我们惯于在此时起身,到园中演练几套拳脚。兄长平日里晨起之后就出府上朝,故此不知。不过兄长今日为何此刻便已起身?似乎还不到上朝的时候。”
玄德不愿谈及夜里所作噩梦,便道:“无事,只是偶尔为之。左右我也闲来无事,便随你们去后院,考教考教你们二人的武艺。”兄弟三人一同到后院中去,在那专门辟出一块空地,摆着些器械兵刃。云长翼德下场演练起来,玄德一者武艺平平,二者已经装束整齐,便未下场,只是立在一旁看了一会,出声问道:“平日里就只有你们二人,子龙不来么?”
云长放下手中石碾子,说道:“子龙出身云台武宗,所学所练与我们不同。据她说,武宗清晨之时讲究静坐练气,不宜出汗。此时应该在屋内练气吧。”
玄德奇道:“何为练气?”
云长道:“我也不甚明白,单只是见她闭眼静坐而已,其中玄妙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玄德立在那里又看了一会,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撇了二人,出府上朝去了。一路上所见皆如常日,直趋宫门也未见什么异状,玄德心中大定,知道此时并未泄露。
片刻之后,群臣毕至,天子临朝,董卓出班奏道:“兖州牧曹操有一道表章送到臣这里,托臣奏与陛下,请陛下预览。”
天子问道:“所奏何事?”
董卓道:“请天子颁旨,讨伐袁绍。”
此言一出,群臣面面相觑。有内侍接过奏本,呈交天子,天子览后,便命内侍在朝堂上宣读。杨彪悄悄靠近王允,低声问道:“此事司徒可事先知晓?”王允摇头说道:“我知孟德欲与袁绍开战,但不知他上表给天子,他事前并未与我通气。”
杨彪急道:“这个孟德,行事如此孟浪。此事既然已经由董卓之口说出,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允皱眉,回道:“稍安勿躁,既然天子与群臣皆知,便静待董卓如何决定,再作打算。”
此时奏本宣读已毕,天子便问道:“曹卿所奏,众卿以为如何?”
宗正卿出班奏道:“袁绍四世三公,世代忠良,十常侍之乱时为避祸出奔河北,情非得已。其人在河北,勤政爱民,庇护地方,平黄巾之时多建功勋,今虽有小过,却仍自视为汉室之臣。天子只需下诏,召他入朝陛见,训斥一二即可,何必妄动刀兵,以致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臣以为实在不该出兵。”
尚书仆射贾诩奏道:“此言差矣,袁绍虽名为汉臣,实则包藏祸心,拥兵自重,割据称雄。如今他占有幽、冀、青三州全境以及徐州一半,不服王化,不输赋税,这数州之地虽名为汉土,实则已经姓袁,如此逆贼,岂能不讨?”
此后又有数位大臣上奏,有人言战,有人言和,争论不休,天子见众臣搅扰不止,不能决断,便问道:“相国以为如何?”
董卓回道:“臣以为此事不难。陛下当先下旨给袁绍令其入朝,若他果然朝觐,则证其忠心无二,陛下可赐以高官显爵,示之以恩。但倘若他不来,则可知其人必怀有异心,如此臣以为晚战不如早战。”
天子说道:“相国思虑甚为周全。若是袁绍不来,当以何人为将征讨为好?”
董卓道:“兖州牧曹操这数年以来在兖、豫二州练成精兵十万,足以平定袁绍,又兼其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数年之前在长安曾退马腾大军。臣愿举其为将,朝中只需派一重臣随行监军即可。”
听到这番话玄德突然眼前一亮,连忙出班奏道:“臣虽不才,愿代天子出师,前往军前效力。”
天子大喜,道:“有皇叔替朕前往,必定能旗开得胜。”此事便如此定下,天子命人拟旨,传到河北,令袁绍入朝陛见,又下旨给兖州曹操,命他整顿兵马,囤积粮草,一旦袁绍抗拒旨意,不愿来朝,便出兵讨伐。
散朝之后,玄德回到府中,将此事与众人一说,而后道:“袁绍一向不服董卓,必定不会来京陛见,战事不久将起。尔等早作准备,收拾行装,一旦开战,便随我离开长安,先到兖州,再图返回徐州。”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去了。
又说董卓回府,只看了些公文,就觉得疲累不堪,头痛不止。于是他派人去请太医吉平到府中诊治。过了片刻,吉平到了,为董卓诊了诊脉,说道:“相国之疾依然是旧疾,绵延数年,难以根除。小人近日细查医书,觅得一古方,可以一试。”董卓便令吉平开方,命仆役去取药,吉平说道:“此方需要以古法煎制,方能生效,此法不同于今法,繁琐异常,须得我亲自煎药。”
董卓说道:“如此便麻烦吉太医了。”命仆人领吉平前去伙房煎药。吉平到了伙房,将所有仆役都赶了出去,关闭门窗,独自留在房中,此事却被人报与董卓知悉。董卓原本并未生疑,听了此事心生不妥,就令人悄悄在那盯着。过了不久,吉平将药煎好,呈了上来。董卓见那药汁色泽古怪,与众不同,故意惊讶道:“此药为何是如此颜色?”
吉平回道:“此方乃是古方,煎出来的药自然也稍有不同。”
董卓笑道:“既如此,太医可先为我试药。”吉平闻言,已知事泄,起身欲向前,已经被左右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