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锤匠的双手从操控台上移开,轻呼了一口气。
“这就算完成了?”百雨金将信将疑的问,眼睛斜瞟着球形舱内的时空石,虽说外形已大变样,但看起来总感觉像是一个半成品。她认为凡锤匠的事没做完。
“第一个阶段,算是完了。”凡锤匠回答,“还有第二个阶段,把上下两端的空间界线连接起来,这一过程相当耗费精力,我只是在开始之前调整一下心境而已。”
但百雨金不关心凡锤匠的心境,她只在意后者提到的术语,“空间界线?指的是那些发光的直线?”
“空间界线,是两个原本不存在直接关系的空间,突然有了直接关系后才会表现出来的界线,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把时空石内空间转移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
百雨金狐疑的打量着那些发光的亮线,道:“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但为什么这些空间界线不彼此连接起来,成为一个方的,或者圆的之类的那种有容量的东西?”
“因为空间之内,也存在压力,当两个体积相差巨大的空间相遇时,小的那个空间通常抵不住巨大压力,原本平行的两条空间线会被压合成为一条直线,因为压力是四面八方存在的,所以就导致了空间界线的大量出现,因此你会看到它们长短不一,延伸的方向也不尽相同,这些发光线,其实就是被压碎的空间后留下的残骸。而当这些发光线消失后,也就表示两个空间已经合为一体了。”
“那我要一个空间残骸有什么用?”百雨金的声音里,已颇有寒意。
凡锤匠神色不变,“不过残骸可以修补,再度成为一个全新空间。”
这是百雨金想听到的话,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就是你刚才说的,把上下两端的空间界线连接起来吗?”
“空间界线是一种力场达到平衡后的自然现象,平衡的维持源于能量,因此注入能量,原则上可以把它们连接起来。我会通过探针来完成这件事,但这不是简单易事,注入的能量必须恰到好处,或轻或重都会让空间界线消失。它需要耐心,心平气和,绝对急躁不得。”
“先连一根我看看。”百雨金要求。
凡锤匠把左手放在操控台上,五根手指下各有一个按钮,按钮分别对应一个能量的档位,右手则握着一根摇杆,用来控制球形舱内探针的角度。
他左手的小手指摁住按钮,球形舱内的一支探针便射出光束,与时空石上的一条空间界线相交,两道光随即凝聚为一个光点,随着探针的指引,在空中划出一条圆弧形的光线,弯成一个半圆,向时空石下端的一条空间界线连接。
凡锤匠的右手神乎其神的稳,左手的五根手指则是行云流水似的连贯衔接。一根空间界线,五分钟不到就完成了,它呈现出对称的半椭圆形,虽就只是一条单调的光弧线,但不知怎的却十分吸引人的视线。
“不是很很完美吗?”百雨金赞叹,“我看你是谦虚了,以你那手法,再加上这精密机器,我认为效率完全可以更加提高。”
但凡锤匠好像没理会百雨金得寸进尺的要求,他依照这种速度,又修补了十几条空间界线。
之后,他看着正在打理画笔的玛萝,道:“你来接手一会,我去喝杯水。”
“难道你不会让她给你端来?”百雨金问。
“我们的职业不是端茶倒水。”凡锤匠说,“况且,她自力更生已经有几年了,现在让她做这个,她肯定不高兴。”
百雨金看着玛萝坐在操控台前,学着凡锤匠的姿势,有模有样的连接空间界线。
开始一切正常,但到后面,玛萝的手便不精准了,空间界线的弧度也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完全偏移,线头错了位,导致这条线瞬间消失。
百雨金立即把她叱退,换凡锤匠上。
“所以,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凡锤匠告诉玛萝,一边从她手里接过操控台。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球形舱内忽然亮起了红光,表明电量不足,凡锤匠便停止了手上的事。
见弯曲的弧线遮住了时空石的小半部分,差不多算是完成了五分之一,凡锤匠却歇了手,百雨金拉低了声调,“你是不是还想喝水?”
“是电量不足了。”凡锤匠解释,一边让出位置,让百雨金看清光玉上浮现出的一支横躺着的电池影像,这电池就像胶囊一样,内中有五块分开的浮标,现在只剩下了五块中的一块,也就是五分之一,而且发出那种暗淡的红色。
“电量不到百分之二十。”凡锤匠生怕百雨金不明白,继续解释,“需要把能量蓄满,才能继续连接空间界线。不然能量不足,很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蓄满要多久时间?”
“瀑布下有十五个永不停转的漩涡扇叶,最多四五十分钟,能量就可蓄满。”
百雨金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她走到旁边,取出携带的指甲油,点缀她的指甲。她决定这次加上一点金色,好在朱红剔透之上,营造出金沙闪亮的效果。
不过她没把指甲涂完,汤城的守卫军却从走廊上的传送环板上出现了。为首的人体态敦实,一头短发黑中带灰,双眼镇定而专注。其他人腰上只有一把武器,唯独这人带着两把,段位明显高一级,他的脚步急促且快,向凡锤匠所在的地方奔去。
他就是汤城守卫军的队长,农二的好友兼上级,霍元乙。
外面的静萼已被围困,由农二负责指挥,霍元乙则带上了十个精锐来到这里。
一见到百雨金,霍元乙便惊讶于农二的话的确不假,这女子却和汤馥篱相似,倨傲中带着自信的冷艳美,不过前者还要远远过之。正端详间,霍元乙猛然发现自己被轻视了,这女子只扫了他一眼,落下来的目光在他别在腰间的两根精钢棍停留片刻,随后就回到了她的指甲上,继续上她的指甲油。
霍元乙对这女子的第二印象就是:目中无人。他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杀了人,还能表现得这样仿若无事的,一定是一个经常杀人的惯犯。但汤城不是法外之地,只要杀了人,那就一定得受到惩罚。”
百雨金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霍元乙的部下就按耐不住了,有一人喝道:“我们的队长在跟你说话,有没有听见?”
这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霍元乙便意识到不妙,这个部下因这一句话有了性命之危。只见霍元乙的手忽然一动,下一眼就看见这只手握住棍子,把割向那个部下喉咙的一根发丝挡了下来。
那个部下吓得一脸惨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那种惊惧后怕。等反应过来后,立即抽出别在腰间的精钢棍,目光紧盯敌人,双手紧握武器,神情是一种警惕的慌张,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我猜那个推车人,大概就是在类似的情况下,被她割了喉咙。”霍元乙语气郑重的说,这种一句话惹她不高兴,就要取人性命的行为实在睚眦必报,残忍冷酷。
百雨金道:“那是他自己不爱惜那条命,也正如此时的你们。”
但这番话是吓不到这群精锐兵士的,他们拔出了武器。
凡锤匠见他们一步步靠近,心里面也感到不安,问道:“队长,有把握吗?”
玛萝道:“还是谈判解决问题的好。”
“杀人就必须受到惩处。”霍元乙打断玛萝的话,把身体转换到警戒状态,一步步向百雨金逼近。
百雨金仍旧涂指甲油,还剩下右手的两根手指,若是十根手指的指甲油色彩不统一,她是没心思去做其他事的,所以一旦开始涂指甲油,其他什么事都要排在这件事后面。她身后的幻蝶也如平时翩翩飞舞。
但在对手看来,百雨金的这个习惯却成为了一个破绽,一个人沉不住气,把棍子竖在身前,这样他认为可以护住脖子,然后快步冲刺上来。
仍旧是一根头发闪过,不过这次不是脖子,而是成为了膝盖,还没冲出三步,这人就摔倒地上,为冒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百雨金道:“真的就那么想来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