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出来的女人们站成一排,瑟瑟发抖,忍受着数百双眼睛的无礼直视,就像虫子爬到了脸上,极度厌恶却又不敢用手去掸掉。这一切来得太快了,简直就像做噩梦,仅仅几个小时前,她们还无拘无束的漫步在街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周围都是正常人。但谁能料到命运是如此的令人琢磨不透,现在她们成为了人质,性命完全系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手上。
这些人,跟城里的男人不一样,稍有异动就会拔刀砍人,女人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她们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或是其他显眼的举动,只是低着头。
就因为女人们都不敢抬头,所以很难看清她们的全貌,把一个光头男子从劫匪堆里引了出来,这人体格高大,凸起的眼睛布满血丝,显得相当暴躁,他上半身赤裸,双肩分别挂着一条宽皮带,倾斜下来,在腹部交叉,然后连接在一条黑色紧身裤上,将之紧紧提起,以便让大腿硬绷的肌肉更加清晰的显示出来。
这人的皮肤白得不正常,就像尸化后的那种冰白色,带着点诡异的冰蓝,这样的体色,本来走到哪里就足够吓人了,但他不满足于此,为更加吓人起见,还在身上涂上一条条类似章鱼触手的纹身,把身体环绕起来,由后背蔓延上去,在光头上留下两条黑印。
这人如此吓人,自然不是一般的劫匪,他也是一个大王,不过位置比二大王略低,称为’钱是我的三大王‘。以称号表明态度,他大概是想说,钱都是他的。
其实只要钱的话,还好商量,问题在于人们理解还是狭隘了一些,三大王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都想独占大头,只要他看上,那就是他的,不拘于金钱,宝石,女人,或者其他一些东西。所幸的是,暴狼团内还有一个‘坐地数钱大大王’能制止他,不然所有的兄弟就只剩下衣服可穿了。
此刻,三大王又来彰显个性了,因为大大王此刻正忙于清点战利品,无暇顾及其他事,所以三大王用手把身上的皮带一拉,‘啪’的一声弹回去,好像是性感的肉击声,随后他就旁若无人的一抖一抖走向女人们了,姿势嚣张,但手下人不是装着没看见,就是故意奉承,随着三大王抖动的步伐吹节奏的口哨。
女人们一看见三大王正靠近她们,就被那张似乎被冰冻了几天的怪脸吓得花容失色,眼睛淌泪。这惹恼了三大王,他还不到三十五岁呢,正是如日中空的年纪,感受不到他脸上放出的光么?于是他伸出手,捏住一个女人的下巴,让那张受惊的俏脸面对着他,冰白色的额头上冒出几根筋,也是白色的,喝道:
”你这家伙太令人火大了,以后就充当我的玩具,直到死吧!“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了三大王的肩上,转头去看,只见二大王正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火星四射。
”你敢无视我?别忘了你只是个老三!分东西还在我后面。“二大王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意味,但言辞间却自有一种道理,令三大王无法反驳。
三大王凝视着二大王的四瓣嘴,嘴角扬起一个戏谑的笑意,这张四瓣嘴他已经关注好久了,期待着有一天,要把这四瓣嘴缝起来,风干防腐,做成项链,然后挂在坐骑的脖子上,让它在风中摇曳。
但实现这个夙愿还需忍耐,所以他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缓解此刻的气氛,“二哥,你身经百战,挨一百刀一千刀都不死,连嘴上都留下了一生的纪念品。虽然破了相,但暴狼团战无不胜的意志,正需要用这种破相的脸来传递威严。所以二哥一直是舟车劳顿,像我这种守家的人,帮你捡看一下战利品,也是应该的吧?”
二大王并非像他的外表一样给人留下莽撞印象,他深知这个冰冻脸一直在觊觎他二大王的位置,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没有挑明。
其实,二大王从来没将他当成威胁,论实力,冰冻脸不行,论威望,就更是远远不如了,自私的家伙有多少人会喜欢呢?唯一有趣的是他不笨,很清楚这些差距,所以明里不敢动手,暗中却时常来唱反调,二大王也从不示弱,逮着机会必定反唇相讥,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然可以,就是你要管好你的手,别把你的臭味留在她们身上,要知道大大王跟我都是受不了那死味道的!”
三大王恨得咬牙切齿,把一腔火气都发在了女人们身上,“都听见了四唇大王的话了吧!他说不准用手碰你们,但你们也别有恃无恐,以为安全。我告诉你们,不准用手,不代表不可以用刀,你们本来都该被一刀砍死的,但上苍怜悯你们,让你们变为女人,捡回一条性命。现在都给我站直,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女人!只要有一点不像女人,就别怪我刀口没眼!”
听见这一声,心惊胆战的女人赶紧抬起胸,好证明身为女人是没错的。
三大王一路查看至马车边,见阳光照不进去的车厢里,一个女人正靠在厢板上,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则放过去,用脚尖点在地上,一副悠然自得的姿势,因为车厢的门不高,所以三大王看不见这女人的相貌,但女人摆出这种姿势却直接惹怒了他,他大吼一声,“里面的,快出来!”
里面的没有出来,但却把一只手放了下来,这手五指纤纤,指甲涂成红色,就像五片薄薄的、光滑剔透的红玉,但指甲缝里却有一层薄膜,原来还带着一只金线缝制的细丝手套。然而这手伸出来,不是高贵大小姐下马车要让人牵的礼仪手势,而是做出了一个挑衅的动作,她的食指来回的向上勾,意思是让吼的那人上去。
这是一只漂亮的手,但三大王这次却没上去直接揉捏几回,而是面露迟疑,因为这事太异常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做出这样的动作,她们通常被吼一下,就算不出来,也会在里面发出哭泣声。
不止是三大王,二大王刀疤遍布的脸上同样露出了震惊之色,四瓣嘴因吃惊而微微开了一半,不过他更乐于见到三大王当众做缩头乌龟的场面,所以催促道:“敢说大话,现在却不敢上去了吗?”
三大王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结巴,“少罗嗦,我会怕一个女人?上去就上去,你睁大眼睛看好了,我会把这女人拦腰抱出来的。”
二大王眉毛一挑,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但他的眼睛却紧盯着三大王的僵尸脸,后者若稍有惧色,他便将无情嘲讽。
三大王转身,面对着这个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中的女人,他展开手臂,按在车厢外侧的门板上,然后将那张煞白的脸探进车厢里。
但只见他的身体一阵剧烈抽搐,时间持续并不很长,随后便不再动弹,保持着这个探视的姿势。
二大王等得不耐烦了,用挖苦的口气问道:“喂,你是不是死了?”
三大王诚然是死了,不久之后,血沿着他的上身流淌下来,血珠似的滴在地上。
旁边的女人失声尖叫,跌跌撞撞的退开。
一众劫匪的脸上失去了笑意,目光均落在了这个车厢上,表情诧异,参杂着惊恐,连三大王都死得这样稀里糊涂,他们也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你……你们没看出来?那家伙是自己不小心被杀的,那是他活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对付躲在马车的一个女人?根本不用害怕,快,将马车围起来!”
劫匪们应和一声,抽出长刀,刀锋朝向马车,但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
只听见哧哧声响,车厢的木板似乎正被一种极细的兵刃切割,速度奇快,只看见木板被劈开时经光线折射下的印痕,一刹那间,整个车厢便即四分五裂,三大王的尸体便趴在底板上,前面是那个不露面的女人的脚。
她现在露面了,而且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当中除了有强烈的好奇成分外,另外的原因则是她高贵出众的气质,实在够资格成为所有视线中的焦点,劫匪们看着她,竟然忘记了刚才因她而产生的恐惧,陷入一种思考停滞的状态中。
但二大王还保持着清醒的认知,并很快想通一些原因,这样一个女子照理应该很容易识别,但因为她穿着普通,又自始自终混在女人堆里,不声不响,所以竟把上百双眼睛瞒过了。只是有一点二大王想不通,就是这女子的红发,如此醒目锃亮的标志,他竟然一直没发现有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