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我和王牧之仍在为找旅馆发愁,这次旅行没有做好规划,找了好几家旅馆都没有房间。
不知怎么的,进了一个老头儿的房间,好像是某单位的门房,或者打更人的住所。房间开着北门,进去后紧挨门口,靠北墙和东墙有张床,东墙上有面窗户,床上靠着窗户摞着一米来高的破旧被褥,留下大概80厘米左右的宽度供人睡觉。靠南墙正对门放着一张油脂麻花的木桌,上面放着暖壶、茶缸和杂物,老头儿穿着一件露花的青棉袄,就坐在桌前的四脚凳上。西边的地上放满各种物件,可供站立的空地着实不多,也就门口到桌子这块距离。
老头儿十分同情我们的境遇,让我们睡在他的床上,我们千恩万谢,也不敢动用他的被子,合身挤在狭窄的床上。我试了几次,为了让王牧之睡得尽量舒适,我只能侧身紧靠被摞。我们都是脑袋冲南,我刚躺好,就意识到不对劲,我们在这睡,老人怎么办,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地方。
“大爷,你睡哪?”我忍不住问道。
“我也睡这儿。”大爷说着,站起身脱衣服,就要往床上来。
这怎么挤得开,就我跟王牧之两人还别扭成这样,早说我就不睡这,另找他处了。另外我也是个臭讲究的主儿,总觉得睡在他的脏床上已经很委曲求全了,再跟他挤在一起怎么受得了。
“那可不行!”我跳了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忘恩负义,对不起眼前善良的老人。
忘了后来怎么解决的了,好像是凌子从门外走进来,说知道我们找不到旅馆,特地接我们回去的。
王家大院,粪堆被移走了,原来的地方比别处低洼很多,我们正好在这里挖坑育苗。
我到西屋箱子里找干活穿的旧衣服,箱子与床之间的地面上晾着几排新疆大枣,大概是五乘九布局,铺列非常整齐,彼此间距也很大。我从小晾枣,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顶看不顶用,肉皮太松,没肉,拿起来捏了捏,果然应验。
育苗坑南北长约三米,东西约一米,深20厘米,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泡好的大绿豆和长芽的土豆,由南向北密密麻麻铺在坑里。坑边是刚清出的浮土,浮土上坐着王克存的三姐,见我铺得有模有样,说:“行啊,克俭还会干这活儿呢!”母亲在坑边整理着土豆,只是嘿嘿地笑。
傍晚时分,栅栏村暮光节开始了。我们过的普通节日,每年一天或连续一段时间,暮光节不然,它每天都有,日落前一小时开始,日落后一小时结束。节日由来已久,大多数人已经分不清到底在庆祝什么,随着日落的到来,每家每户都把家里最好吃、最好玩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院里,供邻里串门取用、玩乐。我琢磨,这是农耕时代留下的朴素乐观方式,借以消除整日辛劳的乏累,以快乐满足的心情进入梦乡。
随着旅游经济的发展,当地政府挖掘文化资源,将暮光节打造成栅栏村的旅游名片。凡是对外接待游客的院落,都在院门口挂上一只大红灯笼,灯亮代表营业,灯灭代表暂时歇业。因为以户为单位,存在相互竞争,为了赢得更多顾客的青睐,各家开始各显神通、差异化经营,打造自己的品牌。时至今日,几乎每家都拥有了自己的特色,饮食创出招牌菜,娱乐营造了拳头产品,同时也出现过度商业化的趋势。
我从北环路进村,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我在想走哪条过道回家,此时华灯初上,正是暮光节活动的时间点,顺便带朋友参加别具特色的项目,与众人一乐,岂不快哉!正好走在机井房前,对着舅舅家门前的过道,我带着朋友径直走过去。我最想去的那家大门紧闭,今天没有营业,刚才经过的其他几家也都关着门,只有左手边一个院子大红灯笼高高挂,院内发出喧闹的人声,尚可感受出浓烈的节日气氛。
人的心情受环境影响很大,进了院子,我们立刻感到轻松惬意,掏出兜里的瓜子嗑起来。这家建了东西配房,院子不大,人却不少。东配房改成厨房,有人忙着做,有人忙着吃。西配房是唱歌房,虽然开着小门,里面的的情形却看不清。北房卧室窗台前竖着一块大屏幕,播放着当红演员的娱乐节目。一个小伙子端着簸箕,一把把往客厅门口的地上撒瓜子,供人们弯腰取用。
暮光节待客的规矩是,顾客进院有一分钟去留选择权,如果对这家的活动形式不满意,可以在规定时间内离开,不收取任何费用。超过一分钟,留下做客自不必说,交钱消费就是了,如果不消费就离开,收取一元占位费。一分钟过后会有人提醒,以免客人支付不必要的开支。
让我感到不舒适的是,这次我们刚进来,就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好像急于让我们表态,那意思是质疑我们的游客身份,警告我们消费不起赶紧离开,别在这空占地方腻歪人。我心想,我还是本村人,不就是一块钱的事嘛,超时了给你就是了,何苦跟防贼似的盯着人不放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被关在卧室里,北炕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孩,盖着被子,面色惨白,求我救她出去。听她讲述,她已被关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到点儿送吃喝,病了也没有人给买药,就这么半死不活地顶着,期待有朝一日病情痊愈,逃脱出去。
我看向窗外,当院摆起长桌,游客们正在用餐,桌上堆满碗碟,有几个我认识的本村妇女负责服务,在窗前右侧的自来水管下洗刷。我差点喊出来,其中有我大嫂——王克邦家里的,但一寻思不对劲,主家也该知道我是本村的,既然敢把我关起来,便有恃无恐,她们要么救不了我,要么是知情共犯。
西配房门口几层的大蒸笼冒着热气,我只有等送饭的进屋才有机会,我需要送饭的打开屋门,女孩需要吃顿饱饭才有力气,否则院里家将众多,我们各自难保,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很快,六革家的打开蒸笼,拿出一些食物放在托盘上,转身朝屋里走来。我一阵紧张,抄根长棍子躲在门后,心想你不知情则已,我会对你客气点,如若不然我认识你,手中的长棍可不认识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下个镜头,我在院里大战,手中的长棍变成细树枝,家将们围在左右,并不近前,向我掷来各种暗器,其中最可怕的是树皮。树皮是抽掉中间的树干整体扒下的,大概有一米多长,压扁后像条宽带子,投掷后可以自主发起攻击,动作灵活且势大,攻击力位居众暗器之首。我被它搅和得顾左顾不了右,好不容易才用手中树枝将其抽翻在地,为免除后患,我甩动树枝将其截成几小截儿。我本想将其肢解,但是他的攻击特点又让我望而却步,我怕它变成一支支箭,那时纵使我身法如何了得,也难免葬身此地。
我盯着趴在地上的一段枯树皮,希望它感受到我手下留情的善意,不再兴风作怪。哪知道,树皮抖抖身上的尘土,闭合的两片皮张开了,摇摆着身体龇牙咧嘴向我攻来。内层的韧皮部保持着优质木色,但此时看起来无比血腥可怖,那层细致的纤维好像可以消化掉任何吞进去的东西。我挥动树枝与它较量,树皮怪外层皮糙肉厚,我主要攻击它的口腔,这是它的攻击力利器,也是它最大的空门。刺了几次后,我刺穿它的喉咙,然后做圆周搅动,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果树皮怪,但它的命门并不在此,张着大嘴顺着树枝继续靠近我。
我想如果实在打不死它,只能将其甩出去,否则被它咬一口就会有性命之忧。可能确实害怕了,就在树皮怪不断逼近中,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