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村东洼到陵上洼的柳树道上,大哥骑着车子在前,我骑车驮着王牧之在后。王牧之哼着小调,满眼新奇地看着乡村风光,他有理由高兴,因为大哥要带他去村里新开的农家乐大快朵颐。
穷山恶水出刁民,绿水青山养富绅。万物生长离不开水,从古至今,有好水的地方才能过上好日子。因此,对水源的争抢成为很多矛盾的开端,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农业始终是根本。栅栏村自从引入活水渠,村容村貌焕然一新,干渴了多年的土地重新充满生机,大姑娘黯淡的皮肤变得滋润,小丫头的眼睛也跟着水灵起来。陵上洼的农家乐依靠活水渠里的鱼虾开展经营,名气逐渐在十里八村散开,吸引了不少食客光临。
柳树道西侧就是活水渠,是在原来排水沟基础上挖掘扩建的,保持了自然水道风貌。渠面宽约三米,流向由北向南,与我们骑行方向一致,水里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小孩,不时扎下猛子捉鱼。我们沿着活水渠拐入陵上洼道,这时候我们变为步行,并没有发觉自行车消失的奇怪之处。前面有座石拱桥,是通往路南耕地的必经之路,桥西的孔洞处挡着很多大杨树枝,树枝根部探出拱桥的围栏。
“牧之,过来,我让你见证个奇迹。”大哥走上拱桥,抄起一根树枝。随着树叶慢慢露出桥面,叶片上的水滴滴哒哒往下落,最下面的一层树叶出现时,王牧之的表情亮了。
“鱼,这么多鱼!”王牧之跑过去,兴奋地看着大哥将树杈放在地上。
一条条鱼嘴叼着树叶被提上岸,放在地上时仍然紧咬着不放,噼里啪啦挺动着身体,拍打着地面。大鱼有三四条,有点像我以前逮过的大腮灰鱼,不过这些鱼的腮是正常的,并没有长在鱼肚子上。小鱼比较多,提上来时齐刷刷的,在空中闪着银光,掉在地上仍然跳动地非常活跃。大哥抓起一条最大的,双手捧在我们面前。
“大伯,这鱼好吃吗?”王牧之仰着脸问。
“这是咸鱼,土腥味儿特别大。”大哥说。
这符合我的认识,像这种全身灰不溜秋、没有任何光泽的鱼一般不会好吃,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是绝不想动它一筷子的。但是,大哥好像要带到农家乐去,让厨师加工。虽说是自己逮的鱼吃着香,那也要分什么鱼吧,农家乐的厨师要有多么高明的手艺,才能把这种灰鱼做成美味呢?看着大哥手里的鱼,手抓的地方现在就已磨破皮,露出几处鱼肉来,一看就面啦吧唧的,引得我咽下一丝苦腥味的口水。
农家乐建在路尽头的道北,陵上洼仅此一家,几间精致的小平房,外墙刷着暖色调的黄漆。我们坐在门口帐篷下,店主跟大哥很熟,一口一个“克勤”喊着,招呼得非常热络。但当我们让他把带来的鱼加工一下时,他却转向冷淡,说:“我们这不做这种鱼,都是活水渠的小银鱼。”接着给我们端上饭菜,我发现他说的小银鱼,就是大哥用树枝拽上来的小鱼,在葶杆儿箅子上摊了一圈。我夹了一块儿,吧嗒下滋味,比灰鱼好不到哪去,一点也不好吃。
大哥没舍得丢掉它,回家又让父亲炖了,在院子里摆了一桌菜,灰鱼担当了主角。那是一张长方形折叠桌,父亲坐在北面,我和大哥坐南面,父子三人边吃边聊。
我看着就不想吃,但是别人似乎不怎么介意,盘里吃剩下少一半。我问大哥:“好吃吗?”
“太腥了!”说完,又夹了一大块,放在自己小碗里。
我疑惑地夹了点碎肉放嘴里,哎呀,不知道他们怎么吃的下去,除了腥味,什么味道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