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洼地里,禾苗齐腰。各家栽种的杨树已碗口粗,但只有树干,没有枝叶,像一根根电线杆在那戳着。
我朝西边地头上走,迎面看见王克邦扛着铁锨从他家地里往东走。在看见他之前,我分不清哪块地是自己家的,现在有了参照物,因为我们两家的地块相邻。还有一件事不确定,王克邦因为王克业与我父亲的恩怨同我家闹掰了,这笔恩怨不知是否已销。我记得好像与他说过话了,又怕闹出笑话,不敢表现得过于热情,就挥挥手跟他打个招呼。
王克邦看了我一眼,扬了扬脸说:“雷子来了!”就错身走了过去。
我往左右地块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摇摇头笑道:“雷子?哪跟哪,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这次上洼的任务是挨个儿浇水,机井屋就在地头北边,我决定斜插过去。我刚要走到王克邦家地里,发现水流慢慢流过来,原来正在浇地的是他家。我退回到自家地里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我家地里也漫了水,仔细一看竟是与王克邦家的地界多处跑口所致。严格说,没有明显的豁口,而是地界过矮,水漫长堤。我回头望望王克邦的背影,怪不得他这么精细的人都没有发现。所谓种孽因得孽果,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他长期赶地界赶薄了的结果。
多跑点水吧,跑满了就省得浇了,多年的土把式今天栽跟头了。我幸灾乐祸,又往南边王克业家(实际为别人家)地里走去。没想到他家的地也在浇,与王克邦家的水齐头并进。真是亲哥俩,两边的地一块浇,王克邦一个人就管了。这样不跑口才怪,果不其然,没走两步,王克业地里的水也跑到我们家。齐活,光跑水就浇了半截地,但愿王克邦继续往东走,永远也看不见才好。
到地头的杨树沟里,母亲扛了很多锄头、锛头子、?钩扔在地上堆了一堆,旁边不知是谁家的也堆着。我挑了把磨得发亮的长头锛头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得心应手。几个小孩子过来捣乱,捡起地上的农具往天上扔着玩,落在地上“叮咣”乱响。
“去!别处玩去,砸脑袋就老实了。”我吆喝一声,把他们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