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村小学兴起体检风,除了定期体检,我们还经常互偷预约号,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没事就检一次。
现在的教室设在小学北边的麦场里,我们把桌椅搬出来露天上课。有一回,大夫到我们班坐诊,就坐在我的右手边。她说我得了肝癌和胃癌,必须做切除手术。同学们听闻消息脸色凝重,纷纷表示关心。我却没有太难过,一则觉得有可能是别人盗用了我的预约号,二则虽心有不甘,但早有心理准备,死了又何妨。
“要不周末你去趟医院,我再给你查查!”大夫关切地说。
“行。”我回答得很无所谓。
医院就在大街西头,平时老师不让去我们还偷着去。这次虽然心情有变,但也不差这一两次。我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晚点去,让他们以为我快死了时,我再去检查。如果什么病都没有,岂不是很好玩。
我们宿舍是间大屋,上下铺设在南边,宿舍门开在西北角,没注意窗户在哪,大白天屋里黑漆漆的。
王剑唯在门口收拾东西,说:“小马住院了,你去看看不?我们正好去医院,顺路。”
“去!”我脱口而出,又想起现在的状况,改口道:“算了,不去了。”
同事李淳君和黄瑜出现在我家,李淳君是回来拿酒的,要为黄瑜升副处庆祝。给我的感觉,这里也是李淳君家,他对一切是那么熟悉,甚至有屋门的钥匙。有几个人专程过来向黄瑜表示祝贺。
黄瑜很谦虚地说:“我这个意义不大,还是原来的岗位、原来的活计。”
“那意思是组织部部长升格了?”我问。
“我跟柏瑞调了个个儿。”黄瑜说。
我又糊涂了,柏瑞是运输公司副经理。他们要是调个的话,柏瑞做组织部长了?
李淳君锁上屋门,两个人出院奔北街去了。我摸了摸裤兜,觉得有点好笑,我的家我身上没有钥匙,我同事倒有。
一会儿来了很多孩子,在院里玩各种游戏。两个蹲在地上下象棋的孩子吸引了不少围观者,我也凑了上去。
“我去哪呢?”执黑棋的孩子举棋不定,“你们说我给他担起来怎么样?”
“好,就放在那,这里最安全、最舒服。”围观的人纷纷表示是招好棋。
我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子,只看见他别住红方的相眼,然后换了换蹲着的姿势,把右腿伸出来。结果这一招很管用,出乎所有人意料,执红棋的小孩直接撂子认输了。
黑方惊讶地抬起头,说:“上次咱们俩下棋,好像是九比四吧?”
他的意思似乎是,对方能跟他下到四比九说明棋力不弱,以他的水平不应该刚开局几步就交棋。围观者中有几个孩子也认为交得太草率,纷纷表示惋惜。
黑方这个小孩一抬头,我就认出了他。几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参加象棋比赛,之后迅速出名。现在他比院里的孩子高一头,没想到还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
王牧之、全鸣鹤每人手拿一块三明治,在西屋窗台前的木板架边吃,那里有孩子做手工。
“你们在哪买的?”我问。
“王牧之做的。”全鸣鹤说。
“他还会做这个?我都不会。”我好奇他们是怎么进屋的,估计是爬窗户,“现在的厨房是不是让你们弄得乱七八糟了?”
全鸣鹤想了想,然后笑着狠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