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国见叔父脸上寒气笼罩,便知赵封侯乱说话又点了叔父的死结了,这些年来,自己也多次无意的点过,每一次都惹叔父气冲上头,再后来,去国便知趣尽量不提。此刻叔父断然不会再问下去,可赵封侯的事还没讲完,话头可不能断了,也知晓叔父想问什么,便赶紧接续问道:
“赵爷,这信暂且不表,就是真的要送,我们也能费费腿脚,代为送达,这白衣大食追兵如此耗费兵马,追你这么久,怕不止为了这个口信吧”
赵封侯笑了笑,眼珠子一转,咧着嘴说道:“小兄弟,你人小鬼大啊,啥事也都瞒不过你,我也不跟你鬼扯,我身上藏着这次画的葱岭东西山川河流,城市部落地图,这玩意可以比金子还珍贵,我们为此可是折了好几个虎贲卫”
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有了准确的地图,这地利就算占住了一半,兵家历来都以有第一手地图为重,当年李广北出阴山,劳师远征匈奴,最后迷路于大漠,就是因为丢了地图。以至于最后圣颜大怒,冤死于刀笔吏之手。听赵封侯这么一说,便能解释通这一个小虎贲卫,何德何能值得白衣大食舍命追杀。
程元婴在旁边听了赵封侯这番说辞,也是微微点头,复又朝去国看了一眼,去国见状,马上心领神会,接着追问到:“赵爷,这地图,不应该是在主使李敬业身上吗?难道他是贪生怕死之辈,让你来顶包?”
军旅之事,唐制法隋,至今并无大变化,这种绝密信息,绝无可能由一个虎贲卫携带,去国这番话,绵里藏针,故意说低李敬业,就是特意要看赵封侯如何反应,赵封侯听闻此话,果然也是脸面通红,额头青筋毕现:
“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讲,是主使大人非要我带着,他带着其他虎贲卫引开大部追兵的,要不,你以为我能逃到这里吗?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赵封侯说着说着,忽然放生大哭起来。”
去国见状,看了看叔父,意思是差不多了,挖的坑这赵封侯都跳了,想知道的都问出来了,程元婴点了点头。沉吟好久,才缓缓说道:
“赵爷,你只管安心养伤,伤不好,这路途遥远,你也难以安全回去,这口信和地图之事,无需担忧,我本唐人,因故久居此地,但心向故土,何况李敬业乃我故人之子,我岂能袖手旁观。”
赵封侯就在这毡房里住下了,去国这顶毡房,远离处月核心牧养区,再加上处月人大部出征,这里甚少有人来,赵封侯也不出门,就在毡房呆着,外人也不知晓,除了一家人日食多了不少,也没有并无甚变化。
但有一点,却让去国不得不外出找寻,就是赵封侯的刀枪药,这赵封侯身中数箭,又加之在山坡上滚那么几次,更是创上加创,程元婴来到处月部落之后,并没有置办什么刀药,上一次有齐备的刀枪药,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因此对赵封侯的伤,也只是先包扎止血,又简单涂了点草药。愈合之药,还需要重新炮制。
这找药材的事,程元婴不便露头,一则是因为自己在处月部兼了一些事,脱身不变,二则,一个老大人,找草药,目标太大,去国就不一样了,正好在练箭,又在学书,找点草药,名正言顺。
为了找这草药,去国也是破费心力,拿着师父的药书,拼命看,在加上叔父的耳提面命,死命的在大草地,山坡,河沟里找,可是基本属于白搭,这极西之地,日月精华与唐地故土很不一样,那药书上的草药别说没有,就是有,去国也认不得。去国找了几日,才堪堪的找到了一点药材,也没找全,好歹先炮制了点给赵封侯用上,赵封侯伤口已经化脓恶化,人也日渐昏迷。
“哎,要是白眉在就好了,他懂的药术多,熟识的人也多”,叔父边给赵封侯上药,边感叹到。
“叔父,我听说胡人也有巫医,也许有治疗刀枪伤的良药”,去国想起那做过祭祀的老妪来了,当然,也想起那个美目盼兮的宇文心。
“胡人巫医与大唐药术不同,巫医含有邪灵之术在里面,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免得日后出岔子”,程元婴不是没想过用胡人巫医,但天然的抵触让他早早就放弃了这个尝试,他也自信可以治得了赵封侯,当年比这严重更多的,最后都医好了。眼下虽然药材紧缺,也不是毫无机会,更关键的是,程元婴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去国可不管这套,听叔父说完,折转身就急匆匆来到老妪的毡房,老妪正在屋里闲坐,闻的去国前来,高兴的颤巍巍的站起来,哆嗦着双手来来去国,自上次晚宴之后,去国已许久不曾前来。
“男娃子,还算你有良心啊,没忘记我这个老太婆,真是女娃子保佑啊!!”,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去国笑道。
去国脸一红,脸上转而堆满笑容:“哪里,我前几日练箭受了刀枪伤,身子一直不爽利,早就想来看婆婆了”
“娃子,你这咋弄的,严重不,在哪里?我看看”,老太太一听受伤,立马关心起来,上手就要撩去国衣服。
“哎...,哎...,哎呦!!!,不碍事,就是没药敷,一直硬挺着,别留下啥毛病就好”,去国躲过老妪,就着话头说下去。
老妪看去国躲着不让看,以为去国是羞于见光,边摇头喃喃说道:唐人就是规矩多,这个不行那个不可的,真是愚昧不化啊。边去皮囊里扒拉来扒拉去,不一会,便扒拉出来几块黢黑的东西,似胶质,又颇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男娃子,这个你拿去,置于羊皮之上,用火烤化,敷于伤口之上,保管你刀枪伤无虞,恢复如初”
去国看着这腥臭的黑物,满脸的疑问。老妪又扬了扬手。那意思是说,你要不要?
“娃子,这可是宝贝,一般人我不给的,远比你们唐人的金疮药好用百倍,”
“这个...,没有邪术在里面吧”,去国接过黑物,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老妪哈哈大笑起来:“有没有邪术,你试试便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