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爷一掌震开了牢门,带着我就去找知县大人。谁知刚进县衙后院,就看到有一队兵勇被众多清军团团围住,大家刀剑向对,杀气腾腾。只见被围兵勇中间为首的一人,身着营官官服,正挟持着一个白衣红裤之人,还将手中大刀横在这人脖子之上,大喊着‘退后!都给我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你师爷定睛一看,被挟之人正是知县大人。”
“因为当官的被挟,清军之中又无人下令,这队造反的兵勇就挟持着知县,一点点挪到了县衙后门之处,然后一个个鱼贯而逃,眼看这挟持知县的营官只消将人向前一推,就可全身而退之时,他却嘴角一翘,突然阴笑了一下。”
“你师爷当即喊到‘坏事!’随即一个镇魂符脱手打出,径直飞向那营官的面门。”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符到之时,知县已经被抹了脖子,慢慢依着那营官的身子倒了下去。”
“事后,那营官被生擒,你师爷和我也被总兵大人放了。第二天,那营官,后来知道了,叫陆一文,就被军法处置,凌迟处死了。”讲完这一段,王老头手一伸,王小欠赶紧递上水囊,让老头美美喝了几口。
“师父,这陆一文还真是不地道呢……”王小欠正想感慨一番,发表一下自己的听后感。突然,迎面疾驰来了四匹快马!马上之人两男一女,全是短打装扮,腰间还挎着佩刀,还有一匹马被牵在后面跟着狂奔。
“有血气!”王小欠明显感觉到了这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在闪身让道的同时,他绷紧了神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而这三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刻不停地越了过去。
“欠儿,你速去前方打探,我带着傻子随后就到!”王老头不光觉察到了血气,更算到了前面恐有祸事发生。
王小欠得令,飞奔起来,沿路向前打探去了。
……
没出二里地,王小欠就远远的看到前面路上有一架没了马的马车横在路中,周围地上还趴着两个人。
王小欠跑近一看,马车周围的地面、马车车厢的窗户、门帘上全是血迹,正有鲜血正从车厢中不停的流出。
趴着的一个老人心口被一刀囊穿,人早就没了气。而另外一个看着年龄也就20多岁的男子,也身中数刀,手筋脚筋尽数被挑,面门还被人一刀劈的见骨,鲜血正汩汩的冒着,鼻口也往外涌着血沫,虽然还未断气,可也是出的多进的少了。
再走到马车掀帘一看,一对穿着富贵的老头、老太,都是被人一刀囊穿,浑身血污,也是死透了。
王小欠不敢迟疑,先封住了未死男子穴道,帮他止血,又取出一张符纸,划了个“锁魂咒”,贴在男子胸前,阻止他生命的继续流失。
之后,王小欠又取出一张符纸,三叠两折的,做成了一只纸鸟,急速飞回给王老头报信。
……
不一会,王老头带着傻子就赶了过来。
来回观察之后,王老头也束手无策了,这“锁魂咒”不是长久之计,每次作用时间不长不说,次数多了势必有违天道,施咒者必被反噬。
王老头左右踱步,有点想放弃了。王小欠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看到了身后的傻大个时,计上心来。
“师父,你不是要帮这傻子找魂魄么,眼下这不是现成的有一套齐活的。我看这傻大个也就不到30的样子,我们不如给他俩移魂换魄如何?”王小欠试探到。
王老头一听,恩,可行!这傻子的魂魄本就丢了八九成,换到这将死之人身上,也不算有违天道,反而是做了一件好事呢。王老头当机立断,“欠儿,告诉他,他这幅皮囊是肯定用不了了,要活就得变个人活,否则自己等死吧。”
王小欠赶紧连通这男子识海,将意思转达给他。
男子在冥冥之中,感觉如同深陷泥沼,四周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浑身也动弹不得,哭哭不出来,喊喊不出声,恨无处发泄,已然是落寞至极!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向他问话,特别是听到可以重活之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说时迟,那时快。
师徒二人赶紧将男子太到旁边树林里,令傻子和男子头顶相贴一并躺下,随后王老头双手负手站于一旁,看着王小欠。
“师父,这活好累的,搭把手都不行么?”王小欠想偷懒。
“你做,为师我在一旁指导。”王老头抽出一只手来捻了捻下巴上几根杂毛说到。
“师父……”
“我指导。”
“老头你……”
“讨打!”
“师父,我错了,我这就开始。”
只见王小欠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取出朱砂,用手指蘸着在纸上划了个“移魂换魄符”,然后手一抖,符纸遍烧了起来。
然后王小欠将烧剩的灰烬分成三份,一份置于傻子眉心、一份置于男子眉心,最后一份握在自己右手拳心。
只见王小欠盘腿而坐,左手食指掐了一个道诀后,紧紧握住右拳,然后闭紧双目,口中轻轻吟唱起来。
“道生一,一生二,道法自然万物生。
活一世,是天道,虽然总有想不到。
福也罢,祸也罢,谁说命中已注定。
汝之命,不由天,道爷我能帮你忙!”
一曲唱罢,只见位于两人眉心的灰烬竟仿佛复燃了一般,透着点点红色的光,然后渐渐融入到二人的眉心之内,消失不见了。不一会,二人身下的地面上,有两张红色的网由小及大渐渐延伸开来,逐渐相互交织在了一起。
这时,王小欠迅速用左手掐了一个诀,重重的拍在右拳之上,一道道金光瞬间从拳缝之中射出。
只见王小欠猛的双目圆睁,看向躺在地上的二人,一声大喝“换!”随后右拳变掌,一把拍在红网之上,渐渐的,从王小欠手掌触及的地方,红网逐渐幻化成了金黄色的网,一直延伸到二人的身下,然后开始收缩、收缩,直至一点不剩。
一颗颗斗大的汗珠从王小欠的额头上沁出,又一颗颗砸落在地上,虽然网已消失,但王小欠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暗地里还在不停的在施加法力。
突然,只见傻子“额……”了一声。
“成了!欠儿,快停下来吧!”王老头赶紧示意王小欠收工。
这移魂换魄之术,可是非常消耗体力、精神力还有法力的,王老头也不是真不想做,而是有意考验自己的徒弟而已。看到爱徒、唯一的徒儿、估计这个个屁了再也寻不来的活宝徒弟,王老头爱怜的不行。赶紧递上水囊,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邱步亭谢恩公救命之恩!”那个换了魂魄的傻子伏在地上就要磕头谢恩,可一看眼前一老一少,想了一下,冲着王老头就磕了个响头。
“球不顶?”王小欠一口水喷了出来,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叫球不顶?真的假的啊?”
王老头一头黑线,这徒儿也太……太直接了吧,虽然别人叫“球不顶”,但直接反问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啊。
“在下邱——步——亭。”邱步亭有点生气,话说眼前这个少年还真是没礼貌呢。
“你的恩公不是我,是我徒弟,”王老头看出这邱步亭有些不快,赶紧指了指自己的徒弟,“王小欠。”
“王小贱恩公,请受我一拜!”这邱步亭刚刚活过来,就如此的不肯吃亏,一看也是个性子硬的人。
“你……”王小欠一脸吃瘪,“唉,算了算了。你先缓会,咱们有话一会再说。”
王小欠不再理会邱步亭,赶紧打坐运功,恢复体力。
另一边,邱步亭也慢慢缓了过来,他起身看到自己的“尸身”,一阵出神,突然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向着马车跑去。
“爹啊!……娘啊!……你们怎么……狗贼出尔反尔……枉我苦苦哀求……爹啊!……娘啊!……你们死的好惨啊!……我要为你们报仇啊!”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声惊得林中的鸟兽一阵乱窜。
这邱步亭原本也是东阳县清水乡的一个团练练长,身上有些功夫,一般对付四五个人没问题。
邱步亭的父亲也是乡中大绅,家里专门做粮油生意,家境相对较好。特别是嘉庆年间,邱步亭的爷爷还任过乡里团练练总,镇压“白莲教”有功,被朝廷专门授予了“有为乡绅”的荣誉称号。所以,邱家在他们乡里也是响当当的头一号。
入冬了,邱步亭陪着老爹老娘准备去长沙采办一些原材料,顺便游玩一番,谁曾想,这刚进了树林子,就碰上了歹人劫道。
因爹娘受制,邱步亭放弃了抵抗,百般哀求,对方答应只要他跪地叫爷,就放他爹娘一条生路,邱步亭都做了,谁知这伙歹人不仅断他四筋,还当他面抢走了车上所有钱财,最后一刀劈在他脑袋上……
直到他活转过来,才发现,爹娘也死了。
他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