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黑了。
王小欠帮忙,和邱步亭一起,挖了四个坑,将死掉的四人全埋了,并暂时树了木牌。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邱步亭这就告辞。待我报了仇,定重谢二位!”邱步亭对着父母之墓磕完头,看了看自己那寒酸的墓碑,转身就要走。
“你准备如何报仇?”王老头问到。
“我这就回家,召集乡勇,灭了这伙歹人!”邱步亭愤恨的说到。
“只怕你回去了也没人信你的吧?”王小欠补充到。“邱步亭已经埋了,你这幅模样谁认得你?又有谁会听你?只怕话说完了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你啊!”
“怎么办?怎么办?”邱步亭沉默了,他六神无主了,他觉得自己要抓狂了。“与其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他一把抓住王小欠的肩膀,“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啊?”
“我救你之前问过你了,你答应了啊!”王小欠挖了一下鼻孔,边搓边说。“你还真是个球不顶,有命还怕报不了仇么?”
邱步亭慢慢的松开了双手,脑袋低垂了下去,他走向身旁的一棵大树,一拳狠狠地砸了上去,不一会血水顺着树干流了下来。
“这位小友,”王老头突然张口到,“看你如此,老头我也放不下心,这样,明天一早,你随我们去东阳办一件事,我们就回来帮你把这个仇报了,如何?”
“当真?”
“当真!”
“那就先多谢二位了,只要大仇报了,我邱步亭甘愿一辈子做牛做马,服侍二位。”
“诶~言重了,言重啦!”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蒙蒙亮。这三人就起身向着东阳出发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东阳县城近在咫尺,可王老头和王小欠却跑到坟墓堆里转悠起来,邱步亭也没心情多问,只是坐在外围边缘盘算着自己的复仇大业。
“师父,你看这就是刘中仁媳妇爸妈的墓了。”王小欠眼尖,先发现了。
一老一少,围着两座坟墓转了几圈、看了半天,又到附近小路、树丛之中寻觅了一番,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发现,于是两人最后又回到墓前。
“欠儿,逝者为大,咱们这也是叨扰人家了,拜一拜赔个不是。”王老头吩咐到。
“是,师父!”王小欠说罢就对着坟墓跪了下去。
“唉呀我的傻徒儿,作个揖就是了!”王老头无语了。
“额……”王小欠正要起身,却突然停住了。“师父,你看这是什么香?”说罢,从土中拔出了一小截没烧完的香来。
这香看似普通,但颜色却明显发乌,王老头拿到手中,仔细看了半天,又凑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
“这是失心香!”王老头将香递到王小欠手中,“一旦点燃就会散发出令人迷失心智的香气,怪不得这个懦弱无能的刘中仁如此胆大狂妄。看来陆七文是早就选中了他啊!走吧,我们到刘中仁的家里再去看看吧。”
“那球不顶呢?也带上么?他就是这里人啊,别人会认出他的。”王小欠问到。
“你给他易个容不就完了。”王老头心想,这个徒弟什么时候这么循规蹈矩了。
“哎,球不顶!”王小欠冲着邱步亭喊到。
“贱兄找我何事啊!”邱步亭反击到。
“哎,我给你化个妆……”
“化妆干什么?”
“你现在的肉身原本就是这县里的人,一会他家人亲朋认出你怎么办?你去跟人家回家过日子啊?”
“那不行,我还没报仇呢!贱兄你赶紧给我化……”
邱步亭话音刚落,只见这王小欠就从怀中掏出朱砂笔,在他的脸上一顿描龙画凤,不消片刻,王小欠收起了笔,拍了拍手,“成了。”
没有镜子,这邱步亭也不知道自己给化成啥样了,跟着二人就向着东阳县城走去。
……
到了县城,王老头三人简单吃了个早餐,就朝着刘中仁的家去了。
一路上,邱步亭就有点纳闷,为什么所有人看到他都会绕道走,脸上还会露出惧怕之色。
三人趁四下无人,快去溜进刘中仁家中,王老头和王小欠四下寻觅起来,邱步亭赶紧找到镜子一看,唉呀一声叫了起来!这肉身的主人怎么长这模样啊!丑的令人发指啊!想到自己原本好歹也是玉树临风、花见花开的,现如今居然如此……命运居然如此不公!想到这里,邱步亭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哎,哎,哎,球不顶,你对着镜子哭啥呢?”王小欠看这家伙的表情就想笑。
“丑啊!是真丑啊!”落差太大,邱步亭实在是接受不了。
王老头本就急着找线索,看见王小欠居然跟着这傻大个在磨唧时间,走到邱步亭跟前,用手在他眼前一挥,“你再看看丑不丑。欠儿,赶紧办正事。”
邱步亭再一看,脸又跟刚才的不一样了,长的倒也周正,眉浓眼正鼻子挺,肤色黑也能接受,就是面门之上有几道红印子罢了,正在疑惑之时,王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脸上划的那叫易容符,别擦掉了,否则别人就能看到你的真实样貌啦!”
“哦,哦。”邱步亭盯着镜子心不在焉的应到,“还是太丑,还是太丑啊!”
刘中仁家境一般,家中没有院子,进了正门就是堂屋、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卧室,堂屋香案一侧有一直梯通向卧室屋顶。家中物品倒也摆放有序,就是灰明显有些厚。
“师父,我上去看看。”王小欠发现这直梯每级之上反而没有落多少灰,说罢就爬了上去。
这种布局的房子,在南方非常常见,两侧卧室的屋顶就如同我们今天所说的吊顶一样,吊顶之上到整间房子的房顶还有很大的空间,大多都是用做储物堆放杂物而用。一般都是在堂屋香案挂图上方,设置一条通向两侧卧室屋顶的木质窄道,再辅以直梯连通地面,方便人上下。
来到卧室屋顶,一张矮几显得尤为突兀,矮几之上摆着一盏煤油灯,还有几张白纸。王小欠来到一旁,发现白纸之上居然写的全是口诀。
“师父,你看。”王小欠将白纸交给了王老头。
“这也许就是陆七文留下的东西。”王老头拿起白纸端详了片刻,“速寻!”
“是!”王小欠先是从白纸之上撕下一角,然后取出一张符纸,折成了一只小鸟。在折的过程中,他有意将那角白纸折进了小鸟的肚子里。随后,掐了一个诀说到,“速寻速归!走你!”
只见纸鸟浑身金光一闪,扑腾着翅膀就从屋顶气窗飞走了。
爷俩这一番操作可把一旁的邱步亭看懵了。
“球不顶,该走啦。”王小欠叫到。
“额……去哪啊?”邱步亭迟钝了一下,突然跑到王老头身后,咕咚一下就跪了下去,紧跟着双手作揖,“老前辈,我要拜您为师!”
“先走吧,饿啦。”王老头头都没回,抬腿就走。
“师父,我想吃葫芦鸡!”王小欠边追边说到,“今早上的鱼粉不好吃,咱们吃葫芦鸡好吧?”
“……”眼看这一老一少都走了,邱步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师父啊,等等我……那个小贱,葫芦鸡是什么玩意啊?”
……
反正无事,王老头带着二人就在东阳县城里逛了起来。
“我师父可没说收你为徒啊!”
“贱贱师弟,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同意了啊!”
“我师父说同意了吗?”
“没说。”
“这不就对了,那你瞎叫啥?”
“也没说不同意啊,这不就是默许了嘛!”
“球不顶,你真是恬不知耻啊!”
“贱贱师弟,对师哥要尊重哦!”
“我呸!——”
“你不听话哦!”
“我呸!——”
“就在这吃吧。”王老头在一处小吃摊前停住了。
“不是吧,又吃粉?我想吃葫芦鸡。”王小欠一看,这就是个米粉摊嘛。
“三位客官,您这边请。想洽么斯涅(想吃点什么)?”小二赶紧过来招呼。
王老头完全忽视王小欠,按小二的指引坐在了位子上,“来碗牛杂粉,多放青菜。”看了一眼王小欠后,王老头又补充到,“两碗牛杂粉,一碗多放青菜,一碗再加些牛肉……”
“这加牛肉……”
“给钱便是。”
“好滴、好滴。”小二以为这老头想白加肉呢。
“那这位客官……”小二不看邱步亭不打紧,一仔细看,就仿佛见着阎罗王一样,两条腿直打摆子。在他眼里,这邱步亭长了个乌漆麻黑的脸,还瞪着跟牛眼一样的大白眼珠子正看着他,一看就是个恶人么。
“来两碗鱼粉!饿死我了!”邱步亭开口说到。在小二看来,这恶人正张开了血盆大口上下翻动,仿佛要吃了他一般,硬是吓得失了神。
王老头暗自施法,在小二肩上一拍,“他要了两碗鱼粉,快去吧!”
“哦,哦,小的这就去准备,三位稍等。”这小二也是想不通,怎么刚才看那人就如此害怕呢?
“我说小二,你麻溜点哦!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饿坏了啊!”刚刚回过神来的小二,被邱步亭这一嗓子又喊紧张了,躲在灶台后面,再也不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