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我很害怕，母亲准备去拿草车里的镰刀。
”好像是爸撒。“我喊。
母亲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
”珍儿，纯儿，是我啵。“那男人的轮廓渐渐地清晰，高大的身材，挺挺的鼻子，双眼里透着光芒。
”爸，你回来了撒。“我像看见彩虹般欣喜，露出稚嫩的笑，小黑脸上那双桃花眼，歪成小月牙。
”嗯滴，纯儿“父亲带着烤鸡，可乐，雪糕还有粽子。那天是端午节。
我开怀大吃，那是我第一次吃粽子。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粽子了。
”你妈呢？“父亲问。
”那呢。“母亲娇小，身体被挡在一车草后面。
”珍儿，“父亲看着母亲，就看着，看着。母亲也望着父亲，就望着，望着。原谅我的语言无法描述那对男女的对视，可能用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来描述，十分不妥帖，但我想写。（原谅我只有18岁吧，笑笑）
母亲哭了，泪珠真得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大颗一大颗得往下坠。
我看见母亲哭了，鼻子一酸，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回来了么。“我知道父亲那一刻有自责，有开心，有悔恨。但他一丝都没有露出。
我们一家三口，在小土路旁坐着，吃着。林场的小渠里水咕咕唱着，还有虫鸣，麻雀吱吱。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
父亲拉草车回家，在路上遇见我堂姐（堂姐是我幼时的玩伴，保护伞。我对堂姐充满尊重。）
”纯儿，昨天我爸钓了两条小鲤鱼，还有一条是红鲤鱼，要不要去看看撒？“堂姐问。
”好么好么“我跟着堂姐走了，在堂姐家住了两晚。
母亲和父亲回家了。那晚，母亲给父亲做了一碗面。什么都没问。
炕上，有母亲和父亲。一男一女，男的自责，女的怨恨但又开心。那是他们二十几岁的爱情，一个血气方刚，一个单纯到傻。父亲不懂如何爱，母亲在中国传统婚姻思想影响下一味付出。但你说他们有没有爱，我不知道。那一晚，清风明月下，人类最原始的表达爱意的方式，肯定发生了。因为后来，母亲怀孕了。
至于我父亲去了哪里，他不肯告诉。(后来我高二时，父亲母亲发生了一次很大的争吵。在争吵中得知，父亲不甘心待在农村，去了银川和北京，去打工，也找他高中时最好的同学(父亲与那同学有六年的同窗友谊，在父亲眼里，他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帮帮忙。但同学请父亲吃了一顿饭，之后就走了，再无联系。父亲后来说，那顿饭有他喜欢吃的羊肚。
父亲的打工流浪生活，具体细节谁都不知道。是否辛酸？是否被骗?是否饿肚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次看《麦田的守望者》，男主抛下一切，去远方，有诗和田野的远方，再也没回来。但不一样的是，我的父亲回来了，可能这就是故事与现实，英雄与普通人的区别。我很开心，他选择了我与母亲。
父亲回来后变好了，铺完了小红砖，买了壁纸，把房子装修得很温馨。父亲母亲用辛苦工作的钱买了大电视机，小型冰箱，沙发，风扇，玻璃茶几，给我买了自行车。那是二零零六年。并且在我家的菜园里，种了一棵苹果树。（人说草木有情，我从来不信。但那一次，从我家苹果树上，我真得看到草木有情。那棵苹果树自从栽到院里，一直不开花，不结果。几十年过去了，铁树一个。期间好几次别人都说，拔了去，可母亲不愿意，因为那树还活着。就在我高考后一个月，（我高三状态不好，人整天抑郁，成绩直线下降。）苹果树开花了。高考成绩还没公布，母亲说我一定考上高分的。但不幸地是，我失误了，作文写跑题，分数是平时的一半。高考分数不理想，也上不了理想中的大学了。填志愿的最后一个晚上，我改了志愿，决定把向往的大学填在第一志愿，哪怕浪费了一个志愿。那天下午，回老家时发现苹果树开花了，白色小花满满得铺在枝桠上，像极了一只又一只白蝴蝶，花香扑鼻。傍晚，有邮递员打电话，叫我取邮件，我打开信封，发现是第一志愿录取的那个大学的通知书。瞬间，我升华了。
过了一星期才知道，我第一志愿的大学那年在宁夏招生遇冷，因为中分段人太多，人们不敢填报，结果让我捡漏了。真是树木有灵。
有了父亲，家里日子过得滋润了，母亲怀孕还与父亲包田种地。秋收时，父亲说这样种地，入不敷出。计划着改行。
母亲找人算孩子男女性别，那人说是女孩。父亲说家里困难，不论下一个是男是女，养一个纯儿就够了。于是母亲开始了艰难，愚蠢，令人心痛的打胎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