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洛朗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参加蒙托克草原上的篝火晚会,这场盛大宴席由她的头号老板操办,可她弄不清尼科出于什么心理把她和埃里克安排在一起。但她觉得自己不去似乎显得躲避,他们关系清白,就像今夜的月亮一样。
特斯拉所邀请的“亲朋好友”,事业比他发展得更顺利便遗憾推辞了,那些陌生人则是如约前来,包括西岛浩浩荡荡的各村落人民,进行着研究的普通大学生,他们都曾受尼古拉帮助,或有解决电路问题,或是提供资金支持。
“旅游业的开扩,将自此而始。”
亚伦·洛朗手里摇晃着香槟,满脸通红告诉妹妹。地产商和娱乐制造者见到此类活动,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会以借鉴将它们变成什么新颖风俗。
“我看真正吸引人眼球的是加图索的事吧,诚然他的家族最近是好像有困难,但人们更关切的是他自己的私人感情哟,黑帮打架是个味大的绯闻啊!”
瓦特·葛伊玩笑,“同等阶级报以同情理解,并求取利益共谋的机会。至于穷苦老百姓嘛,也是个忘忧解愁的法子呢。”
查尔斯·巴切罗穿着漂亮的条纹西装,耸了耸肩:“很多人会借此大捞一笔,当然,我是希望尼古拉先生能在其中找到合作对象的。”
“相信他一定可以。”
“好吧,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苏珊听出巴切罗的催促。他原本就保荐过尼古拉给爱迪生,可以说是其事业的引路人,但是现在显然后者更加顺利:
托马斯的公司尽管遇到瓶颈,还在寻找蓄电池漏电根源,不过因为其电影《列车抢劫》放映,威望不减,反观尼科这边则一直停滞不前。
“他睿智机敏,我猜自然会仔细斟酌的啊,”瓦特表示,“埃里克不就是个好例子么,等宴会结束,加图索将与老板一道参观西伯利亚的新工程。在那之后两座沃登克里弗塔启动,能源共享计划普及世界。”
查尔斯?巴切罗反感:“管他的,有钱就行,关键是尼古拉?特斯拉总是想不明白这点。”
苏珊看向尼科。老板穿着体面,到每一个营帐拜访,和农民畅聊岛上的种植和天气,和商人评价股票证券和上市公司。他并非不明白啊,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愿意谁都劝不了他去做,如果原则跟理想能轻易被改变他就不是尼古拉?特斯拉了。
然而这天晚上,在欢笑声、音乐声引导的幻境中。梦里尼古拉头次做出妥协,因为一个女人,她有一头绯红色的头发,美丽如烈焰,在心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烙印。苏珊一如往常,以朋友的身份拥抱,祝贺着他们的事业,火舌却爬上洛朗的身体。
“还有爱情,苏珊,”他的笑容成为她最大的痛苦,“这是我最值得庆贺的事。”
她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一片雄浑的红色劈啪,仿佛在嘲笑着她。睁眼一看,四周被巨大火柱环绕,火柱中间有一个缠着白布的人。它缓缓转头,那对灿若黄金的眼睛与她目光相接,面前还有位手擎弯刀的年轻人,浑身漆黑的他双眼空洞……
……唯一显得精神的是埃里克。
晚宴将从天黑开始持续到凌晨,其间是唱歌表演和猜狼人游戏。加图索样样都熟悉,每次都和苏珊组队,赢得胜利。随着人们的热闹,她竟也跟着欢笑起来。
人们均是穿着整齐,即使是条件很差的农民也换上体面的工装,男性多是西装革履,内衬则是自己的衣服,五颜六色,外面插着玫瑰花。女孩子整套蓬厚的长裙隔着营火互相笑闹,在木板舞台上蹦蹦跳跳。
查尔斯离尼古拉最近,其次就是她了。巴切罗穿着崭新的夏季衬衫,和特斯拉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鉴于这是老板的恩师她倒没表示什么,但苏珊仍然看出他眼底流露的恨铁不成钢。
不管如何,至少现在的状态是积极的,然而洛朗越发感觉自己难以跟上尼科脚步。他终究会找到另一半,结婚生子的,爱情和工作撞个满怀。那她,埃里克……我会追随?她默念那个藏在心底二十余年的执念,下意识看向隔着加图索的尼科,要说最怕的,其实是自己的心思早就被选择看破不说破吧,不想破坏这样的关系;她像是置身在云端,向上是浩瀚星河,滚烫而叫人窒息,向下是大地汪洋,荒凉而叫人呼啸。
幸好还有人推着她。埃里克·加图索凭特地准备好的几个笑话控场,用意大利人与生俱来的幽默诙谐赢得了所有人掌声,但他只穿透人群,双目企图在她脸庞看到肯定。于是苏珊也同意,他便也安心加入人群中。
天空渐渐转向灰蓝,尼古拉·特斯拉用标准的法语、中国语说话,他拍拍手,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卓戈微笑宣布:该是陪同工人们回到他们岗位的时候了,这是今天最后的活动。
“要出海了,”埃里克兴奋地告诉苏珊,“嘿嘿,或许我能和他们玩玩帆船,他们半辈子待在它上面工作,却好像从来没有享受过。”
苏珊点头。埃里克中学后,出来当兵,在军舰上当过五年水手,显然对这类事物充满感情。但洛朗则不同,并非说她讨厌海,码头上风景也常让她驻足久久,她就是不喜欢水,但这种感觉又没有来由,小时候可让要给她洗澡的母亲懊恼。
“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生活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加图索感叹,“真的很值得记录。”
“你想怎么个记录法?”他们边走着,边互相看对方。
埃里克歪头回头:“你家族祖上就有人做过类似的事,他是欧内斯特·洛朗。”这位意大利人挠挠头发,有些害羞的样子,接着苏珊·洛朗露出微笑。
“重操旧业啊!”她想起对方出来实习时画画的日子。
“重新生活,”他纠正,“也许到最后,那里不复存在,人们再不知生活为何物了。”话音越来越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