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微笑,带苏珊驱车前往蒙托克。蒙托克位于纽约州福克郡的东汉普顿角落处,名胜是那座有超两百年历史的灯塔,美利坚的别称也由此而来。
但尽管历史悠久,镇子上的设施仍有新颖的感觉,整个小镇被深入内陆的奥斯特河分为面积约等的两部分,别墅群由原石和木头所建筑。他自己的家也在其中,古朴简单,国旗边挂绘制雄鹰的紫色幌子,街道两旁是洁白光滑的桉树,所有物事都随风飘扬,万籁俱寂。
洛朗摆头,发丝往后飞舞,苏珊移民此国生活二十余年,却从没来过这么沿海的地方。埃里克倒眼神感慨,好像回到的不是他的居所而是他的故乡,接着他们确实进到他屋子里来,苏珊得以休息片刻,直到加图索告诉她人们都已经到海港了才出发,其间他在一个免税店里买了两幅画板和水彩。
这样就有那味了!埃里克·加图索得意地说。
苏珊微笑起来。
他们走在队伍末端,大路朝天,光芒万丈,没什么人,偶尔有附近码头的工作者经过,早在联邦时期,这里就对国际航运有重大意义。
长岛的另外三面全被海洋包围,河流入海口的岸边到处是尖利岩石,连海湾都可能波涛汹涌,即使是史密斯顿;因此古巴和大西洋相望的人们只能依靠稳健的护送落点。
往里走,两郡边界有一条高四十英里的山脉,向西部绵延不断延伸,各种名字也是搞怪特别:帽子山、花山、望远镜山、还有生殖器山……
苏珊·洛朗面颊发烫脸色通红,好在有夜色帮她遮蔽,远方薄雾里,山峰连成一片。他们在穿过一条人工隧道的时候,他告诉她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发展的美国融入大规模移民,里面的华人数量位居第三,科技革命准备下美利坚许多建设皆离不开他们的功劳,这个国家理应该记住的。
“二十多年努力,却因为国会上表决的法案全盘否定,罗斯福本人居然也同意,”埃里克义愤填膺,“他根本就意识不到中国的重要性。古龙必将于东方苏醒,有些挑战只有中国能应对,只有中国能带领并且获得胜利!”
奔驰Pn5哼哧哼哧前进,苏珊耳边听着埃里克絮絮叨叨这里的历史,侧仰眺望满天繁星下的美景,开始思忖左侧这个男人平日处境,不知道为何心生一种孤绝的悲凉感,他明明置身其中,却仿佛完全不属于这里,像一个借宿的旅人,在给他的驴友分享着自己的见闻。
“其实这么久了,我都没发现你有这样的立场。”
“意大利可是西方的天朝呐,而我这人吧,思乡,又总触景生情?”埃里克自我疑问,“呵呵,说起来我跟你哥哥倒还是挺像的。”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司机耸肩:“别这样,我就觉得大舅子挺好的。”
苏珊嗔怒,“你在说什么屁话,开你车去!”
“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你难道没有对世界有别的期待了么,苏珊?”埃里克颇为中二地问道,“就是更多追求。我和亚伦都想去那里,领略梁启超先生评定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尽管她现在…额……”
“她依然很美,魅力不减,”一时间苏珊仿佛又回到上海租界街头,四下鲜少有黄皮肤人的影子,“只是遭到野兽环伺,如果我是外出的话,我可能得离野兽远点。”
“那样除了原始森林没地可去。”
“这是你当初离开卡塞尔学院的原因吗?”刚一出口,苏珊就恨不得钻个地洞进去。
果不其然,她通过车窗上镜面看见埃里克脸色变黑。
结果他是轻松的语调:“唉,也不全是,我以前到阿拉斯加巡游,意外结识了一个守塔家庭,他们非常有趣。”
很好,话题转过去了,“他们就是负责蒙托克角灯塔?”
“嗯,还有一个助手。他祖上原本是做印刷的,结果在一堆废纸里研究出什么,好像造了宝石罢,吸引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关注,但这并未给他的生活条件带来多少变化,我还有个目的就是看看拜访下他。”
现在埃里克的语气苏珊本是在听他评价他哥哥的时候才有的。
苏珊抓紧裙摆,“跟我说说这座传奇的百年建筑吧,我想了解我们画画的模特。”
海港的地标是蒙托克角灯塔,建造于1797年,虽是嘴贫,但面对古老事物的埃里克还是表露出远甚过他哥哥的兴奋。
他收集了这里很多的恐怖传说,诸如怪兽啊之类的,便就常来,还沿着码头买了栋别墅,超过三百平米,埃里克指向远方一处阴影给苏珊看。宽敞高耸的建筑物烟雾缭绕,而她想不明白一个人住旅店似的房子干嘛,春天它顶着倾盆大雨仅有管家陪伴,夏季各种名目繁多的派对搞得像是一家明亮而低俗的消遣场所,秋冬时分水手、农夫、工人等为躲避干燥和寒霜,这里又雷同民宿。
苏珊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也曾心动过,但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想来,因为尼古拉总是热情好客,正好有,每每往这里逛,两人之所以能够合作这里面的交情也是部分原因。
两人吹着晚风,埃里克说:“其实艾德那家伙难怪让人讨厌吧,社交很时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苏珊点头,同意,她看见加图索脸侧对着她,她借着撩拨头发往左边靠了一靠,才发现他在仰望苍穹,面庞如天空灰云。
埃里克停车关闭引擎,“到了,前面大多是芦苇湿地,开不进去。你先找那些人跟上,我到后备箱拿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