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男孩的表情很快僵住了。就在他拿出怀表的一瞬,三人身侧的草丛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隐约有个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藏在其间。凯尔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总会给我带来惊喜呢。”
男孩定了定神,从天使雕像的背后悄悄探出身子,让怀表的链子绕着手指动摇西晃。“看过来……看过来……”。
嗅嗅探出脑袋,两只爪子端在身前,机警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它离那个高个子的金发男生大概只有两英尺的距离,凯尔心里真有点担心它被一脚踩扁。
他夸张地将怀表甩了一圈,眼看嗅嗅的目光随它波动,然后手指一勾将表拉进怀里。嗅嗅一急,刷地从草地冲了出来。
“成了!”凯尔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小混蛋,接下来一周我都要把你和花园里的那群地精关在一起……”
“芙蓉!”另一边,金发男生此时看起来有点慌神。“你听我解释!雅各布语焉不详地激我,我没忍住就过来了……我真的没料到,”
“没想到我也在是吗?”芙蓉叹了口气。
蓝色的眼眸盯住金发男生,精致的面容渐渐阴沉,后者便愈发不自在了。眼镜男生笑嘻嘻地看着,似乎想将这个场面牢牢印刻在脑海中,于是他们就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东西一拱一拱地爬向一个天使雕塑。
女生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很喜欢你送的坠子,听说那是在意大利的麻瓜间盛行的牌子……我也向来欣赏加西亚家的品味。但这不意味着……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
听到麻瓜这个词,眼镜男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
蓝色的湖泊凝成了冰。
“我希望你以前没有,现在不要,将来也不用对我们的关系产生奇怪的误解。”
她又立刻露出迷人的微笑,扑闪着漂亮的睫毛,仿佛刚刚的凌厉只是错觉。“你开学就要七年级啦。我到时候只有四年级,我们能接触的时间不会太多的。”女孩从袍子里掏出了一小袋东西,丢在了金发男生的脚下。嗅嗅一顿,但还是迟疑着朝凯尔继续前进,男孩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金发男生弯腰捡起,看着里面的金币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买你的坠子。”没等芙蓉搭腔,眼镜男生就忍不住开口了。
凯尔有点同情地发现金发男生最早眼里的狡黠已经快要被慌乱彻底取代了。话说嗅嗅为什么这么慢?
“雅各布,”芙蓉转过头来对着另一个男生,“说起来你也一样。请不要因为你的一些私人考虑给我的生活带来额外困扰。我不知道是多么愚蠢的借口才会把让骗来这地方,我猜你纯粹只是想让他出糗……但我很担心啊,担心你对此有哪怕一丝的认真的意思。”
她妩媚地一笑,似乎又有些轻蔑。“你们是想决斗吗?搞什么明堂啊……我不想任何人对我,以及关于我的事指手画脚。也许你们想成为学校的笑柄,但我可不愿奉陪。”
凯尔津津有味地看着眼镜男的笑容刷地消失。他瞥了一眼草丛,嗅嗅已经很近了。
“还真是个犀利的姑娘……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人缘会那么糟糕,即便媚娃会让人尽力去妥协。嗯,也许只能让男人。”男孩嘴里叼着一根草思索着。
“似乎直到比尔被袭击后的不离不弃才让她展露出性格中发光的一面。话说回来,除了卢平以外,那帮臭烘烘的狼人始终是个问题……”
凯尔并不打算当个先知把未来七年的波澜壮阔提前计划得明明白白,但他也不介意凭借一点小小的优势躲在暗处给令人反胃的对手放冷箭。当然,此时男孩尚无法体会,改变原本的故事线并不简单,甚至会因为连锁反应带来无法预料乃至解决的新麻烦。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大小姐随着阅历丰富终究会变得成熟点。但她的粉丝团好像喜欢的就是这种游戏人间的做派?安于平凡的芙蓉·韦斯莱想必对于某些人而言是相当无趣的了。”凯尔稍稍苦笑了一下。他忽然察觉嗅嗅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停下了,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会是因为那点金币就动心了吧?”男孩有点恨铁不成钢。“小混蛋,知道我的表值多少钱吗……”
那一边,芙蓉轻轻理了下长袍,仿佛是庄严宣讲前,在自行检查有无什么不得体之处。然后她抬头打量着有些黯然的男生们,嫣然一笑。
“好啦,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回礼堂去吧。”女孩眨了眨眼。
两人迎上了芙蓉的目光。这一瞬对他们而言仿佛静止了,而眼前芙蓉的笑是独一无二的。她的头发是那么的有光泽,她的肌肤是如此吹弹可破,她的笑如同即将融化一切,而周边的空气好像都甘甜了起来,散发出一股暧昧的味道。
“媚娃。”凯尔轻轻点头,金色的瞳孔忽明忽暗,那些没有实质的灿烂融化在阳光里,默默地把空气中似乎忽然弥漫的粉红气息隔绝在了眼帘之前。
而那一边却远没有如此从容:金发男生鼻息粗重,突然卷起长袍袖子,炫耀着胳膊上的肌肉;眼镜男生昂首挺胸,像只公鸡一样把鼻子朝着天空。然后两人浑身一震,仿佛清醒了一般,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
女孩似乎在控制自己不笑出来,她勉强调整面部表情,满意地点头。
“这才乖嘛。”她歪着脑袋,脖子上的水晶项链闪闪发光,更加衬托得艳丽动人。
“也许是因为没有直接对视,我的影响似乎不大。”凯尔沉思着,考虑将这个体验记载到笔记中。不过幸好,一想到自己也露出一副痴呆表情,靠着小天使塑像摆难以描述的姿势,男孩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来媚娃的能力也得靠本钱,如果是马克西姆夫人来做,估计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或许只能收获海格一个粉丝。
凯尔使劲摇了摇脑袋,停止胡思乱想。“现在,让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嗅嗅逮住,先行回到礼堂去,然后热情地和初次见面的三个前辈问好……”他吐掉了嘴里的草。
但是他很快发现一件不太妙的事情。那个坏东西好像也被魔法影响了,它早已完全停止了移动,一脸痴迷地回头看着芙蓉。凯尔惊讶地看看它,又瞧瞧女孩。
她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挺好看的。
水晶项链?吸引小坏蛋的不是媚娃!男孩脸色大变,立刻伸手去掏怀表。“哦,不,哦,可别。”他唉声叹气地停下了,因为嗅嗅已经露出极度兴奋的神色,身子一晃消失了,丢下凯尔无助地、徒劳地在后面伸着另一只手。
芙蓉带着两位跟班正要离开,突然感觉自己长袍的一角被某个事物拉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回头,回应她的是两个男生茫然的眼神。紧接着,女孩感觉有什么小动物在自己外边的袍子里快速地向上窜动。
“什……这是!”她惊叫道。两个男生看着手舞足蹈、脸色惊恐的芙蓉,同时拔出了魔杖,但都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芙蓉终于腾出手,砰的一声,嗅嗅手里扯着芙蓉的项链飞了出来,在地上接连摔了好几个滚儿,开心地叫着。
金发男生几步上前抓住它的脖颈,把它拎了起来。“玻璃兽?”他睁大眼睛。
芙蓉手里举着魔杖,平息了一下呼吸,面色痛苦地揉了揉漂亮的脖子,嗅嗅被击飞前扯开项链的一下可把她勒得不轻。她惊魂未定,愤怒地瞪着在金发男生手里挣扎的嗅嗅。
“我不关心它是什么!这家伙是从哪来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气冲冲地说。
眼镜男生在一旁察言观色,眼珠一转咳嗽了一声。“……把它处理掉吧,让。瞧瞧它做了啥。”
“处理掉?”金发男生一惊,犹豫地看了眼面色不虞的芙蓉。
“要不我们别管它吧?……把项链拿回来就好。我在亚当斯教授的课上听过,这种东西不害人……”
“怎么了?德拉库尔小姐受到了惊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么。”眼镜男生不耐烦地摆摆手。金发男生本来似乎还想解释,但仿佛忽然就被噎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凝抬起了魔杖。
“停一下,停一下。”凯尔觉得再不现身自己的嗅嗅可能要倒霉了。
三人吃惊地看着这个穿着干净整洁、有些瘦弱的小男生从雕塑后面讪笑地走来。他有一头凌乱的黑发,眼睛是一种少见的淡金色。
“打扰各位的……话题了。”凯尔在心里用法语快速地组织词汇,停顿了一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是这只嗅嗅是鄙人带来的,我对这个小混蛋的所作所为很抱歉。”他歉意地看着芙蓉。“关于它给德拉库尔小姐带来的惊吓,我愿意承担任何金钱或者其他方面的相应补偿,只求几位先生女士高抬贵手放它一马。”
反正有尼可掏钱,凯尔暗想。
在场的几人心思各异,眼镜男生面色不善地俯视着男孩。
这家伙出来的那个位置离这里实在不算远,这很可能意味着刚刚的对话全都被听见了。芙蓉先抢白了让,顺带针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了,还有刚刚那女人发动那种魅惑魔法时自己的表现……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噢,你是这样想的。可惜……如果道个歉就有用,还需要惩罚做什么?”他忽然冷笑起来。
无非就是个后辈,看外貌应该不会超过二年级。小娃娃们最喜欢碎嘴讨论自己这种比较知名的高年级的各种事情。而他,雅各布,并不希望今天喷泉旁发生的一切成为布斯巴顿开学的新话题。他找来这个偏僻的位置本来就是为了规避这种情况。
更何况,他相信芙蓉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地了结的,他熟悉这个高傲的大小姐,要不是因为她真的很漂亮……谁会想跟这个傲慢狠辣的女人打交道?
算你倒霉,小子。
“我非常理解阁下的不快。”凯尔察觉到对方的语气逐渐被恶意所充斥,心下苦笑,如今他也没指望能迅速地脱身。男孩依旧微微欠着身体。“毕竟这样的意外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令人难以忍受。我很遗憾我对我的宠物疏于管理……”
“行了,漂亮话够多了。”眼镜男生挑了挑眉毛。“明明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崽子。”
他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就在刚刚,一个新发现的小细节让眼镜男生开始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让他心里深处对于为难一个低年级学生道义上的歉然和风险上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你的法语说的真够烂的……英国佬,词汇无法改变你那粗野的口音。想必你不是布斯巴顿的学生吧?那就更有意思了……你这时候闯进我们学校究竟想做什么?你知道今天这里有多重要的客人吗?”
依旧抓着嗅嗅的金发男生微微一怔。英国口音?这让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们对你这只无聊的宠物怎么被培养或者管理的一点也不感兴趣。”眼镜男生开始漫不经心地向凯尔靠近,右手的魔杖有意无意地晃动着,轻轻敲着左手手心。“我只关心一个人或者它该死的跟班犯了错误以后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嫌弃地看着凯尔的领结。打扮的还像回事,哪个家族的小公子吧?可惜不幸撞到了自己手里,仅仅这样可唬不住他。
“你的补偿?笑话,你能拿出多少个子儿来补偿我们?我们三个并不缺钱。”他肆意地上下打量着凯尔。“鉴于你携带危险生物进入布斯巴顿,我甚至可以在一天之内请法国魔法部给你一点独特的小教训,只要我稍微动一动念头……如果你非得和这只玩意儿同甘共苦的话。”
“让,教教我们亲爱的海峡对面的同胞,在法国做错事一般会怎么样吧。”
金发男生还在努力捕捉刚刚的灵光一现,见状只是拿魔杖顶住了一直在装死的嗅嗅,并没有其他举动。眼镜男生哼了一声,凯尔屏住了呼吸,右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安静的芙蓉突然发话了。
“雅各布,不用这么不友好。”她又恢复了自己平静沙哑的喉音,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凯尔。“说的是,德拉库尔小姐!”眼镜男话锋一转高声说。
“我想谁都无疑会偶尔犯个小错。更何况,我除了惊吓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损失。”她轻笑着。
眼镜男生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他吸了口气,笑得有点勉强。
“好吧。既然德拉库尔小姐大人大量——”
“我想,小家伙,你给我好好地、正式的道个歉,我就把那只东西还给你好了。我的确不稀罕你的所谓赔偿。但是呢,我猜你也是体面人家出来的孩子……你必须用你家族的名义发誓,以后无论何时何地,看到德拉库尔小姐必须转身回避。”
芙蓉蹲下来和鞠躬一直没结束、保持弯腰的凯尔平视,漫不经心地说。“好不好呀?”
金眼睛看着蓝眼睛。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男孩苦笑了一声。
芙蓉皱起漂亮的眉毛,思索了一会儿。“不告诉你。”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狡黠地说。
眼镜男生似乎断定自己终于真正掌握了芙蓉的思路了。“我想这是最好的。”他在一边盖棺定论地说。凯尔慢慢地直起有些发酸的腰,变成他俯视着眼前的女孩。
“你总是在消费你本来应该珍惜的东西罢了。”他轻轻说。“上天让你幸运地在一部分人中脱颖而出,你就真觉得你是高人一等了呢。”
芙蓉扬起眉毛。“嗯?”
“你完全对他们没有意思,又何必享受着他们因为情意所疯狂给予的恩惠?你觉得你这种个性如果换一张脸还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转头对着两位男生。“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们就是什么好人,或者受害者。一个表里如一的狡猾,一个深藏腹中的算计,呵……你们也别谁在内心瞧不起谁,还是挺般配的。”
凯尔故意不去看越睁越大的蓝眼睛。
“你觉得金头发的大块头真的会这么容易地被骗来?拜托……他肯定从哪里知道了你也在学校,甚至猜测你会在宴会开始前在附近溜达,比如对着喷泉的水镜赞美一番自己的容颜,练一练微笑?他或许没那么擅长讨你喜欢,但他可不笨。你总是喜欢用你的天赋来糊弄人……也许换做别的条件,我就陪你演下去了,演出你这个充满虚假与浮夸的媚娃的喜剧……但是家族的名义?对不起。”
他声音有点冷。“我最讨厌拿我的家庭开这种玩笑的人。对,我觉得仅仅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跟你这样的一个可笑的人,用这种可笑的方式道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
男孩的态度和之前的谦恭大相径庭,以至于三人一下子都没有任何反应。凯尔又笑了起来。
“说起来不怕两位绝望,这个女生会在毕业后的伦敦和真正喜欢和重要的人结缘。少对她浪费时间了……或者,你们可以赶紧去找找英国银行业的工作?预言不会改变,但有心人总能去适应预言,对吧。可是古灵阁好多英国佬哦。”
“你……你,”芙蓉脸上慢慢升起极度羞恼的血红色,气得说不出话。她颤抖着用手指着凯尔。
“我什么我啊?”凯尔叹了口气。“我为什么知道你喜欢的人会在几年后的伦敦?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告诉你。”
眼镜男生第一次将魔杖对着男孩,复杂的情绪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他甚至挺赞同抨击芙蓉的一些话……但情场多年的经历告诉他现在必须生气,否则就是非常不合适的。
金发男生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非常果断地上前了一步:他听着男孩夹杂着英语的长篇大论,忽然醒悟了。
“雅各布,算了。”他沉着脸小声说。“你别忘了今天来的是谁!我听说勒梅一家在英国生活很久了。”
眼睛男生一愣,随机释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放心,他们没有子嗣。就算有,你觉得他们的后代法语会是这种水平?除非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英语上。”
“等……我们好歹确认一下!马克西姆夫人一直模棱两可,我姑姑也神神秘秘的,我们不能冒这种险……”金发男生有点急了,但对方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烁危险的光芒。
“闪开,让。我可不像你一样懦弱。”眼镜男生轻蔑地说。“他不是讨厌开他家族的玩笑嘛?那我就要替这个小鬼可悲的父母好好教训他一下。”他看了一眼气的发抖的芙蓉。“他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你是真的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把那个东西给我!”他吼道。
一声巨响,金发男生踉踉跄跄地后退,眼镜男生伸手抓住飞来的嗅嗅,充满恶意地甩动着。
“小混账,我要让你看着它被我折磨到死。”他狞笑着。“然后我再帮你把嘴巴洗干净。”
几件事在同一时间发生。
在喷泉的另一端,小道上快步走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大步流星的高个子女性,她衣着华贵,后面是两个拼命小跑才能跟上她步伐的老人,再而后是穿着布斯巴顿袍子的几个教师。其中一个老人远远看着,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另外一位则直接伸手去袖子里抽魔杖。
金发男生还在尽最后的努力想要喝止同伴。凯尔抬头直视着眼镜男生。
“看起来我的话都白说?也罢……你的眼镜真是我见过最丑的。帮你换一副好了。”他笑得露出了牙齿。
男孩瞳孔一缩,然后陡然迸发出明亮的金光,笼罩住整个喷泉,晃得旁边的芙蓉都偏过了头。眼镜男生手里的魔杖掉到了地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我看不见了!”他哀嚎着在地上挣扎。凯尔俯身捧起向他飞奔而来的嗅嗅,然后踩着碎掉的镜片,蹲在自己的对手面前,瞳孔中金色的光辉还没有完全散去。“你刚刚说要把我怎么来着?可吓死我了。”
“你当心永远都看不见明天。”他在眼镜男耳边吐了几个词,后者颤抖着,依然捂着眼睛。
男孩的眼睛猛地黯淡,他起身无辜地看着已经赶到的成年人们。“没事的……那是一个类似眼疾咒的简单魔法,他会没事的……”男孩听见老妇人低声向布斯巴顿的众人念叨着。
“我接到报告。”马克西姆夫人居高临下地说,打量着凯尔,又把目光挨个落在芙蓉他们几人身上。“在勒梅喷泉有学生和我们尊贵的客人起了冲突。”
尊贵的客人?金发男生脸色一惨,刚刚没听见两人对话的芙蓉神情更是微微一变。眼镜男生本来在人群过来后叫的格外嘹亮,结果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没声了。
尼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佩蕾内尔站在他身侧。
“……谁愿意解释一下?”老人轻声说道。
喷泉前的雕塑仿佛有所感应,突然活了,开始变形,凯尔面色古怪地看着年轻的尼可雕像把一大束玫瑰从长袍里掏出来,以一个浮夸的金鸡独立姿势,把其中一朵花插在老妇人雕像的鬓角,后者捂着脸害羞地扭着身子。
但是除了凯尔,在场好像没人觉得好笑。眼镜男生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视力了,他惊恐地看着雕像,然后望向两个安静的老人,后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夫人,是德拉库尔干的!”他突然大喊,如今他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眶周围仿佛有点肿了,看起来像是刚大哭了一场,显得有点滑稽。“那种媚娃的能力迷惑了我们,为的就是找这位……勒梅的麻烦!”
芙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凯尔意兴阑珊地站在一旁,不想再多看这三个人一眼。
金发男生一脸震惊,愤愤不平地好像想说话,但布斯巴顿的教师中有个女人用锐利的目光阻止了他。来学校之前家人的叮嘱忽地在耳边回响:“绝对不能做任何有辱加西亚门风的事。”他解释得清楚自己真的没有想攻击这个孩子吗?万一对方一口咬定……
纠结的人瞧瞧芙蓉的侧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攥住的拳头松开了,仿佛一下也放掉了自己的某些执念。
“……是这样,姑姑。我是说,加西亚教授。”
湛蓝的瞳孔里,悲哀的神色一闪而过。但除此之外女孩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只是垂了眼眸,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而倔强的神色。
很多决断就在一瞬间完成。
“对这些事情我很抱歉,马克西姆夫人。”芙蓉低下天鹅一般骄傲的脖颈,平淡地说。
众人沉默地看着女孩孤独的站在那里,凯尔正在远眺布斯巴顿最高的塔楼,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他回过头,垂下来的银色的发丝间,隐隐约约一双恼怒的蓝眼睛悄然瞪着自己。
“不是吧,这是恨上我了?就因为少了俩粉丝?”他有些无语。“不过反正我就要远走高飞去霍格沃茨了……四年之后,大小姐啥也不会记得。”
于是他又轻松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地回瞪了回去,直到芙蓉愤恨地先移开了目光,仿佛是惧怕可能再次出现的那种光亮。男孩挠着嗅嗅的肚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