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好一出霸王别姬
独苏山,有一座兵家旁系支脉屹立于此,缥缈宗,十一楼修士坐镇。济山山系共九座大山,而这缥缈宗就独揽了四座大山,发视山,豪山,鲜山,独苏山。这四座大山被缥缈宗在几百年间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以四极聚气阵作为护山大阵,可聚四方灵气,对外除了防御并没有什么功摄作用,对内却可以将阵法之中的灵气聚集于一人之身,以提升半楼一楼之境,可不要小瞧这半楼一楼,在十楼之上,每一楼之差距,如天和地之隔,远不可及。
缥缈宗,乃是兵家旁系支脉。兵家共有两派,直系,乃是兵法的兵,主张运用武力通过战争来达到统一国家的目的。
但那一直早年就消失了。
而缥缈宗这一派,是五千年来从兵家分出的一支派别,兵器的兵,祖庭正是山海关的十八器宗门。
当年这一派的开山老祖脱离兵家另立门户,不在沿用诸子百家的治国理念,而是转而从炼气士下手,最后演变成了现在靠近仙门的宗派。
那位开山老祖采用了兵家的四派中的阴阳派和技巧派,又结合了剑修的练体,主要是在练体一境上下功夫,讲究人兵合一,人与自身的兵器同为一体,以戾气温养体魄,最终魂魄中阴性居多,阴神也被戾气炼化显行,最后达到阴神显化的效果,与阴灵鬼物一般。
但除了当年那位已剑证道开天幕的存在,后世在无人以兵证道,更不要说开天幕了。
这一脉开创而出,就为炼气士多出来了一条彷徨大道,练体修士由此而来。
济山山系共有九座大山,缥缈宗独占四座,但其中灵气最为丰富,铸器材料最顶尖,要数昆吾山,被一座天正道观占据。
只有双十楼阳神境界坐镇,却与缥缈宗相安无事,五座大山形成犄角之势。
有传闻天正道观师兄弟二人其中师弟林正阳隐约有突破十楼的意思,而掌门师兄却是这几十年来一直闭关不出,是生是死就连门中弟子都不清楚,也有传闻天正观观主闭死关,在几年前就兵解离世了,但就算传闻满天飞,也不见缥缈宗对天正观有打压吞并之势。
白烛镇,距离城区较远,如果不乘坐直灵,单靠步行得走上一个月才能到最近的大城市,就算乘坐马匹上路,也要半月左右,还不包括途中休息。
李莫三人现在正坐在一个偌大房间之中,清一色的现代风格,左边是一个几十米的大玻璃,玻璃外像放映片一样,山川河流历历在目,如白马过隙般。
李莫趴在玻璃上,硕大的屁股对着法正扭扭捏捏,惊叹道,“这就是直灵?半天就能到白烛镇?”
法正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装着鲜红的酒液,处变不惊道,“不然你以为一人三金一趟的车是几十个人坐在一起,没座位了还得站着?”
李莫转头看着法正,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咧嘴笑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设计的?我听古书上记载过,以前有用油发动的车,也有用电的,几乎人手一台,想去哪就去哪。还有人这么多,这直灵坐的了吗?”
法正耻笑道,“以前那种车人手一台,容易堵车,碰见你红灯就几百甚至几千台车堵在一起,怎么走?”
李莫走回沙发,也倒了一杯红酒,看着酒杯中的酒水,说道,“天晓得。对了,你们修士之间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法正一口喝到了杯中酒,一脸不屑的骂了句像喝马尿一样,然后又拿着在上个城市买的烈酒,漱了漱口,“有很多种,慢的都是书信,快的就是万法令了。”
万法令,顾名思义,万法禁绝,除了专门的口诀,任何人都打不开,其速度更是一天之内便可绕着这个世界转一圈。
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制造传送,叫做知世斋,当然,知世斋不只有万法令,还有飞剑传书,镜花水月,飞鸽传书等等,只是价格不一样,且没有万法令保险,次要还是以飞剑最快,价格第二,也比较保险。
法正接着说道,“有了这个直灵,不仅道路畅通了,还每个人都有的坐,不管在城镇,乡野,还是山岭,都有可乘坐的站点,多好。”
李莫也一口闷了红酒,宛如喝水一般,咂吧咂吧了几口,嘀咕道,“就是有点小贵。”
木子文从一个房间中走出,笑道,“我们这是上等房,天字一号,对于平民百姓,的确,可一些下等,或者就几里路的,也就几克银既可。”
李莫看着法正,窃笑道,“这不是有冤大头。”
法正皮笑肉不笑,眯眼说道,“该练拳了,你这几日修为突破了,就怠慢了不是,不要怨我,严师出高徒啊。”
接着,李莫便就躺在了一个大浴缸内,有气进,没气出。
约莫着一天功夫,三人就到了白烛镇,镇口就是一条大马路,周边也没有什么城墙栏杆之内的,缓缓走在马路上,接着便依稀出现些古宅大院,真正进入白烛镇时,出现的都是木头石砖搭建而成的房屋,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形体俊美,庄重大方,整齐而不呆板的唐风建筑。斗拱的结构、柱子的形象、梁的加工等都令人感到构件本身受力状态与形象之间内在的联系,达到了力与美的统一。
李莫惊叹之余,阴阳怪气的称赞道,“石砖拱木砌一堆,何人不赞叹,何人不敬畏!”
法正拍手叫好,单说了一个妙字。
在进入白烛镇之时,三人碰见了一出戏,戏曲的戏,上演的正是霸王别姬。
观看的人数并不多,也就几十来个老人在看。
李莫三人驻足停留,法正很不客气的牵着的卢找了个高台观看。李莫对这个戏曲本就是一知半解,算不得精通,只是另外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他只得乖乖的站在一旁。
戏台是临时搭建而成的,直接摆在了大马路中间,上面正有两个人在演唱,只听虞姬唱到,“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随即霸王唱到,“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这是霸王别姬的开场,显然这才是刚刚上演。
只听虞姬一开腔,下方就满堂喝彩,连一旁的法正都拍手叫绝。可李莫实在是听不出有啥好听的。
李莫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
木子文则是正经危坐,一丝不苟的欣赏这出霸王别姬。
而法正呢,一边看着戏,一边还与一旁的老人对戏评头论足,“老哥,这是霸王别姬?”
那个一身现代唐装的白发老人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这么一问,疑惑的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穿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古装的小伙子,又看了看观众席上的人,都是一身现代装的老人,短发短袖,唯独这个小伙子,不太一样。
老人没有说话,正打算离开,好似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法正连忙拉住老人,媚笑着说自己是从南方远游的侠客,刚好才到这个镇子,又刚好赶上了这出戏,赶着早不如赶着巧嘛。如今这唱戏的可不多了,能如此巧合的碰上一回,百年难遇。可就是这霸王别姬的开场白有些不对,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虞姬霸王二人,按道理来说开唱应该是有八个侍女随虞姬一起上台,还有马僮为霸王牵马。有诸多不解,这才冒昧打扰。
说着,还拿出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见老人始终盯着酒壶,豪气十足的将酒壶递给老人,说这可是南方烈酒,寻常人可是喝不得三口就得醉,若是老哥不嫌弃,只管拿去喝。
老人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法正,一番天人交涉后,实在压不下酒虫勾引,接过酒壶就大喝了一口。
老人已经很久没碰酒了,记得上次喝酒还是过节有客人来访,那老婆子才许他去买酒,最后仍是怕他中饱私囊,亲自去买的那六两老烧,此后再没碰过酒。
一口大闷后,爽朗笑道,“什么烈酒,也就这样,不过你这后生还算不错,晓得说话。”
说道这里,老人神情又开始纠结起来,最后叹气一声,“罢了罢了,我也是个快入土的人了,不去纠结你的身份了,总不能拿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来开刀吧。”
法正疑惑笑道,“老哥怎会如此想,我乃正经八百的侠客,怎会做如此勾当。莫要玩笑于我。”
见老人仍是不答,法正便就岔开话题,叫老人喝酒,“老哥,这霸王别姬可好看?”
见对方不在继续追问前面的问题,又喝了对方的酒,总觉得不理对方不合适,老人目光又投向戏台上,小咪了口酒,感慨万千,“当然好看,只是如今没人看了。”
法正指着戏台,看着老人,说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这霸王别姬乃是从昆剧的千金记中脱胎而出,而这台上的虞姬,一开腔,竟让我分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是真虞姬,还是假戏子,真是妙啊。
至于老哥你说那是什么话,时代在进步,在变化,并不是说没人看了,没人用了,那些个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没了,总归是有人喜欢的,只是跟不上时代而已了,或许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在坚持着呢,只是老哥不知道,这世界大着呢。”
那老人听过了法正的一番言语,对这后生更是安心了,小口小口的喝着酒,脸上乐开怀道,“如今你这样的后生也少了。”
法正诶了一声,从李莫那里抽过酒葫芦,双手持酒壶对着老人说道,“总这样小口小口不豪气,来,走一个。”
两个酒壶碰撞的时候,法正的酒壶比老人的要低一些,这个小举动让老人彻底的又大喝了一口。
最终醉醺醺的拍着法正的肩膀,遥想当年道,“这台上唱戏为何只有两人,不是不对,也不是没钱,是没人敢!”
为何?因为这台上的戏子是两师兄弟,演霸王的叫王小段,演虞姬的叫陈戏国。
老人酒后吐真言,说起这个故事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那是四十多年前,新民和大陇连年战争,时不时就会打几场,但那时候的戏曲可是红极一时啊。
有个叫满堂红的戏园子,是个姓张的开的,大家都叫他张班主,他啊,经常捡些在战争中没了父母的孩子,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没了家人的孩子,供吃供住,但有一点,那就是得听话,要学戏。
王小段就是那样被捡回来的,每天除了要学唱戏的身段,声调,唱腔,还有一件每天都要经历的事,那就是挨打,春天和秋天还好,打了也就只是疼一会儿,出血了涂些药结痂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可一到冬天和夏天,那可就不得了,手都冻疮了,那张班主也是照打不误,夏天打出血了,涂了药,用纱布包好,除了汗水浸湿了伤口疼,还要怕伤口感染,溃烂。
可不要说什么张班主心狠,在那个时候,能活着就不错了,像张班主这样,带着几十个孩子,还能保证衣食无忧,打几下又如何,照那时候说法,打死了也该。再说你受不了了,也可以跑出去,但没谁敢,因为都知道出了这个戏园子,基本没活路。
陈戏国呢,有些不一样,是被他娘亲送到戏园子的,那时候戏园子也紧张,张班主不收,那女人也是狠,大冬天的,就把儿子丢到雪地里,冲着腿就是一棍子下去,小子就跟不着娘亲了,看着那个原本每天和自己说说笑笑,有时候还会带自己去吃糖葫芦的娘亲跑了。
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出去的那一天,还带自己去镇里最有名的酒馆吃了一顿有肉的饭,刚开始还和娘亲与自己大口吃肉,说着自己小时候羞羞脸的故事,尿裤子,玩泥巴,趟水洼,逗得一家人大笑不止。
只是最后要走的时候,抱着娘亲和自己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小子那时候不懂,只觉得是谁打了父亲,叫嚣着要打回去。
那时候父亲只是摸着自己的头,擦干眼泪,笑着说该长大了。然后便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家里没食了,母亲就经常和一些穿着好看衣服的男人在一起,然后那些男人就会给母亲钱,日子就这样过一天是一天,直到今天被送到这个戏园子里来。
小子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打自己。
张班主让那小子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王小段偷偷将雪地里的小子给扯了回来,张班主瞧这这小子的眼睛挺水灵,就收了。
严师出高徒,成了角,一场霸王别姬一战成名。
这其中挨了多少打,就不得而知了。只晓得陈戏国在小时候,见了台上有人在唱戏,眼里流着泪水,说道,这得挨多少打才能成角啊。
也不知道实在说台上人还是自己。
镇里的镇长叫甲科颜,口碑极好,也经常爱来满堂红听戏看戏,有时候还会关照戏园子里没食的时候,发送一些吃的。
直到大陇攻破了新民,打到了这里,当时的来这里的将军,刚好也听了他们唱的戏,就想着让他们二人去军营里单独给大陇甲士们唱唱,价钱双倍。
人家也是礼貌有佳,不曾强迫,可是呢,那王小段就是不肯,人家也没有如何。
最后却被镇长甲科颜抓了去,要陈戏国去军营里唱戏赎人。
原来啊,这甲科颜在大陇军队打过来的时候就卖主求荣了,为了讨好对方,就用了这法子。
谁都没想到那平日里的老好人会成这样。
没成想没几个月,新民联合北蒙,南北攻击,把地盘又抢了回来。
抢回来之后呢,就是查这些个卖主求荣的,那甲科颜啊,也是八面玲珑,早就买通了官员,将罪名一股脑全推给了陈戏国。
那师哥呢,王小段,在庭前也指证是陈戏国为了活命,给大陇甲士唱戏,唱的是《桃花扇》,其中有亡国的意思,就揪着这一点,给了罪名,判刑了。
十年,后,死刑!
法正听了之后,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戏台,只觉得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李莫听过之后,只觉得天道不公,人性失德,大骂道,“难道没人去省厅告他们吗?怎会有如此混账之人!”
那老人嘘声做势,失意禁声,小声道,“谁敢管?曾经有位戏迷,跑到一个市级城市发声,可结果呢?却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估摸着那戏迷也没啥好下场吧,官官相护啊。”
李莫余气未消,还想打抱不平,却被木子文按下,笑问道,“老人家,现在这二人为何有在此唱戏呢?难不成是要行刑了不成?”
老人叹息道,“这是最后一出咯。这陈戏国出来后还能与王小段接着唱,也是原谅他了吧。”
随后老人又说等这戏唱完了,那军队为该来了。
法正用心湖对李莫言语,“不要说话,先走。”
对着老人抱拳说道,“那小子就先走了,看不得这血腥场面。这壶酒就送老人家了。”
老人微微点头,也叫三人不要参合这糟糠事。
三人走远了,来到一处茶楼,李莫率先开口道,“这荪主席如何当的,国家都腐败成这样了,”
法正无奈道,“我刚到新都的时候也听兄长说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
木子摇头道,“不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应该是这甲科颜搭上了一条大线,才能如此如鱼得水,又是在这种小镇之中。”
又看着李莫,说道,“可以管,万事有这个皇亲国戚兜着,无碍,只是要听他的。”
李莫又想起来了那个老人所说的话,失望极了,看着先生,问道,“山上修士就如此无情吗?这里应该也有吧,凭他们的手段,难道不能救人与水火之中吗?”
木子文没有回答,而是法正嗤笑道,“凭什么?为了一个世俗人,耽误光阴不成,就说我,若是以一个路过的修士来看待这事,我凭什么要管?修士光阴如流水,转眼间便是百年,耽误修为不成?再说武师,不受儒家国策,可以在新民随意显露身份,可要想清楚,对抗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镇长,而是他身后那个大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
新民本就是少炼气士和修士,你以为这里和你那个小镇一样,十楼多如狗,十阶满街走?
我仔细查看了这里的气息,最高的也就是个七楼炼气士,和六阶武师而已,至于有没有更高隐藏其中的,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没有。”
李莫摆手道,“你别与我说这些,你就是该如何办?”
法正诡笑道,“你说该如何办?”
李莫喝了口茶,平静道,“马上就到尾声了,容不得我多想,劫法场!法治不法,便就用理。事后你在顺藤摸瓜。”
法正点头,“你只管出手,就当战场磨砺,一切有我。”
台上已接近尾声,只听虞姬唱到,“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在戏台不远处,正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来。
七八十人,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官兵,在新民也叫卫兵。
后面是一辆马车,金碧辉煌,银马金车,一个老者穿着一身西装坐在里面。
其中有一人走出,喝到,“刑法开始,闲人退避!”
那台下的老人们噤若寒蝉,纷纷退去,只有一个黑衣短发少年仍站在那里。那少年一身黑色劲装,一头短发,左边配着一柄古剑,随意悬挂的腰上,剑尖停旋在脚裸处,随意摇摆,右边腰上则是一个泛黄的酒葫芦和一块方形无字玉牌。
少年拍手叫道,“好!好一出霸王别姬!”
也不去看身后的人马和问话,只对着台上的二人说道,“这唱戏我不怎么懂,只晓得男怕夜奔女怕思凡,二位赏个脸,来段夜奔如何?”
台上二人不知这个少年从哪里来,为何又会做出如此要求,还没待二人回答,只听远处传来声音,“将那小子拿下!陈戏国就地正法!”
其中三十多人蜂拥而至!
李莫见台上二人不答,大笑唱到,“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转身走向那些没有穿铠甲的卫兵。陈戏国见此情景,对一旁师兄道,“师兄,我要把这出戏唱完。”
话音未落,只听王小段气拔山兮接着李莫的词唱到,“凉夜迢迢,凉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
随即哈哈大笑,“师弟该你了。”
“想俺林冲,在那八十万军中,作了禁军教头,征那土蕃的时节呵。”
另一边李莫,缓缓向前而走,取下酒葫芦仰头豪饮,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起来。
那马车上的老者大声叫道,“列阵!”
共三十九人,依次列阵,交换位置,十三人一阵,人人手持长刀,不停变换位置。
老者对身旁的人说道,“去调集枪械,此人来者不善!”
老者正是甲科颜,本想着这次将那陈戏国拿下枪毙,此后这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十年了,除了当初那个戏迷,再无一人为其伸冤,所以就带了这些轻装冒冒失失就来了,谁知就在这个已经大局已定的档口,出来个武师搅局了。
李莫没敢托大,笔直冲向那战阵而去,两者一接触,李莫就是猛拳的起手势第一拳砸向那最前端的十三人战阵。前端六人刀还未落,便被一拳击退。而战阵后方的四人紧随而上,或砍,或劈,或刺,总之没有给李莫躲闪的余地,中段的三人接住被打退的六人与后方四人转换位置,而左右的战阵迅速完成了对李莫的包抄。
形如流水一气呵成。
刀未到,还在半空,李莫以退为进,对后面一记摆腿,蹬在身后一个刚刚排好队形还未站稳的卫兵的脸上,顺势以后腿为轴心一转,直接蹬空一跃,落向前方两丈之外一个方阵之中。
双膝弯曲,笔直落下,以一个千斤坠跪坐于一个卫兵的肩膀之上,一声巨响四散开来。那警察承受不住压力,双腿一弯,也跟着跪在地上。地上的石砖纷纷四裂,一股庞大的冲击力将四周的警察纷纷镇开。而那名警察却只是膝盖蹭破了点皮,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肩膀顶着李莫,一时不敢动弹。
李莫又摘下酒葫芦,仰头一喝,对着那马车大笑道,“甲镇长,信不信我从这几十人马中,取你上相首级!”
“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身后,夜奔连连唱起,终不曾断。
甲科颜掐着时间,气定神闲,坐在马车上,手指轻轻拍打着凳子,没有答话,也没有发出指令,一点也不急。
李莫纵身从那人肩上纵身跃下,一步一步的向着马车走去,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令那些卫兵不寒而栗,纷纷避让。
而这时,马车旁的那位队长却发话了,“战场厮杀,军令如山,尔等敢退,立斩不赦!”
又一波进攻展开,可这次李莫却是如鱼得水,不管有几刀几人攻来,他总能找到破绽,缓缓向前推进。
看来还是没经过什么厮杀,不然刚开始的确是井然有序,若是长此以往,李莫就不得出全力杀人前进了。就在刚才那一吓唬,现在这三十多人便就自乱了阵脚,毫无章法可言。
几十个人乱轰轰的挤在一起,没了刚才的气势,方阵也没了,只晓得接近那武师之时便提刀就砍,可刀是砍了,却不见那少年的身影,被那少年看上一眼,就有些慌神了,生怕对方揪着自己不放一巴掌将自己拍死。
千军万马之中,却粘不到一片衣角,夜奔从始至终未曾停歇。
最终甲科颜敲打着手指,嘴角微微上扬,不急不慢的说道,“全部押上!”
说完,身边剩下的那些人马结阵一拥而上,却被前方杂乱不堪的卫兵搅乱,最终乱成一锅粥。
李莫一手剥开刀刃,一拳打去,如隔山打牛,那人身后的几人也跟着后退。李莫又迅速摆出一个低桩,瞅准空隙便一钻而过,碰见钻不过的便就是一拳或一脚,所过之处皆人仰马翻。
正在李莫又一次轰退身边几人准备喝酒之时,远处一个肉眼难见的弹丸模样的小东西破空而来,悄无声息。
虽然李莫有所发现,还是被击中了左胸,鲜血随之喷出,溅了身旁几人一脸。
那些手持大刀的卫兵见了,顿时喜开颜笑,不要命了般朝李莫攻去。
李莫以手虚按伤口,止住了鲜血,半点不在意,对攻来的卫兵视而不见,只是起身跃起,踩着人头喝到,“竖子而敢!”
那久久未出的腰间古剑终于被拔出,竖剑与身前,一剑刺出,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一些弹丸模样的小东西从虚空中纷纷坠落。
一剑过后,李莫笔直倒下,却无一人对其出手。
甲科颜冷笑道,“尔等为何不出手剁了这乱主?甲兵听令,卫兵叛乱,无差别射杀。”
一时间,甲科颜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为满了银甲士兵,从头到脚包裹着银色铠甲,有手持长枪,也有人拿着短剑盾牌,而马路四周,则是一些手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中心人群。
共有莫约百人左右。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甲科颜早就发现了端倪,此人身为武师,却从与卫兵接触到现在,从未从丹田往返换气,还隔着一段时间便就像武侠小说中一样仰头豪气云天的饮酒。
这哪里是装腔作势,豪气云天,分明就是借机换气。
李莫倒下的那一刻,陈戏国终于停下了夜奔,失声道,“少侠!”
李莫被刚才还在与自己打死打生的人们扶了起来,仍是不忘喝酒,含着血唱道,“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到梁山借得兵来,高俅啊!贼子!定把你奸臣扫!”
话音刚落,枪口齐齐放出,那些子弹硬生生被一个身穿深红色襜褕男人随手拍落。
甲科颜那边,突然出现一个徒手汉子,冲入那甲兵之中,双拳憾百甲。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第一时间就摆出阵形阻击。
那汉子刚冲开几十人,随之出现的是一排甲盾,气势汹汹向那汉子推进。汉子冷笑一声,如鬼魅一般悄然消失,下一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个甲盾之前,一拳轰出,那一排甲盾随之被破阵。
而剩下的甲盾不再等汉子欺身上前才抽出短剑。一时间,甲盾之中纷纷出现一把把利刃,对汉子进行合围。
汉子残忍一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一身拳意散出,虚空对着一面甲盾轰去,拳意直拍那一排甲盾,甲盾横飞,盾后的甲兵也被震退。然而接着出现则是高头大马,手持长枪,并没有冲杀过来,而是先投掷了一波长枪,接着有新的甲盾补齐了被轰退的那一面。
四面甲盾缓缓推进,甲盾之外则是铁甲骑兵,上方则是数不尽的一波又一波的枪雨。
这时,异象横生,一道光亮从后方掠来,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臂,光亮后面为跟着一位身穿蓝色常服,半束发,手持一柄青色古剑,剑身从剑尖由小及大,除剑刃外,剑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铭文,古朴厚重来形容最为合适。
此人踏着尸体快速朝着那马车而去,有挡道者,皆是一剑砍翻。
因为之前大部分甲兵都被那汉子吸引而去,而那持枪的远程甲兵责被那身穿红色襜褕的男人牵制住,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回援,仅仅几分钟的功夫,便就到了甲科颜的身边,那一抹光亮最终停在了甲科颜的眉心。
甲科颜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扔了出去,摆手道,“罢了罢了,来了个狠人,我投降便是。”
主帅被擒,一时间那些甲兵有些不知所措了,是该继续围攻,还是回援?
甲科颜大声命令道,“退!”
最终,这场乱战告一段落。
李莫受伤后就让人搬了椅子继续坐在台下,不过看的不是台上,而是远处的那面战场。一旁的台上二人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人摆手制止。
最终大战落幕,李莫看着陈戏国,笑道,“夜奔思凡,我还是喜欢听思凡。”
说着,便自顾自的哼起那唱词,“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
陈戏国终于开口,“少侠唱错了,应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李莫被突然打断,并没有如何恼火,而是转头看着陈戏国,眼皮微微下垂,“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为何要如此唱?”
说着,便就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又唱道,“小和尚年过十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得咧,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