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游轮到达旅游停泊港口,墨西哥 科祖美尔岛。
由于是陆地旅游日,所以船上早餐开的很早,5点钟就开始了。芬纷也起的不晚,梳洗过后,她换了身漂亮的户外轻装。当她一个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大餐厅里,望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和东方欲出的红日时,心情也随之开朗。
芬纷快吃好的时候,只觉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来看,是袁庆生。
今天老袁穿了一身唰白的休闲装,他微笑地看着芬纷,很有礼貌地摘下头上带着的礼帽,轻轻放在餐桌上,同时在芬纷对面慢慢坐下来。
“睡得可好?”
“还行,你呢?”
“我也很好,”袁庆生说着,闪着聪明的慧眼微笑看着芬纷。
芬纷抬起头,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就停下来,手中转动着叉子,“你们也打算今天上岛上去吗?”
“我陪着你。”
“那……她呢?”
“她不去。”
下船上岛的人还挺多,在排队等着刷卡出去的时候,老袁告诉芬纷,他一早就去敲兰娟的门,邀她早点起来吃早餐,完后上岛上逛逛。兰娟没开门,在里面告他说不想上岛了,自己这形象,不愿多外露。等一会儿船上的人都下去的差不多了她再去吃早饭。不用管她,你们尽情玩去好了。
“她在说‘你们’?”芬纷特意问。
袁庆生点点头。
芬纷看他一眼,会心地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昨天三人进仓后,找了个安静的吧厅坐下来。芬纷要了杯比利时啤酒,老袁给自己和兰娟要的都是黑方威士忌。开始了,聊些什么吧?
芬纷当时情绪还是很不平静,她大口喝着啤酒,好在那啤酒很温和,没有再激发她更多的感慨。
袁庆生看着倒一贯老练,他好像要极力稳住兰娟的脾气,那小家伙向来不很平和,直闹到现在芬纷观察她还带着乖戾的性情。自己都落到这地步,沦落天涯的感觉了,难道还不能改一改你那性子吗?
芬纷看到兰娟走哪儿都带着墨镜。但就是再带也掩盖不了那浑身上下,满头满脸的伤疤啊。她看着她那么一个冰肌雪肤的女孩儿如今竟成为了这般毁容参半的残像,心里也刀搅般难受。离开吧厅后芬纷主动要求去兰娟舱里坐坐。兰娟居然没有拒绝,这让芬纷倍感高兴,从此能看出她心里多少还与自己有着一丝恋恋的感情,知道老师对她有过的一往情深。她陪她坐了好久,与她一起回忆同在“车间”紧张忙碌的日子,那些有说有笑过去了的趣事,兰娟几次被逗得笑出声来。这使芬纷觉得很欣慰也很珍贵,终于又能听到她的笑声了。她没敢告诉兰娟萨莫被提拔升迁的事,她不想刺激她。当兰娟提到有一次在节目录制中萨莫到观众席找到她,要和她一起请老师喝酒时,芬纷听着听着忍不住哭了。兰娟见老师哭自己也跟着哭了。两个女人四行泪,就这么默默聊了好几个小时。芬纷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兰娟也比刚开始话多了,竟然透露给她,自己能逃生出来是用钱买来的。原来兰娟在库里见门口火猛然间着大起来,跑不出去了,就本能地朝库里面还没烧着的地方跑,边跑边高声尖叫着咪咪,但左寻右寻都听不到咪咪的回应,最后兰娟被大火逼到了最里面的死角,正当她绝望之际,忽见一条不起眼的铁板缝就在跟前,她顾不得铁板锋利的边角划伤,也全然不觉眼睛在流血,努力将那板缝撕开……死里逃生从火海的缝隙间钻出来,可巧那仓库后面是一片寂静的树林,午后那里根本没人。兰娟出来才发现原来世界竟还这么好地存在着。她努力冲进树林,最后终于在林子的尽头发现停着一辆汽车,兰娟拖着伤体疯跑过去,命里该着,见一个男人正在擦洗他的出租车……她过去求助,那人见状,吓得根本不敢拉她,实在没辙,兰娟最终把价格提高到一万!真是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兰娟强求把她直接拉到W市的和平医院。这就是在关键时刻才能显现出一个强人的本能素质。芬纷听到这心里暗赞。兰娟在仓皇的逃窜中不失冷静,她见大势已去,自己闯下了大祸肯定是不可饶恕,也是赔不回来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走为上。她有个姑姑在W市的医院里工作,她让她帮忙打理一切尚还能打理的事宜,巧妙地拿到了她还没过期的签证,以探亲、治病为由迅速离开中国,前往那个妈妈所在的小岛,归巢栖羽,销声匿迹……大火烧塌了库房,那个被掀开的铁板缝也就棚塌屋陷随之消失了。那天恰好咪咪来找兰娟,火刚刚着起来时,咪咪还帮着兰娟在库里往外传递LED板,但突然火凶猛爆燃起来,烟雾中再喊咪咪就没人答应了,兰娟焦急万分,冲到里头去找,终不见咪咪,却恰遇铁板缝隙,该着命大,算活着爬了出来……
他俩居然没提到龚克,芬纷更在谈话里避免着他和王婷婷之类的话题。但她告诉她田继良死了。兰娟听后一愣,接着拍起手来。这让芬纷始料不及,她问她为什么?兰娟停止下来,严肃地告诉她:我拍手是欢迎他。芬纷看着兰娟仍不解其意?她又告她:欢迎他加入我们的行列。什么行列?兰娟说:死亡的行列。芬纷心里一沉,感觉不是很妙,但也没表示出什么。
为什么明明活着就要提到死呢?是她的心已经冰冷了吗?芬纷想到这,不由寒颤了一下,善良的怜悯之心又一次涌上来,敦促她再要去做点什么?她问了两次兰娟明天是不是一起去岛上?兰娟都答应了,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不去了呢?
袁庆生带着芬纷上了岛。他们租了一辆小型越野车就开始了环岛旅行。
这可是有名的旅游观光和潜水的圣地。芬纷早就知道这里,还是在和霍曼渡英吉利海峡坐游轮的时候,他俩就有过想来这里度假的愿望,可是天算要胜于人算,不知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居然和这个袁庆生实现了她以往的夙愿,真使人哭笑不得。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要比芬纷设计做出的布景耐看得多。他们参观了古老神秘的玛雅古迹。在那里大蜥蜴遍地都是,芬纷拍照时没注意,一脚踩在蜥蜴背上,那麻软软,疙疙瘩瘩的皮肤和哧溜瞬间跑掉的感觉,令芬纷无论什么时候一想起来就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俩在古老的遗迹领地内穿越了一条差点儿走不出来的土路。芬纷有些害怕,她情不自禁地拉住老袁的胳臂大气也不敢喘地底头走路。而老袁则无所谓,他觉得密林就是密林,遗址就是遗址,公园里有什么好怕的?尤其在这时候向她讲了为什么会在游轮上与她碰面。他这一说,不禁令芬纷大吃一惊,几乎用另眼看待他了。袁庆生告诉芬纷,其实他早就知道芬纷要来北美。甚至更早的“钻石盒子”老袁都知道是怎么建起来的,有个叫田继良的小伙子监理了全过程。并且“盒子”的全部建筑图纸袁庆生手里都有一份。
芬纷愣住了。在这可怕的原始密林里他向她讲出这些,让她不得不把他看成是一个躲在这密密匝匝怪树后面的魔鬼!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一切?莫非他是个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他以前的神秘,永不能解释的工作……她更加害怕,甚至有些恐怖起来,加快脚步,后来几乎是小跑一样跑出了那片可恶的树林。
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呢?几乎和“维基解密”一样了。我的行踪始终没逃出他的视线。怪不得他没有电话也没有音讯,原来他一直在暗中,都知道我在干什么。芬纷一下真相大白。走在他身旁的这个人不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男人,而是一名典型的间谍,一个城府极深的精算阴谋家。
袁庆生见芬纷不再说话,知道刚才的一通坦白在她身上起了作用;于是就顺势说道:我现在手里有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在佛州的奥克兰,那里有一片地,很大,有将近50英亩,准备和朋友开发成一个高档住宅区,我们都看上了你设计的“盒子”,觉得很适合目前北美上流人士生活的价值取向,……
芬纷打断他,不要和我再说什么项目,也不要再与我谈到那“盒子”。那里我不会再去,我和田继良一起建好了它,我还给你,我不会住,那是你的地方,你的家,你和你爱人、孩子的专属领地。不要再向我征求什么合作,我再说一遍!说完,她气哼哼离开他远一些,自己走在公园路上偏路边的一侧。
袁庆生有些始料不及,他望着走在他稍前面一些的芬纷,觉得她此刻很失去理智与风度。他好像还没有见过她真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她一向是温柔轻慢的,轻声细语地对待他;怎么今天在这里会如此张狂?“咆哮”?弄得他很没面子,旅游的兴致两人皆无。
快走出公园遗址了,在路中心的一处大花园处,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石门。人们在此拍照留念。尤其情侣们在这里是必合影的地方,因为这石门就是早前故人用以祭祀和举办盟天仪式的地方。
那边有个石台,袁庆生建议过去坐坐休息一会儿。
芬纷顺从了。
后来他们出了遗址又开车向岛的东边绕去。那边的风景可以用人少,阳光,浪急,险滩几个字来概括。科祖美尔的东海岸面向加勒比海,是一片宽阔的水域,深蓝色的海水被风吹起,泛起几公里长白色的浪花。焦黑的岩石遍布岛的东岸。站到那高高的岩石上,你会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整个加勒比都在你的脚下。
芬纷就登上去了。狂风吹起她满头秀发,那发式散而不乱,更衬出脸庞的清秀和沉鱼落雁般的妆容。她穿一件半长袖的薄衫,下面是一条灰绿色的长裙,光脚踏一双乳白色的轻便鞋。现在裙子和衫子都被海风高高吹起,勾勒出芬纷窈窕分明的体形,她无论怎个姿势站在那岩石上,都显得潇洒自如,飘飘欲仙。把个袁庆生在下面看得直愣眼,心中一再赞叹:好美的人儿,好熟的果儿,好蓝的海,好可爱的世界!
芬纷站在临海的焦岩上,任海浪冲打岩石的飞沫溅到自己脚边。她久久深望着无息无止涤荡的海水,心中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袁庆生告诉她的那些事:这次在加勒比海船上的相见,他是根据芬纷在网上定好的行程而做出他和兰娟的行程。他和兰娟的相识竟是因老朋友相托,专程从澳大利亚将她接到这船上。巧合的是,怎就偏偏他能有那么一个澳洲的朋友?那朋友又是兰娟的什么人?好万幸,兰娟还真是撞到了田继良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从老白扒开的铁皮缝里钻出,寻到一条活路。而那道缝隙紧接着也因大火烧塌了那一段仓棚而永远不为人所知……这些心惊肉跳的情节以及讳莫如深的事实,实在令人知晓后毛耸,叫人震撼!
在岛西,已是下午时分,他们在一家私人小酒店吃饭喝饮料。奇怪的是,岛西的海水平静如镜,且一清见底。六十米深的海下观望得清清楚楚。就连芬纷他们吃饭的小酒店院子里连着大海,走出十几米就能潜望到水底的鱼类虾类在自由的漫动。袁庆生饭后来了情绪,他租了专业的潜水设备当着芬纷的面立刻下潜到海下面去。芬纷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离自己远去,逐渐消失在无光无影的海水中,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地担心起来。她焦急地等待着他,幻想着万一他上不来真的没有了,那可怎么办呢?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回头看,只有远远的帐篷屋檐下能隐约看见低头算账的酒店老板。其他就再没有可以帮助她的人了。好长时间过去……芬纷愈加心慌起来,她极力紧紧注视着那海底深处,那深不见底的黝黑之间。她慌得站起来,徘徊着,刚要大喊,却一下被脚下蹦出水面的袁庆生给吓了一大跳。
噗通一声,一大片冒然的水花涌出海面,海水四溅,弄湿了芬纷的长裙,袁庆生笑着从水花中钻出。他那坚实健硕的体魄,那温和儒雅的笑脸……芬纷突然看见他出来,兴奋地大叫:啊呀!惊得周围几只海鸟张开翅膀匆匆飞走。而袁庆生则扑腾着双臂在水中大笑:怎么样?你看这是什么?这时芬纷才努力看到,原来在他手上抓着一只硕大的龙虾,那虾大得惊人,足足有她手臂那么长。芬纷忙喊:小心,小心它咬你!老袁却笑着打了个转,将那大虾一使劲甩上岸来,嘴里嚷着:它不会咬人,只会夹人!
他们在海水里逗留到夕阳西下,为了赶船,不得不草草穿衣,结账,开车回码头去。至于那只大虾,还是芬纷仁慈,叫老袁又扔回大海去,放了那生灵一条活路。
岛西袁庆生在海里的表现以及芬纷刚刚经历过的焦急心情,一下子又让情绪繁重的她抖掉了许多积攒的不愉快。见他完好无损地愉快开着车,走在海滨通畅繁华的大道上,芬纷反倒安静了许多。那上午在遗址公园的密林里他向她吐出的那些秘闻,一直从岛东到岛西都紧紧缠住她,使她收紧,萎缩,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更决然不许他碰她!她觉得他就是一个恶魔,一个躲在阴暗处窥视他人的幽灵,与他那分明的外表,魅力的谈吐实在脱节,不一样。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极为失望。将近快一年时间不见,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在暗中监视一般,不光明磊落。她那么信任他,爱他,痴迷着他;知道他有家庭,有妻室和宝贵的女儿,但她不在乎,不生气也不嫉妒她们。她心中的天平是恒定的,她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拥有他,要不,为什么会有那么长久的期待?可是,今天的小岛之游,却打破了她的幻觉,昨天的猛然相见居然是他安排好的?!这太神奇了,神奇得她一无所知,竟一直一往如深,可他……他却原来什么都知道,都掌握,可就是不告诉她。她像被他耍了一样,不是像被耍,而就是耍!并且长期这样……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屈不值。
可现在,她又像重新获得了他。他刚刚消失了一次,去了另一个世界,去那里报道,没被批准进入,于是他又回来了。一下从水底钻出,手臂高举,攥住大虾向她报喜。当他跃出水面那一刹那,她是多么高兴啊。尽管刚刚还想得那么多,那么伤心绝望的心思,把他看成魔鬼一般。可当他真的消失后,一去不复返,她却又本能地担心起来,害怕的要命。一点没觉得解气与解脱。这是为什么?难道没了是非观念?
这一张一弛,一怒一喜,弄得芬纷神魂颠倒,不知所措,甚至自己不知了自己。是我想他想得过了头,由爱想成了恨?还是他玩神秘玩过了头,将自己玩成了间谍?芬纷万万没想到来墨西哥情侣浪漫的小岛,浪漫没赶上,复杂多变的心塞倒把自己闹得不要不要的。那种临出来时,在法国梧桐树下对土坑中的田继良的悲悯早已离变得面目全非,跨界般遥远。
芬纷从十六岁开始,开启了她人生对男人的第一次爱。那是一次不知深浅,不懂交换的爱。由于不知不懂,爱得过于投入,过于付出,所以耗损过大,伤得不轻。那是她刻骨铭心的一次爱,痴心妄想的一次,也是最具有教训的一次。而后,再经过数不胜数的经历,有多有少,有轻有重,都不会再引起芬纷全身心的调动和投入。即使比较优越的法国教授或者自己的丈夫霍曼先生,都不能激起她心中再多的波澜。唯独后来在飞机上邂逅的袁庆生,稍稍引起她好奇的注意以及延续的持久下来的友谊。人毕竟是感性动物,在遇到自己很需要的利益面前,人是会先释放出自己的感情,先把自己陶醉之后才给自己放行,发放通行证允许自己去争取那利益。这是一种生理的本能,一种生理现象的产生、发挥和落实。是主观的能动迎合客观存在的必有程序,也是人在自然界获取自己利益的必然表现。那么,她遇到了袁庆生,遇到了她极为符合自身的利益所在;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在利益面前不为利所诱,是很难的。当然,平凡的芬纷根本做不到不被诱惑。她接受了他,收纳了他,与他交往,苟合,建立了感情。但今天,她发现她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感情受到了伤害。而他却完好无损,我行我素,利益优先,以至于没注意到她的利益到底怎么了?芬纷对于他的这种麻木与无视很不满,也很吃惊。尽管他能说出一大堆理由来说服她:她的利益受损他不是故意和无视的,是可以得到弥补的。但她还是不依不饶不再相信他的话;把他看成阴谋,魔鬼,幕后的隐形。但突然当自然界告知她:他可以消失,可以毁灭,也完全可以放弃他的时候,她却毅然反悔了,觉得不能失去他,不能没有他在自己身边的存在。这就是: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不为力所束是很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她需要他的力量,他那无时不刻,无所不在的力量的支持。使她能面对龚克、教授、丈夫、郭合以及田继良等等许多人的追求、存在成为可能。
爱一个人是一定有目的的,因为爱本身极具功利效应。
恨一个人是一定有原因的,因为恨本身急需夺回失去的利益。
芬纷就带着这种繁杂的心情与交织,结束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墨岛之旅,随老袁疲惫地回到了等候他们的船上。上去后不久,袁庆生突然来找芬纷,告诉她:兰娟不见了!
袁庆生在回来的舱室里看到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行字:不要找我,我只是不想影响你们的团聚。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离开这条船吗?于是乎,马上他俩开始了艰难而繁琐的寻找。首先先去总台询问兰娟仓号的客人今天下船了没有?结果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她那张卡刷卡的下船记录。这样一来,袁庆生就多少松了口气。船已经开了,她一定和我们还都在船上。于是整个傍晚和前半夜,芬纷都在协助老袁在所有可能的公共空间和场所寻找兰娟。
兰娟的消失使芬纷很焦急,她实在不愿再看到她所关心的人里面有谁再出现什么闪失和不幸。晚间游轮上的一切表演和娱乐活动对芬纷俩人来说都停止了。他们找的精疲力尽,口干舌燥。本来出游了一整天就够累的了,再加上晚上这么一找,芬纷有些实在盯不住了,她告别了老袁回到房间里,草草洗完后倒头便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航程简直就是一种受虐的煎熬。在芬纷的印象里,游轮变成了一条“货轮”。兰娟的消失让芬纷失去了所有兴趣。无论是船上变着花样的娱乐,还是陆地上那永远也探不完的名胜古迹,都再也没有兰娟可爱、“狰狞”的笑脸更能勾起芬纷的兴趣。她再也没见到她,直到该下船的那一刻。
老袁反倒大气得很,是因为他和兰娟没有过瓜葛和经历?还是因为不是他的女儿多少没那么亲切的关系?可老袁的一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她只消失在船上,并没消失在世界里。那就好办,也许都不用办,她应该会像知性的鸟儿,在外面呆够了,就飞回我的肩膀上来。
芬纷听着他这无聊的话觉得他可能又要开始展示自己的神秘了。望而却步,再没了以前与他依依不舍的感觉。也可能是在异国他乡,国人的思维定式都有所移动?芬纷不去与他计较什么,只是在最后下船后的告别时,突然生出一股楚楚的酸意。她告他机票已经定好,在不远的劳德代尔机场。请他放心,如果有可能,如果他还愿意,“太和殿”还是欢迎他,希望他能光顾的。话虽这么向他说了,但芬纷的心真是已经凉了一大截。尽管袁庆生一再强调兰娟不会丢也不会出事,保证能回来。他劝芬纷把机票退掉,与他租车去奥兰多看看那块地,这也是一种旅游嘛,干嘛非要那么早回去,又不是台里有什么重大节目在等着你;况且你刚刚做完最辉煌的一届《春晚》。奥兰多和坦帕还都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就单单那块地,他就已经和合伙人说好,告诉人家说设计师马上就要到来,他们打算去掉那么大的画室,将方形的盒子里改成适于居住的宅居形式。方方正正,不要很大,200—250平米即可。
芬纷还是没有答应。她与他伤心地握手之后脸上却带着笑和他告别。她答应他回到国内会尽快将新“盒子”的宅居图纸设计好后发给他。还嘱咐他:兰娟要是真的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也要他转告兰娟:她爱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爱她!希望她能保重,过好自己未来的大半生,她还很小,前途无量。她最后和他说的时候还是哭了,泪水在眼睛里噙了半天最后还是终于掉了下来。她马上转过头去,带着好看的发型,再没回过身,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从他面前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