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把易拉罐扣套在小指上,端详着,易拉罐扣只能套到小拇指的中间,用力往里面掰了掰,关节处有些搁痛,皮肤有一圈勒痕。
傅常川擦着湿发进来,见到我的动作,停在房门口。
我把手藏在身后,用身子挡住床头柜,牵强地说:“你可不可以出去下,我想,想整理下衣服。”
他脸上无波,向我走来,目光停留在小拇指的易拉罐扣上,墨黑的眸子静静望着我,若有所思问:“想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下的吗?”
我不肯定地回答:“植树节?”
他注视我,沉吟:“植树节五天前的深夜。”
闻言,我逃避开他脉脉情深的眼神,转过身去,脸颊微微地红。
伸手把小拇指上的易拉罐扣取下,套在少年的信上,放回铁盒中。
他望了一眼静躺在铁盒旁的戒指,眼神摇曳不定,嘴里呢喃:“与其说,今晚的你让我担心,不如说,担心之余,有些安慰,至少让我看到这个铁盒子对你而言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废品。”
我听着他的话,打量手中的铁盒,眼泪在眼眶中流转,他离我如此的近,话语间的落寞让我控制不住伤感。
他说:“当我看着你将它埋回树下,我想,果然是你不要了的废品,还好你没有随意丢进垃圾桶,还好你把它放回了原处,没有任意践踏。”
我拼命摇头,极力否认:“傅常川,这十年,我们之间的种种,唯有那一夜,是我不曾后悔的决定,所以,这个铁盒对我而言,并不是一文不值的废品,它是我的青春是我不能忘却的过去。”
他大概认为自己听错了,一直决然的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让他诧异的话。我回过身,浸润着泪花,却是从未有过的酌定:“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对我而言,比你想象的珍贵。”
静谧的房内,安静地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闪烁的眼像神秘的隧道,轻而易举就把我蛊惑了,可我知,那是一个男人的深情。
语气之中,有些不甘,静默之中,显得苍凉,他说:“琪琪,我奢求的不多,只要你的一点点爱?”
我奢求的不多,只要你的一点点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思念,排山倒海地来,像一座泰山,压得我溃不成军,那些无言而喻的悲伤,变成荆棘丛中的一团火,一寸寸一尺尺燃烧着我。
我不敢再看他,从他的身边经过,向门口走去,他追来,按住我开门的手,一个转身,背就抵住了门框,放在腰际的手臂把我整个人往上托起,眼中似打翻了倾泻的春光,密密麻麻将我笼罩,他有些意乱情迷了,他在挣扎,有两个他在心里博弈,一个说,放了她,另一个说,你爱她呀。我强拧住正在丧失的理智,一遍又一遍警醒自己,不可以,你是一个要结婚的女人,你会毁了他。
殷红的唇离我不过一指的距离,鼻息打在脸颊,更像一种无可抵挡的诱惑,萦绕在心头的忧伤化成一团消弭不去的烈焰,仿佛一不留神就能将我吞没。
他的吻像飞舞的雪花,轻轻落下,在唇上摩挲,反复辗转,落花本有情,只稍一个轻吻,就覆灭了意识、湮灭了灵魂。
滚烫的手心停在颈间,他离开我的唇,墨黑的眼中染上浓情的迷离。
他说:“我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你有拒绝的权利,可我的爱无法说停就停。”
今夜,就当只是一场梦,我也想陪着他一起沉沦。
我噙着泪花,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吻,静谧的夜里,爱与哀愁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相互溶解,无限放大,我对他说:“漫长的十年,不止是你的等待,也是我的煎熬,十年蹉跎,我从来只属于你一人,唯有这一点,你可以相信。”
我不顾什么圆满,我只知,我想让这一夜成为我们之间的永恒。
这些年的忧伤在我们心间裂开,绽放出一朵七色的花,分别代表了:喜、怒、哀、惧、爱、恶、欲。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眼中散发出琉璃的光,光亮照进了心田,折射出绚烂的彩虹。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的那一刻,眼角的泪轻轻滚落,是一种泥足深陷的放纵,是一场抵死缠绵的深情。
一场烟雨一场梦,梦里有花开,有花落,有相聚,有离别。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原来,缠绵是让两个失了魂的人找到最好的归宿。
清晨的阳光隔着纱帘透了进来,空气中还弥漫着情欲的气息,有一双不安份的手在拨弄我额前的碎发,动作暧昧,他见我睁开了眼,满足地笑,我假装还没睡醒,往被窝里缩了缩,脸颊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
他轻笑出声,不管不顾把我从被窝中抱出来,霸道地搂住我的肩,不让动弹。
我只好往他怀里躲了躲,他心情极好的样子,散发着男人初醒时睡眼惺忪的慵懒,低沉的嗓音捉弄:“你呼吸的地方会让我有些敏感,我会控制不住。”
我一惊,身子往后挪了挪,他英气的脸上嬉笑不止,把我拥得更紧了些,整个人贴上他的胸膛。
“我不敢多睡,害怕醒来你不见了,又害怕,昨晚是我编造出来的一场梦,这样的春梦,多有损我的形象啊。”
我憋笑,不理他,或者说,我没好意思理会他,继续闭上眼。
他不打扰,紧抱着,我靠在他的胸膛,倾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我伸出一根手指,停在他心脏的位置,轻声问:“这里,还会痛吗?”
“你在,就不痛。”他轻声说,像个撒娇的孩童。
让我忍不住咧开笑容。
我可以这么自私吗?像这样躲在他的怀里,一颗心只为他驿动。
心里泛滥起忧柔,缠在他腰上的手紧了又紧,嘤咛道:“我怕你受到伤害。”
他说:“除了你,还真没有人能够伤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