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妈妈的不幸自然让丁清灵不会有好日子过。出生不久的丁清灵差一点被溺死了。后来命虽保住了,却被视为野种、灾星、祸根,看见就想打,看不见也要骂。
“本来我已经被人领养了,可没到两年,养父上山采药摔死了,养母随后就走了。我爸爸去接我的时候,见我正拿着红薯在啃,连皮上面的泥巴都吃了,脸比红薯皮还要脏,非常生气。先把我手上的红薯夺下扔了,然后又抱着我去河边洗脸。当时我不知道他并不是生我的气,还以为要把我扔到水里,就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哭。
我爸爸不知道怎么回事,见怎么也哄不住我,就打我。本来我的脸就很脏了,再被眼泪鼻涕一糊,简直就不成人样了。回到家,我妈妈见我的样子,又哭闹个不停,就一把揪住我,又打又骂。那是我记忆中最早的一件事,也是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从那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哭过,也不怎么说话。他们错以为我在养父母家呆习惯了,不愿意回来,其实正好相反,起码在家里我可以天天和姐姐在一起。
虽然我对什么时候被抱走的没有记忆,但在养父母家生活的那段时间,可能一直在想,一定是我在家里表现不好,爸爸妈妈才不要我的,因此当又被抱回来后,心里高兴着呢,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既怕爸爸妈妈再打我,又怕他们再把我送走。”
很小就认定自己不被父母喜欢,因此丁清灵总是跟姐姐在一起,即使丁姐姐上学要走将近一个小时的路也跟着。第一次跟丁姐姐去学校玩,就被老师夸,对丁清灵后来的性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来六岁多就可以上学了,可丁爷爷说丁妈妈没有给钱,偏偏那一年丁爸爸丁妈妈从深圳转到柳州,春节没有回去。清明节的时候,丁爸爸回去了,却不是上学时间。到了上学时间,丁爷爷还是说没给钱。
没钱也可以去学校。在窗外听听一年级的,觉得老师教的太慢,又去听二年级的,有时还听听三年级的。听了一两年,又听了半年,丁妈妈春节前回去后才同意给钱。上学期已经结束了,只好从下学期开始读。上学后,丁清灵觉得很容易就能获得表扬太幸福了,也更好学了。
丁姐姐就不是了,父母长期不在身边,越玩越野,后来还经常夜不归宿。丁爷爷丁奶奶实在管不了,再三要求接去城里。本来就没打算接丁姐姐走,狠狠地打一顿后,就过年了。正月初六,丁爸爸丁妈妈又走了。
丁姐姐就要上六年级了,女孩子大了,再不放在父母身边,可能就要出丑了;丁成龙已经上幼儿园了,也要人接送。丁爸爸想接两个,丁妈妈却坚决反对。屋子小,住不下;花费大,没有那么多钱;孩子多,照顾不过来。
丁姐姐被接到城里后,一有空就往外跑。城市不同于农村,出门就要花钱,要不到就偷,就骗,就让男生围着转。从头年的8月底,到第二年的7月初,丁妈妈受够了,坚决要将她送回老家。但是,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又习惯了由丫头带儿子,特别是从幼儿园接回去后,没个人看着,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贩子抱走了,因此大姐被送走了,就要接二姐来。
丁姐姐被送回乡下时,丁清灵正在进行期末考试。丁爸爸到学校拿报告手册,任课老师只好将丁清灵的试卷提前拿出来改。在老师的笔下,一个接一个的√,数学成绩很快出来了,100分;再看语文老师那边,同样没有一个×。一个长期没有父母管的孩子,一个只读了下学期的孩子,却考了双百,丁爸爸当场发誓,以后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她上大学。
发誓容易,可到了城里,就不是丁爸爸说得算了。不想将丁清灵再送去鸿运小学,就要能拿出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交借读费,而丁爸爸挣的人民币一向都由丁妈妈掌管着。
如果输在起跑线上,就永远跟不上了。丁爸爸也会讲大道理,丁妈妈却说,有个学校读书就不错了,还要读高价呢!因此,丁清灵还是被送去了民办鸿运小学。
你也有过童年,也很曲折。三岁时,你妈妈就要你学钢琴,四岁半参加比赛,人人都有奖,你也拿了一个,你妈妈欣喜若狂,说你有天赋,哪知道后来参加市少年儿童钢琴大赛,还没入围就被淘汰了。
爸爸说你比中国足球还臭,你妈妈却说踢足球需要团队精神,不好培养,而弹钢琴不是的,就是练习不多,就是努力不够,就继续打你骂你。熬到了上小学,第一天老师就布置了家庭作业。本以为妈妈会放过你的,哪知道之后经常听到妈妈的喝斥:“赶快写作业,写完作业练琴。”
一件事都干不好,还要干两件事。叫练琴,就乱弹;送去学校就躲在厕所里、躲乒乓球桌底,被找到了,就说想弹琴。一个学期下来,那边钢琴还是乱弹,这边语文数学双双C;又是一个学期,语文数学双双E。你妈妈终于将钢琴卖了,然后送你去重点小学然后重读一年级。
都委屈过、伤心过,都死不想死、活不想活过。你靠不学习改变了命运,丁清灵正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