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鹃走后,吕晋愈发痴傻,连从自家去村口的路都不大记得,好几次早上出门,天色渐暗都不见得回来,三三总得出去找人,一般都是在去村头的路上再横向扩大范围寻找。
但去山中的某处僻静却无人能比吕晋熟悉,也难怪,吕晋在坟前哭了三天三夜,每日都早早去陪杜鹃,正午时分才起身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月余,赴京赶考时所救之人寻来答谢。
那人出生大户,年少轻狂,不服家中管教,隐姓埋名去镖局练胆闯江湖,殊不知竟遇此横祸。
走过一遭鬼门关,对救命恩人自是感激不已,而回家后也温顺了不少,其家人也鼎力支持寻找救命恩人的下落。历经艰辛,终于寻到,并打算重金谢之。
“吕恩人尽管开口。”为首的管家似的人说道。
“什么?什么都可以吗?!娘子!我要娘子!”吕晋蹭的窜起,又被强按着坐下。
痴傻之人的疯言疯语自是无人在意,无人心疼。
那恩人一家与三三商量好,给三三找了份长期的差事,养活吕晋和三三不成问题,原本那恩人一家欲把吕晋接去府上同住,怎奈吕晋固执地要守着杜鹃,不肯走,也只能作罢。
吕晋如常去陪杜鹃,目光呆滞,但行走时的气宇,仍属这方不可多得。
“吕家那秀才丧服还没脱呢。”村中一位妇人瞧见吕晋,同自家男人说道。
“呵,一个傻子而已,说不定是觉得丧服好看呢。”男人不屑,“死臭娘们,做你的饭去。”
吕晋并未察觉一路上别人的看法。
来到目的地后,照例清理了坟前的杂乱,靠着石碑慢悠悠地坐下。
今日是娘子生辰,去年做的桃木小人,夹在娘子的衣物里,一并放进去了。
今年他带来了那块被当的玉,当初杜鹃为赎回这玉熬神费心,谁知那当铺老板竟翻了两倍价钱,杜鹃一时气血上涌,倒在当铺前,那时却无人上前问津,同村人路过发现时,杜鹃却已急急离了人世。
如今,岁月安定,三三被掌事的看重,现下还小有积蓄。那王金富虽去邻县做官,但胸无点墨又善养娇奢风气,几月前被抓了,可谓大快人心。
吕晋拿出那块玉,右手仔细抚摸着玉的每一处,呆呆地望着天。
忆…
忆学堂初遇,女童软语读诗诵经;
忆桑田小径,姑娘含笑理发采桑;
忆春宵未逾,吾妻温顺低眉偎依;
忆乡间泥泞,卿卿合眼,山河无续。
念伊无分日月意,思卿不解春夏情。
此时,山野凄清,曜日正新,偶有飞鸟掠过,一碑,两人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