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婆娘总是没法与他同步,鸡同鸭讲,惹得心烦。
“你个蠢婆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懂不懂,我就是让那丫头城主做不成,让容家酒坊失了锡城百姓的信任。”
容小年心底一条毒计生出,容三婶听他所讲,似懂非懂,但听到能打压容小双和容家酒坊,便生出几分欢喜,奸笑满脸。
柳方之带人出了城,直往北走,片刻不歇。
到了旧时良村的密林中,手一扬,止住侍卫们的脚步。
“慢着,这里有些异样。”
上巳节过后,连着下了几场春雨,半湿的泥土中,留下些蛛丝马迹,有纷乱的脚印一路朝南而去,看样子,打此经过的人不少。
“你们盯仔细些,看看这些脚印通到哪里,再往前走,林子更密,荆棘满布,左右两侧也多加留意,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先保着自身安全,明白了吗?”
众侍卫点头应下,双双眼睛盯紧地面,跟着一簇簇杂乱的脚步,追踪到了密林深处。
“柳神捕,前面是一座荒山,只有一条小路可通向山顶,这里泥土偏干,脚步已经看不清了,可还要追着?”
柳方之抬头望去,荒山上尽是黄土,翻过这座山峦,就到了昔日找回惠灵公主的那座高山。
边界上多数还是越国的地方,良村迁走之后,周边已无村落,要藏人,蛮夷人只能往山上走。
“追,不能停下,他们定然是朝北边的山里而去,别处容不下他们,过了这道黄土梁,再往北的高山,才是咱们搜寻的重点。”
“是!”
见柳方之说的笃定,众侍卫不敢懈怠,脚步不歇的,沿着那条山径小路走上去。
柳如笙的密信,就是马不停蹄的到京中,还得两日,他这会儿在监军府坐立难安,时不时走到府门口望望,望不见柳方之的身影,只得回到书房,多想对策。
书房墙上,挂着一柄星环刀。
柳如笙手指触上去,自言自语:“三年了,老伙计,你若是有灵性,且与我说说,是不是到了重归疆场的时候了。”
思之深切,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柳如笙只觉得指尖嗡嗡作响,似乎星环刀正在低低的说着什么。
“好,就当你答应了,你我仍在一起,同杀敌,保疆土,此生不枉活。”
嗡嗡嗡,星环刀一直在响。
话说柳方之带着人,一路翻过了土梁,到了高山脚下。
这片林子来过几次,但次次上去的路都不尽相同,山间无路,都是树杈荆棘中摸索着穿过去的,如今春上消融了冬雪,万物齐生,草木愈加繁盛,更湮没了可走的道儿。
柳方之将侍卫分成三路,从三处同时出发,向山顶行进。
荆棘丛刺多,众人刀剑在手,硬生生的重砍了三条路出来。
此刻天已渐黑,夜色初上。
柳方之着急火燎的,只怕夜幕中不好行事,让那些蛮夷人钻了空子,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侍卫加快,自个儿按捺不住,索性飞身上了树冠,使轻功探寻着过去。
“柳神捕,柳神捕,你快来看哪。”
柳方之还在树冠上细细观察,突然听见北路的侍卫一声惊呼。
他急忙轻跃几下,循声找了过去,看的分明,心中惊愕,身子不由晃了几晃,一个不稳,差点儿栽下树去,急忙屏住呼吸,撤回几分功力,才勉勉强强的站在地上。
面前情形,何其凄惨。
一堆血肉模糊的人被丢在一处,手脚都缚着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皆已昏迷不醒。
更让人悲愤的是,侍卫打了火折子照过去,从远处一路血痕下来,荆棘丛都染上片片暗红,显然,这些人是被硬拖着下来的。
“柳神捕,可是咱们要找的人?”
有侍卫小声问道。
柳方之去过良村多次,还帮着容小双从几位村民手中运过酿酒原料,怎会认不出来。
他眼眶泛红,无力的点了点头:“是他们,都是良村的百姓,快探探,可还有呼吸。”
侍卫伸手在几人鼻翼下一一试过,面上忧喜交加。
“柳神捕,都还活着,兴许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可看这身上的伤势,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吃了多少苦头,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也难保。”
“你们三人一组,将他们小心带回锡城,直接去找莫神医,顺便到监军府报个信,那些蛮夷人,应该是发现了我们,仓惶间将人丢在此处,并未跑远,我去追追看。”
话音未落,柳方之已重新上了树冠,急速狂奔向北。
受伤村民送回城中,莫神医于心难忍,怒骂那些蛮夷乃是禽兽。
“下手如此狠辣,真当咱们越国无人吗?”
柳如笙闻讯赶来,看到良善百姓遭此大祸,握在刀柄的手收的更紧,暴起条条青筋。
“蛮夷小人,欺我锡城百姓,这仇,我柳如笙定要与他们报了。”
他只等消息传回京城,信和帝能够想明白这茬,暗中密旨一下,便要带兵驰骋向北,直捣北疆,取那些蛮夷的人头回来,还锡城安宁,固越国江山。
容小双和村长得了消息,匆匆进城,到了医馆,看着血肉模糊的叔伯们,容小双的泪水,一刻也没止住,直到莫神医再三确认,都是些皮外伤,性命无虞,才略微宽了宽心,眼眶却还蓄着泪,一直在自责。
“双丫头啊,我这心里也不好受,没有及时察觉他们的心思,若是早些拦下,就不会有这场祸事,你也别太自责,出了这事,谁也不想的,眼下要紧的,是让他们养好伤,说出事情始末,好让柳监军他们去拿人,与乡亲们报仇啊。”
肩上沉甸甸的胆子,比守城的使命更重。
柳如笙不说话,过去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微微点了下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村长叹了口气。
“柳监军,你不说,我也懂得,这事,你不会不管,这样伤我们良村的村民,已经惨无人性,若是那些歹人借此机会,伤我越国国土分毫,便是任何一个良村人,都不能忍的,锡城在,良村就在。”
村长的肺腑之言,更让柳如笙心底翻江倒海,他吩咐莫神医用上最好的伤药,自己走到室外,望着漆黑如墨的天幕,眸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