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登机前,他发了一条微信信息给我:“可以不断掉联系吗?有事情记得来麻烦我。”
我发了个‘好’,然后关掉了手机。
其实我没有去的太远。
我在鼓浪屿的一家青年旅馆里住了三个月,期间写了一些游记跟文章,勉勉强强支撑我的生活。
春节的时候我没有回家,鼓浪屿的物价也随春节涨价了。青年旅馆的多人宿舍就我一个人住,入夜后突然来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女孩,我们两个人各睡一边,到了凌晨的时候,各自对对方说了句新年快乐。
(十五)
过年了,我很想她,可是她的朋友圈自从离开后再没更新过,她大概重新找了个不想被我知道。
她在我的生命中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她走后,我在批评下属的时候,总会想到她曾经说过的那句‘那就把他们辞了’,我会说‘那谁替公司办事情’。每每想到这,他的心情就会好些,同时又有数不清的难受滋味,
有天晚上,T实在受不了了,发了无数条微信给她,又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她都没有回复,一条都没有。我再一次为她落泪,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无情。
零点的时候,我想发给她‘新年快乐’,这句话在聊天框里呆了一天,最后被我删掉了。她之前都没回复我,说不定把我删了,或者她早就遗忘了我。
H,你到底叫什么?来自哪里?有过怎样的经历?
但这些也不重要,唯一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很想你。公司有女同事用跟你一样的Byredo,我总会想起你那件粉色的毛衣;批评下属的时候,也会想到你。
新年之后,我去买了Byredo超级雪松的小样,每次心情差的时候,想她的时候,我就会拿起小样放在鼻尖闻几下,好像她就在我身边。
(十六)
半年后。
年初到年中,T谈了不少个合作,全部成功。上司给他放了一个短假,送他到泰国的苏梅岛度假。他想起H说过自己喜欢大海,于是他期望在那里遇到她。
T独自在酒店房间里过了非常孤单的一晚,他站在阳台上拍了照片,发给H,说:“你说的对,大海很美。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祝你玩得开心。”
T叫了午饭,坐在阳台的桌椅上独自一人吃着。
半个小时后,他又发了张午餐跟香槟的照片,发给她:“公司请客。”
“很幸福。”她回。
“你在国外吗?”
“没,我现在在贵州避暑。”
T缓慢的敲击了一下手机键盘,将刚打好的话转换成:“来找我,好不好?”
他屏住呼吸等候了几秒,看着备注的地方显示对方还在输入中。
“我还没发工资,你报销吗?”
T放下叉子,高兴的站了起来。
“报销报销!”接着他又发了地址等信息过去。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时隔七个月,H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站在他的酒店门口。
T红着眼睛看她,发现她有些黑了,头发也黑了回去。
“你这避暑效果不咋样啊。”
“这是在厦门晒的。其实我没有走远,一直待在鼓浪屿,与世隔绝了三个月。”
“一个人,不孤单吗?”
“我习惯了。”她说。
T帮H办好入住,然后拎着她的小箱子回楼上。T不敢多问,怕说错话惹她生气,怕她跟当初一样,不带任何回头与联系的消失。
进屋后,H也一句解释都没有,先去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了,T说对她说:“我…订的是大床……”
“我没有钱住这里。”
“那我去帮你开一间。”
“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在这儿了,这个酒店那么好估计也没多余的房间了。而且…又不是没睡过。”
T心里自然狂欢喜。
酒店空调温度很低,T打电话问room service再要了一床被子,他们一人一边,盖着被子安静的躺着,可谁都睡不着。
T的手往H那里伸,先是手,再是肚子,见H一直没有反抗,他就一直往下。
下,就在他触及那片幽密的地方时,H突然站起来往外跑。
T握着拳头猛地捶了一下床,无奈的下去找她。
他在楼下的露天泳池旁找到了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凌晨一点多,还有几对国外情侣在泳池或者岸边聊天调情,只有他们像是吵架了的情侣。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H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孩子般无助的神情,去恳求他。不过孩子往往是祈求大人们帮他,H则是让他离开。
T一直很困,他点点头,安静的退出去。
回到房间,他其实又睡意全无,一直站在窗台边往下看,可以看见H一直坐在岸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未动。
后来T准备回去躺着睡觉,H却跳进了泳池里。
她要跳河?
T想都没想,马上冲出房间,将H从泳池里捞起。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好好的游泳,你在干什么?”H反问他。
“啊?是这样?”
T摸不着头脑。
“我以为你……想不开。”
“想不开我也去海边好吗,这个泳池那么浅。”
“是我想多了,那我…我回去……”
“一起回去。我衣服湿了,真冷。”
H从T身边略过,一直走在前面,直到到了房间门口,站那儿等着T唰房卡。
等到天亮,一起在旁边的餐厅点餐吃饭,他们终于能够正常沟通了。
H说了自己过去七个月的故事。先是在厦门鼓浪屿待了三个月,写完了一部短篇小说的样稿。四月中旬坐火车去了贵州凯里,在凯里市跟瓮安县间来回居住。
“贵州是不是很荒凉?”
“山很多,路有些崎岖,东西太辣,别的还好。”
“没有想过定居下来吗?”
H坚定的摇头,“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我会闷的。所以我又从贵州来了这里。”
“你走之后,我在网上找过你的书,但是你没有用真名,我找不到。”
“写的很幼稚,你还是别看了。”
“那我要是想看呢,可不可以告诉我?”
H犹豫了,随后拿他手机点了几下,说:“那你买吧。刚好我还能多几块钱收入。”
T看见页面上有三本她写的小说。
“我大一开始写小说,大四毕业后才有机会出书,一年一本。”
“那今年的呢?写好了吗?”
“基础轮廓有了,还需要改。”
“你过的还好吗?是不是升职了?”
“升职倒还没有。”
“哦。”
一顿饭在聊天中结束。
他们在海边逛了一圈,又坐在沙滩上喝了点酒。T酒后吐真言,生气的问她:“作家是不是都这样神出鬼没的?想要出现在人群里,就找个伴侣,想隐藏起来写稿子,就绝情的把我们这些人都抛开。”
H望着他的脸,没有回答。
“不早了,回去吧,海边有点冷。”
H抛下这句话回了酒店,T自然跟着回去了。
七个月以后,他们再一次have sex。他仍旧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她的神采,她的声音,他都爱,甚至比去年更喜欢。
“回杭州吗?”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她。
“我想去上海,我签约的公司在那边。”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上海跟杭州那么近。”
“再说。”
“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的心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H笑,“那永远断开,就不会了。”
T坐起,“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T继续说:“有什么是你介意的吗?我在你的脸上看不见欲望,看不见热情,也看不见害怕。”
“我介意别人这样问我问题。”
H指的就是他。
“我是第一个吗?”T笑了,终于有一样可以让她介意。
“我好累,我想睡觉了。”
T关了床头的灯,两个人左右各躺一边,互不打扰。
T想起傍晚的时候,T曾问H未来有什么打算,H说未来她只想越走越远。
T就说:“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在国内好。”
H不乐意,说:“我会越走越远,如果死在国外也好,总之要离我的家乡越远才行。”
T彻底惊在原地了。这根本想不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