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鱼儿撅着嘟嘟嘴,似要哭了。虞兮忙不迭地抱起他道:“小鱼儿乖。娘亲以后一定对你爹爹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展开一丝笑颜,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
每次看到小鱼儿的时候,她的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地上扬,就如同此时。
小鱼儿开心地喊道:“娘亲,真好,真好。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突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人。
他走到虞兮的身边,摸了摸小鱼儿的头,笑着说道:“小鱼儿,乖,一边玩去,皇叔有话要和你的娘亲说。”
虞兮蓦地回首,才发现来人正是南宫初。
南宫初今日穿了一身明紫色的长袍。
英姿勃勃的模样贵气十足。
虞兮却突然一怔。她将小鱼儿放到地上便随南宫初离开了。
凉亭里。
一身紫色长袍迎风而立,三千墨发张扬散开。
南宫初意味不明地笑着,嘴里说的话却分外刺耳:“没想到你来到这宫里数月不到,竟有了这般大的儿子。”
虞兮嘴角浮现一丝苦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河岸边的芦苇摇曳在风中,长得竟然有人一般高了,也不知皇宫里的下人是如何管理这处园子的。
南宫初却看着那片芦苇出神。
他的眼神染上了忧伤的神色,眼眸里飘过一些人影,最后跟着芦苇在风中缓缓摇曳,直到消失不见。
“听说皇兄受了伤,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他的声音悠扬而绵长,似乎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你真的在乎过我吗?”虞兮的声音带着自嘲和薄凉,“如果真的在乎,又怎么会安排这一手。”
“你这是在怀疑是本王做的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并不恼怒虞兮对他的态度。
“难道不是吗?”虞兮嘴角展开一抹明艳的笑容,仿佛一朵娇艳的虞美人。这让南宫初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她笑的模样。
事实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如果真的不顾她的安危,那些刀剑上早就淬了毒。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担忧南宫末的模样,那处突然柔软的地方就会再次变得坚硬无比。
“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比。
“你放过他吧,婉兮并不是他害死的。”
“放过?”南宫末眼神锐利地瞥向了她道,“若不是他将婉兮带进了宫,婉兮又怎么会死?”
随后他带着冷笑,双眸寒气逼人。
“倒是你,南宫末几句甜言蜜语,就将你迷得团团转,你别忘了你现在这张脸是谁的?还有是谁将你救回来的?”
虞兮只觉内心某处隐隐作痛。
她颤抖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被柱子抵住身体,恐怕就会跌下去。
“虞兮并没有忘记是王爷救了奴婢。但是小鱼儿还只是一个孩子,又是婉兮所生……”
她的话还未说完,南宫初的脸上横眉冷对,怒意横生道:“够了。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只管做什么。”
虞兮没想到他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如果我不做呢?”
“皇兄果然好手段,在这方面一直强于我。只是我没想到我精心调教出来的人也会为了他背叛我。”他看着虞兮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好看的眉眼里看到什么。
但是看了许久,除了波澜不惊就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虞兮没有出声辩驳,面色平静的模样惹恼了他,他拂袖一挥道:“你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看着南宫初的身影越走越远,她终于瘫软地扶在石桌上。
摊开双手,竟然都是殷殷红血。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那些倔强和坚持在这一刻濒临决堤。
他真的会杀了我吗?
终于眼泪倒流了回去。再次抬眼望去,那里早已没了人。
记忆在此刻突然也清晰了起来。
“小兄弟,你知道一揽芳华怎么走吗?”
“小兄弟?你不认识我吗?”他皱眉,“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是新来的吗?”
“什么宫女?”她眉眼上扬不满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只要告诉我一揽芳华怎么走就好。”
见他要走,她拉住他道:“你要去哪儿?你还没回答我呢?”
“好大的胆子,皇子的衣服也是你这等粗鄙的丫头想碰就能碰的吗?”他瞪着眼睛,似要发作。
但她却不乐意了,撅着小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没有人教你对人要以礼相迎吗?我只是问一个路,你有必要说那么多废话吗?不知道就不知道非要装作自己很厉害的样子,真是讨厌。”
他欲要转她,却被她灵活地闪开了。
“你来抓我啊!”她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道,“小老头!”
终于他不顾形象地追着她满庭院跑。
虞兮知道南宫初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但她没想到他的“行”会来的那么快。
第二日。
南宫末依旧还没醒来。
悦己告诉她南宫末还有三日才会醒来。
但是她却等不到了。
风吹拂了一夜凉,缕缕薄雾缓缓萦绕着园里娇红透艳的虞美人,一缕阳光洒下,晶莹的露水哧溜滑过大红花瓣,落到绿叶之上,浓郁的颜色渐渐化开,仿佛刚才染缸里捞出来,润目的很。
倒是让她看得几分失神了,她不知听谁说过,这满园的虞美人是由南宫沫亲手栽种的。
虞兮看的有些失神,她忘了是听谁说了一句,这满庭的虞美人都是南宫末所种。
没想到那双好看的手拿惯了笔,拿起刀剑和锄头竟然也这般得心应手。
突然她想起那双手似乎还拿过斧头。
那日他似乎说了句要为自己做一个秋千。
她急忙走到那个地方。
一个崭新的秋千紧紧地垂钓在两棵大树上。
这两棵大树的距离竟然刚刚好。
她伸手抚摸了上去。触感光滑。
如此好的刀工竟然是他一斧一斧砍出来的吗?
难怪先前看他的手竟然有许多红肿的地方。
她原以为是握剑握的,却是没想到是为她做秋千伤的。
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滋味。涩涩的,苦苦的,如果那个男子也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多好,哪怕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一句。
她想上去坐坐。
记忆里似乎坐过秋千。可自从醒来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坐过。
只是刚迈出一步,身后一个陌生而冷厉的声音悄然响起。
“虞美人,卑职乃御林军首领—余年,奉命来查一些要事,还请娘娘配合卑职,跟卑职走一趟。”
她蓦地转身,看着来人一身官服,模样高大俊朗,确信自己没见过,随即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御林军是皇上才能调动的,如今皇上还未醒来,你又是奉了谁的命?”
余年抬眼望了一眼她,发现虞兮神色如常,于是说道:“南宫王爷。皇上之前有过口谕,如果他不能主持朝政之时,便由南宫王爷代理朝政。”
虞兮心下了然,闻了闻手边的红花,而后折了一朵,放在了自己还未来的及坐上的秋千上,看着他道:“那就奉旨行事吧。”
她的声音清冷而虚浮。
让余年一颗紧绷的心似乎悬得更加高了。他从未看到过面临牢狱之灾还能如此悠闲自得的人。
于是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得罪了。”便将虞兮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