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怀虞大婚的日子定的很好,那一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瀛洲岛上荡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碧波,瑶华洞府送过来的十万株花苗开的热烈,桃树下摆满了酒席,就连偏安一隅的广目天王都到了瀛洲岛。
四海八荒内与后卿较好的上仙纷纷来此贺喜,仿佛千年前天君的怒火只是一场幻梦,就连天君,在后卿大喜的这一日都派人下凡送了两坛九重天上极香的百花酿。
三界内一派清明,和和美美,一向固执霸道的天君在这千年的岁月间,终究是被后卿打败了。
后卿难得换上了一身红袍,站在众人面前眉眼带笑,将臣大剌剌地跟在他后边,云司提着两盏长明灯,一伙人腾云驾雾向北海飞去。
闻风而来道喜的地仙挤满了瀛洲岛的岸边,九百九十九只仙鹤搭好了一座浮桥,停在北海一侧。
这一日,岑姬为怀虞精心打扮了整整一日,终于在日头西斜的时候牵着怀虞的手出了海面,鲛人纱遇水成花,绯红色的纱布在夕阳的照耀下映衬出金色的光芒,大朵大朵的虞美人秀在纱裙上,摇曳间仿佛步步生花。
怀虞的头上盖了一层红色的纱布,珠翠环绕,珠串从她的长发间穿过,仙鹤扇动着双翅,在怀虞走近的时候,纷纷弯下了头颅以示恭敬。
岑姬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裙牵着怀虞走向后卿,玄火凤凰从九天内翱翔下来,幽幽停在了怀虞跟前。
玄火凤凰一向高傲,四海内独独它一只从上古就留存下来的凤凰神鸟,玄火觉着作为一只坐骑,它也是四海八荒最与众不同的一只鸟,今日主人娶亲,它怎么说也要给一点面子。
几番商量下来,玄火凤凰才同意将臣安排的意见,它亲自过来载着怀虞飞向后卿。
想来怀虞坐在她身上翱翔九天,应该是极有面子的,想到此,玄火凤凰更是得意的长鸣了好几声。
九天上,后卿一行人正施施然地站在祥云间,看着怀虞坐在凤凰身上一路飞驰而过,最后来到了他们面前,怀虞因为紧张,双手正死死抱着凤凰的脖子。
因她戴着面纱,隐约间只看得清她不甚分明的眉眼,后卿伸手。
怀虞就看见一只白玉般雕刻出来的手来到了自个儿面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递上她的右手。
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叮咚作响,涂着蔻丹的手被后卿紧紧握住,怀虞一个起身,就被后卿抱在了怀中,红纱被风吹起,只见着怀虞化着淡妆的脸颊上一片绯色的红晕。
她微微抿着唇,黛色的眉梢勾勒了一朵小花,笑起来那花就像是会灼灼盛开似的,生动明艳。
后卿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
“今日过后,你该叫我夫君了。”后卿在怀虞耳边,小声说道。
酥麻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怀虞的半边身子好似都麻了一般,她弯着嘴角,轻轻应了下来。
“欢喜吗?”后卿再一次问道。
怀虞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远处的仙鹤早已四处飞散,环绕在他们身侧。
怎么会不欢喜,这样的场景,她不知梦了多少遍。
梦里不是身是客,一响贪欢,从别盼相逢。
这场迎亲一路从北海热热闹闹的回了瀛洲岛,岑姬作为怀虞的‘娘家人’,在北海时便对后卿诸多刁难,什么要背齐全好夫君的十大守则,娘子若是生气了该如何哄好,娘子说的话全都对,就算娘子错了也是夫君的错,等等诸如此类的条款,可是把后卿给弄得焦头烂额。
一路跟过来的司命打趣说道,将来她嫁给将臣,指不定要被怎么刁难,说的岑姬是面红耳赤。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了北海,借着夕阳回了瀛洲岛。
这场婚宴足足摆了一个月,四海内有不少仙人是从未来过瀛洲岛,他们对千年前后卿同天君的恩怨纠葛并不感兴趣,他们只关心这位从远古传说中活下来的上仙,中意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也有不少仙子,爱慕了后卿上千上万年,他们在后卿坠入凡界时便对怀虞恨得牙痒,现如今后卿怀虞修成正果,他们自然是心内郁结难以平息。
也是因为如此,瀛洲岛上多了许多说不上名号、长相却无比美艳的仙子,这些仙子每每徘徊在怀虞身侧,总会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只可惜,我们的怀虞刚刚大婚,满心眼里都是后卿一人,外界有和传闻她都充耳不闻,说起来,岑姬原本还担心见着那些神仙心里会不好受。
但在岑姬看见后卿背着她从瀛洲岛的最高峰看完夕阳,慢吞吞地往下走的一幕后,突然就笑了。
别人自个儿小夫妻过得幸福美满,她在这里瞎担心什么。
婚宴在热闹了一月多后,终于进入了尾声,一些不相干的神仙也离开的差不多,岑姬在看着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明月后,抱着将臣感慨道:“我们也该回家了。”
归期已定,岑姬拉着将臣找到了怀虞,四人坐在瀛洲岛的海岸边,怀虞和岑姬一人抱了一个酒坛子,对着无边无尽的东海和沧海桑田都无法改变的圆月,大口饮酒。
就在这两人喝的微醺之时,若珈踏着月色出现在了东海海面上。
怀虞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她在看见若珈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酒坛子对他说道:“你来的好晚,我同后卿都已经成亲了,我记得你说过,一定会看着我的成亲的。”
怀虞歪着步伐往若珈那儿走去,她没走几步路倒在了后卿的怀里,只是她在眯着眼睛之时,还在念叨着:“若珈你来晚了,你说话总是不算话……”
此时岑姬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将臣把他护在身后,神情渐渐严肃。
当年若珈在祝融山上的所作所为,他们一丝半点都不敢相忘,那场恶战后,若珈就在祝融山上消失了,就连阴山,都没有人能进得去。
怀虞曾问过一句若珈的下落,只是碍于她同若珈的情分,岑姬不敢把祝融山上的事情多说,只是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了,对于他在祝融山上差点杀死后卿、害死这些亲友的事情,众人都选择了隐瞒。
后卿只说了一句,若珈从祝融山离开后便游历四海去了。
但其实真正原因是,谁也不知道若珈去了哪儿,他是生是死,是正是邪,直至今日,他重新出现在瀛洲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