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依次进行,毫无问题,眼看就到了放榜之日,相朝生还是那个探花,尹默生也在其列,一切仿佛真的重来一遍,只是这一次泄题之事没有暴露,朝廷也没有对此严查。
那二人便是在此出现,前面人头攒动,木梓湮踮了踮脚,“是放榜吗?”
“应该是。”乜绾辰查阅时间线的发展,“当年尹默生向相朝生透题被人知晓,才会有检举揭发一事,现在他们二人没什么交集,便会相安无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就看尹默生的选择了。”
木梓湮回望着繁华喧闹的京城,蓦然一笑,“相朝生那一声‘恩公’想必是从这来的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记得呢?”乜绾辰看向相朝生,这个疑问的答案恐怕要在这一程揭晓了,回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笑道,“原来你我的相遇提前了这么久。”
这不是时空穿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过去,而是真切的站在了这条时间线上,成了它的一部分,所以如果木梓湮没有在算命摊子前等他,那他们就会在过去相遇,这,应该是他们的邂逅。
“那说明我们很有缘啊,注定会相遇。”木梓湮嫣然一笑,又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我和相朝生的相遇在未来,怪不得他记得我而我却不知道。可是不对啊,他和尹默生的记忆版本怎么不一样呢?”
“这就是我出现的原因,尹默生的身上出现了时间的错乱,我就是去将他的时间线归一的,但是没想到这错乱竟然是由外力引起的,将我们带到了他们的过去,我们所见到的相朝生只是这场错乱中他的一个人生版本,是我们出现的一个随机点,只是刚巧和你在他的过去中停留的版本是同一个,这可能也是你出现的机缘吧。”
今年入榜文章很受皇上青睐,亲自翻阅了三甲的绝大部分,对于相朝生很有兴趣,他的文章无论从见解,引经据典还是文笔上看皆是不同凡响,但因其中所涉猎文例有个别野了些,许是监官觉得不够入流,无缘状元,不过还是得了个进宫面圣的机会,言宣烨与其高谈阔论,大加赞赏,准其入国学阁,授予学士之称,并将两个儿子交其教导。
尹默生虽中一甲,但并无下文,按理应由监官禀告皇上,核以官职或赐其文衔,但被监官压了下来,这让他心生焦急。
“叔父,不是说好放榜之后可以面见皇上吗?怎么没了音讯了。”
尹玏也是没有头绪,“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再等等消息,那监官是我官中旧友,不会有问题的。”
他的心腹回来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尹默生忙问,“如何了?”
“他要我提拔国学阁的一个人。”
“什么人?”
“这他倒没说。”
“国学阁的学生,学士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朝臣贵胄之子,就算提拔也是文官,您是武官如何说得上话。”
尹玏也是想不通,“他嘛,无非就是要钱,你我以拜访的名义去试探一下他究竟想要多少才算完。”
尹默生没想到不经历严查之后还会出这样的幺蛾子,顿觉不妙。
罗衍气定神闲地在家中逗鸟,听闻二人来,让人将他们请到偏殿,他国学阁一等学士怎么也要把架子摆足了,不然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上他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风把尹将军吹到我这陋室里来了?哈哈,我近日事务繁多,怠慢了。”
尹玏起身略施一礼,“罗大人客气了。”
罗衍摆摆手,“坐吧,找我有何事啊?”
明知故问,尹玏暗自腹诽,面上还不得不摆出有礼的态度,“是为了小侄尹默生,此前曾与大人交流过的。”
“哦~是那件事啊,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
“我一个武官,不太明白罗大人是何意,还请指点指点。”
罗衍也知他一介武夫,不谙官场之道,只知上阵杀敌,目光落在尹默生的身上,貌似和善,“我听说今年一甲探花的另一位是你同乡。”
尹默生略想想就知道他说的是谁,“同乡倒是不假,只是我二人并不熟识。”
罗衍撇着茶杯里的茶叶,吹了吹,“不熟就多走动走动嘛,日后同朝为官也是要碰面的,何不早些熟悉熟悉?”
“如此贸然前去,怕是不妥吧?”
“既是同乡又同为探花,前去闲聊几句,探讨一下先贤之才有何不妥,哎我听说他还有个妻子,她托进京的同乡好友来送信来了,你可以借此机会去见他一面。”罗衍示意管家递上书信。
尹默生接过来迟疑良久,“大人如何得到这信?”
“替他捎信之人是我府上下人的旧友,打听到你那同乡已进了宫,就辗转托到我这儿来了,助人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尹默生不疑有他,将信收好,“我明白,但不知大人要提拔何人?”
“这个不急,你且先与他交着朋友,待你二人熟络了,找他帮个小忙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尹默生心想只是提拔个人也没什么的,回去后便琢磨起此事,尹玏提及国学阁中有一位学师对兵法有所涉猎,他可以借说探讨军事,将他带去国学阁。
相朝生正教导两位皇子书法,听得有人来访,心下好奇,他初来乍到还没优秀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何人要见他?
“我是受夫人之托前来送家书的。”尹默生打量着意气风发的相朝生,心想这才应该是他应该有的人生。
相朝生道了谢,接过信看了一遍,喜形于色,“大喜,大喜啊!多谢尹兄送来此信,感激不尽啊!”
“何事如此欢喜?”
“内人有喜了!”
尹默生不由得替他高兴,随即便想起了相连植的模样,相朝生念及安元有孕在身恐无人照料,可是刚刚在这里落下脚还没站稳脚跟,想把安元接到京城,但没有人手、资金,尹默生便提出他来筹划,相朝生感激不尽,遂二人一同吃饭,以此答谢。
此事不出所料地落到了罗衍的耳朵里,他要借相朝生这块石头达成目的,又怎么肯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暗中派人先一步前往林城,想要将安元接到京城。与此同时让尹默生再次向相朝生发起行动,这一次,就该跟正题擦边了。
相朝生对于他的暗示并没有做出太多回应,一来他对于国学阁的人员还不太熟悉,二来他本是潜心于学术研究的人,对于官场上的明争暗斗还没看的那么通透。但尹默生还是向他灌输了一下廖之杰这个人物,他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儿子,鉴于林城距离京城较远,想要接来安元,尚需时日,罗衍和尹玏将此事暂先搁置。
相朝生身处国学阁,时日一长便开始接触朝中大臣,自家儿子在此学习多少都要打点阁中学士,毕竟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全由学士们说了算,能否混上个一官半职,成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还不是他们一两句话的事,偏偏相朝生是油盐不进,这让大臣们甚是苦恼,却让皇上愈发器重于他。
…………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医术竟如此精湛,经姑娘调理,我的身体舒服了不少。”安元抚着小腹,喜上眉梢,她近日反应特别强烈,吃不下,睡不着,这样对孩子也有影响。
木梓湮察看药煎的如何了,笑道,“姐姐客气了,医者仁心嘛!”
“话虽如此,可还是不胜感激,姑娘从哪里来的呀?”
“京城,说起来和你夫君还有些渊源呢。”
“这话怎么说?”
“嗯……不说也罢。”木梓湮笑笑,去取药罐倒药。
乜绾辰拉开她,“你坐着去吧。”
安元会心一笑,“乜公子对木姑娘可是爱护有加啊!”
说的木梓湮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虽善黄岐之术,但煎药这种事甚少需要我来做,他大概是嫌我笨手笨脚的吧。”
“我倒觉得木姑娘心灵手巧,蕙质兰心,惹人疼爱,不知乜公子如何看?”
乜绾辰倒好了药,放在一旁稍凉凉,回头来触及到木梓湮的眸光,他的眼神里不由得漾上温柔的笑意,“心灵手巧没看出来,蕙质兰心倒是不假。”
木梓湮撅起嘴,“你看他就是嫌我笨。”
安元掩口轻笑,忽听得有人走动,像是向他们家来的。
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一人进了门客气的施礼,“恭喜夫人,相朝生中得探花,现已入国学阁任大学士,念及夫人有孕在身,恐有闪失,特让我来接夫人进京团聚。”
安元心中大喜,“相公高中了?”
“正是。”
如此喜讯让安元极为激动,一时胎气不稳,木梓湮看了她肚子一眼,立刻让里面的小东西安静了下来。
安元见来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但也不敢确定他们的身份,下意识地看向木梓湮,想她毕竟是京城来的,木梓湮与乜绾辰相视一眼,遂微笑着看向安元,“姐姐可是想去京城同你夫君团聚?”
安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如今有孕在身,现在还好,可以时间一长,我一个人确实怕有些闪失。去京城找夫君总归稳妥一些。”
“那就去呗!”木梓湮回过头,看了那来人一眼,“我是相夫人的医女,你也知道她如今身子不便,我要随行。”
医女?那应该没什么威胁,那人这么想,便同意她们同行,乜绾辰接道,“我是这位医女的助手,应该也能去吧?她可不会煎药。”
“这……可以。”来人不知这样是否不妥,他明明是来带相夫人的,怎么带回去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