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发的大了,夹杂着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城门守卫拦下进城马车,“城内不许马车进入,请诸位下马!”
崔霖赶紧上前作揖道,“二位官爷您看这风雪这么大,我的车里坐的是位老人和一个姑娘,京城地界大着呢,要过府上去,这天儿不好走。”他递过来银子,握在那守卫的手心里,“您给通融通融?”
那守卫不动声色的收下,上前掀起车帘查看,果真是位老太太,还有个沉鱼落雁的美人,“这是谁家的?”
“陆家的。”
“哪个陆家?”
“大理寺卿陆严正陆大人。”
“陆大人?”那守卫放下车帘,回身将那银子扔还给他,“说了马车不让进城,赶紧下马!”
崔霖捧着银子一头雾水,“这……”
车里老太太说话了,“罢了,我们走过去就是了,扶我下去。”
陆谙雪提着裙摆先一步下了马车,将老太太扶了下来,“您慢点儿。”
随行的两个丫鬟忙簇拥上来护着二人进城。京城之内并不似往常那般繁华热闹,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出门的也都是奔着酒馆,茶馆,酒楼等人气足,暖和的地方,这街上甚是冷清。
几人穿街过巷,容氏虽来过京城但都是乘轿乘马车,这京城里弯弯绕绕的加上风雪,便迷了路,在他们的身后一把长剑刺了过来,未到跟前便被另一把长剑格挡开,陆谙雪听到声响迅速回头,却见二人持剑对峙,立刻挡在容氏身前。
那刺客见有人出手相助,随即退出,顶着风雪他没有追,回身看了一眼这几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妙,告辞。”
“公子留步!”容氏上前,“承蒙公子搭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日后也好登门答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那人略施一礼便转身离去。
陆谙雪注意到他踏雪无痕,轻功极好。容氏想起一事,懊恼不已,“忘了问他陆府怎么走了。”
正说着,有人在身后询问,“你们可是要去陆大人府上的?”
容氏隔着风雪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是个瓷娃娃一样的姑娘,她披着湖蓝色的斗篷,顾盼生姿的一双眼眸看着她们。
陆谙雪唯恐她也是刺客,“你是何人?”
“是陆大人让我来接几位回府的,请随我来。”
陆谙雪看向容氏,容氏点了点头,看人的眼力她向来不错。
木梓湮将她们送到府门口就退到一旁,等她们叫开门找她时,人已经不见了。
段巧儿见容氏到了京城,一面是喜,一面是心疼,“哎哟老祖宗,您来怎么也不让人派个信过来,我差人去接您,这怎么走着就来了,这大雪的天摔着了可怎么好呀?”
“没事,你们啊,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要不是谙雪从那信纸上嗅到了药草味,我哪里会大老远的跑过来,还不是惦记你们吗?”
段巧儿嗔怪的看了一眼陆谙雪,“你这丫头这五官怎么就这么灵呢?还告诉老祖宗。”
“我也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是老祖宗盘问送信的人才知道的。”
提起这茬,段巧儿忽然想起那送信的人怎么没见回来?“那你们怎么走着过来了?崔霖呢?”
“京城戒严,马车不让进,他去处理了。”容氏心里记挂着儿子,“严正呢?带我去看看他。”
陆严正躺在床上休养身体,看到母亲来放下药碗就要起身,段巧儿上前扶住他,容氏忙说,“快躺下,快躺下,别扯着伤口,让我看看伤的如何?”
“唉,没什么可看的,快好了,我是习武之人,不碍事的。”
“人都躺家里了,还说不碍事!”容氏掂着拐杖坐在床边,“你们都出去吧,我同他说两句话。”
段巧儿带陆谙雪回了房,拉着她的手,“走了这一路,你身子可还好?”
“还好,这几年已经不大发作了,许是那良方有效。”
“那就好,你们进了京可有遇到什么事?”
“母亲何此一问?”
“你且先告诉我。”
“确实遇上刺客了,不过有一公子出手相助。”
“哪个公子?”
“他没说人就走了,我们陆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是出了点问题,老祖宗既然来了,你父亲也不可能再瞒着,我也说与你听。你也知道你父亲身居大理寺卿,早年有人犯了案躲过了刑部但落在了他手里,他查清证据,据实禀告皇上,那人被处斩,当时本是无事,谁曾想现在反倒回头来寻仇了,你父亲遭到暗杀,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也是怕将你们牵扯其中。这京城戒严也是因为皇宫出了刺客,正是严查着呢!”
“和我们陆家有关吗?”
“现在还不知道。”
“母亲,父亲可有派人去接我们?”
“你父亲都不知道此事怎么会派人去?”
陆谙雪心中疑惑,那姑娘出现的好奇怪。段巧儿见她出神,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父亲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确实快好了,你不用担心,这几日你好好在家休息,陪着你奶奶。”
“我知道了。”
入夜后,陆府上下快忙坏了,陆谙雪经历了白日里的风雪高烧不退,还偶有呓语,段巧儿心急如焚,“母亲,这可怎么办啊?”
容氏看着陆谙雪痛苦的神情,“这丫头陷入噩梦之中了。”
“那您想想办法呀!”
容氏摇了摇头,束手无策,段巧儿知她年轻的时候做过阴阳卦人,连她都没有办法,这大夜里的,外面还下着雪她还能找谁去呢?
容氏想上前看看,忽而听到一阵轻悦的铃铛声,嗅到一缕竹香,陆谙雪的神色慢慢恢复正常,一旁守着的丫鬟摸着她的额头,喜道,“小姐烧退了。”
“什么?”段巧儿赶忙摸一摸,再摸摸她的手,“真的不烧了,这是怎么回事?”
容氏拄着拐杖走到窗前,窗外银装素裹,月色正浓,风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她微眯双眸,一双手搭在拐上,沉思良久,待她回神之时,雪又下了起来,只是温顺了许多。
次日
陆凌仟进了府还没去见陆严正就问下人,“听说谙雪昨夜高烧,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在厅堂里吃饭呢!”
陆凌仟先是回房褪去裘衣,去了去寒气这才到了厅堂,时辰尚早,一家四口都在用饭,陆凌仟上前与老太太问安,容氏点点头,“你可吃过了?”
“还没呢。”陆凌仟吩咐下人添副碗筷,坐在陆谙雪身边,“可好些了?”
“嗯,已经没事了,昨天晚上奇怪的很,本来做着噩梦醒不过来,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烧也退了。”陆谙雪微笑,气色确实很好,“昨天都没见到你,那边很忙吗?”
“父亲告假,要处理的事务繁多,昨天赶不及回来,后来府中派人过去说你没事了,我想着赶紧忙完,早些回来。”
陆严正提醒道,“再急也得处理好才是。”
“那是自然。现已将过往档案归纳整理好,书写奏折呈予陛下了。”
陆严正赞许地点点头,“你向来做事稳重,有分寸。”
陆凌仟吃了几口饭,又放下筷子,“对了,明日是皇后娘娘诞辰,她传来懿旨要奶奶和妹妹同宴。”
“这懿旨为何不是送到府上?她是如何知道她二人进京,又为何要请她们?”
“是我面见陛下的时候他亲口说的,最近京城戒严是因为刺客的事你们也知道,过城门者都要接受检查,尤其是我们陆府近日处境危急,所以城门守卫一听是来陆府的,便上报了陛下,此次设宴所邀宾客不多,均是娘娘钦点的。”
陆严正看向母亲,“您意下如何?”
“这是懿旨,不可抗旨不遵,我想我知道她为何要见我,去便去了,即使遇上了什么事我想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她的目光落在陆谙雪的身上,昨夜的事让她匪夷所思,她需要证明自己的猜想。
段巧儿问道,“既然是娘娘诞辰,那想必是设宴在后宫?都是女眷吧?”
“那倒不是,宴席不在宫内,京城有一赏梅胜地叫阅梅亭,到场的都有谁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有镇国将军府的小少爷易尚茗。”
“这倒是奇怪,怎么设宴到那里去了?”
“听说一来是为了请两位贵客,二来是为了赏梅,三来也是现在这宫中未必有外面安全。”
“贵客?”段巧儿与陆严正相视一眼,还有比皇后更尊贵的客人吗?
午后,陆谙雪站在廊檐下看着慵懒的雪花,伸手接了几瓣,看它们化在手心里,陆凌仟远远的走过来就责备她,“怎么不去屋里待着,在门口吹风。”
“不冷,只是这雪怎么总是不停呢?”
“往年都是这样,下起来就是好几天,今年已经是小的了,去年的风雪才大呢!”陆凌仟近前来催促她,“快进屋里去。”进了屋,又帮她倒热茶。
陆谙雪失笑,“我真的不冷,我有数。”
“那也得小心些,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和奶奶怎么突然就来了?”
“是我同奶奶说那信纸上有药草味,她盘问了送信的人才知道的,本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可奶奶偏说要来,我放心不下就一同过来了。”
“我早说想接奶奶过来京城,可她不愿意,这大老远的多让人担心啊!”
“奶奶有她的主意,可能有什么不想留在京城的理由吧。我总感觉她心里有什么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要来。”
陆凌仟想起她曾是阴阳卦人,猜测道,“该不会她算到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