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以为她为这个婚姻做出了莫大的牺牲。而男孩子的家人想的却是,既然是一家人了,那么就该事事以这个家为先了。当然,男孩子的家人所想的这个家就是大家了。于是,甜蜜还没过几天,矛盾就开始显现了。”丁香将黄花鱼放进了锅里。厨房里升腾起一股油烟,同时,一股好闻的香味慢慢的四散而出。
“嘿,真香。”我使劲的嗅了嗅空气中散发出来的香气。由衷的为丁香的手艺送上赞歌。
“妈妈教我的。妈妈一直都说:女人哪,一定要把自己的日子过精致了。”丁香叹口气,话语里有对妈妈的无限思念。
“刚说到哪了?”我忙转移话题。
“你呀!我没事的。没那么敏感。”丁香感受到了我的担心。顿了顿,又开始延续刚才的故事:“那男孩子可能打小儿过惯了苦日子了。本身家里又有那么大的压力,自己又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子。所有的期待都需要由他来完成,所以,男孩子便未免将对自己的严苛同样的用到了女孩子的身上。女孩子呢,虽说是家庭条件也算不得多好,但总算是家有余粮的那种。至少不需要女孩子额外的为家里负担什么。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自然难免任性一些。其实,说任性都有些过了,挺懂事的一个女孩子,只不过在自己男人面前吗,总不免有些小女儿的情态和要求罢了。”空气中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了,丁香将一面已经泛黄的鱼翻了个面儿。
“男孩子也是踏踏实实,想把日子过好的人。或者说,男孩子是有些太急于把日子赶紧过好了。也许是那些债务有些压得男孩子喘不过气来了。男孩子的节俭是出了名的。就连结婚去领证,都没有舍得去买一身新衣服。都是原来上大学时的衣服,洗干净了穿在身上。结婚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家,那更是变本加厉,一滴水都不肯浪费。家里吃的菜,从来都是拣菜市场快要关门时才去的。即便是那样,也要再三的和人家讨价还价,临了还不忘记顺走人家几棵葱,或者是一棵白菜什么的。至于肉嘛,那可就是稀罕物了,一个月能见个一、两回,那就不错了。至于粮食,那就全是从老家带回来的了。每次回老家,那大包、小包的,决定是塞得满满的,决不会空了手回来。为此,那女孩子和这男孩子可是没少吵。”鱼的两面都已经成为了漂亮的金黄色,丁香端起平底锅,轻轻的将鱼倒到了盘子里。然后重新开火,将烧好的酱汁浇到煎好的鱼身上。再利落的换上炒锅,加油,再将早已配好的苦菊的酱汁烧好,浇到焯过水的苦菊上面。
我早已将黄花鱼上桌,见状,忙接过丁香手中的盘子,把苦菊也请到了桌子上。水果沙拉是现成的,直接端到桌子上就好。我这边才收拾妥当,丁香那边就已经端着两碗已经盛好的米饭出来了。
“噢,完美!”我大声点赞!对于美好的东西,我们一定要赞美的不遗余力。
“嗯,好饭菜才能搭配一个好故事。我们一边吃,一边说。”还是丁香最懂我的心思了。
“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女孩子似乎已经觉察到了某些不好的苗头。但这个时候,女孩子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一个孩子的到来,可能总会让一个女人心软吧。男孩子便口口声声的开始用为了我们的孩子做为自己一切行为的借口。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也许是因为爱情,女孩子突然沉默了,不再和男孩子争吵。而男孩子似乎也有了一些改变,家里的伙食多少有了一些变化。日子似乎可以这么平淡的延续下去。”可能说的太多了吧,丁香有些费力的咽下一口饭。
“慢点,别着急。”可不能把我们的厨师和说故事的人给噎着了。
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的茶水,丁香笑着说:“没事,就是刚刚吃得有点着急了。现在好了。”
丁香索性放下碗筷,让自己缓一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是呢,就在女孩子快要生产前的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男孩子的单位突然来了一个比较紧急的任务,我记得好象是要去西藏支援什么工作。但是补贴很高。男孩子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便向单位提交了申请。虽说是补贴高,但乐意去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西藏那个地方,高原反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消的。现在有人勇于自荐,那真好解了领导的一大难题。于是,这事便毫无悬念的落在了男孩子的身上。男孩子也是出于善意吧,可能并不想自己去西藏的事影响女孩子。毕竟快要生产了嘛。于是,便骗女孩子说他要出趟差。可能会稍微久一点。但是他会请她爸妈来照顾她。女孩子可能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吧,也没太放在心上。”丁香又重新拿起碗筷,吃了几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虽说是女孩子和男孩子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有不少的矛盾,但为母则刚,可能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吧,女孩子都一一的忍了下来。谁知道,生活总是变幻莫测,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上帝为你安排的是喜剧还是悲剧。”我的心情也随着丁香的讲述而起起伏伏。
“那一天,正好是我和她一起当班。她接了一个电话,突然就大喊一声,倒下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昏倒在地。说老实话,我吓坏了。好半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该做什么。等后来想起打120的时候,我的手还止不住直哆嗦呢。”丁香缓了口气,慢慢的挟了一筷子鱼。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原来,那男孩子刚到西藏不久,就产生的高原反应。对方单位便建议他回去好了。可是男孩子坚决不肯。说是他身体没问题,能抗得住。对于这个,我也不太懂,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去了,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这样的高原反应。总之,后来,男孩子就留下了。高原反应的事,也没再见他提及。他们援助的,好象是西藏对口的一个村子。据说是极为偏僻,一般人都不愿意去的。听说是海拨很高,路也极不好走。汔车只能开上一段,剩下的完全要靠两条腿来完成。也是他运气不好吧,第一次跟着大家去村子里,就遇上了泥石流。那一次,一行十来个人,生还的只有当地有经验的两个人,和一个从别的地方来支援的同志。其余的人,全部在那次泥石流里丧生。而那个电话,便是男孩子所在单位给这个女孩子报信来了。”丁香说的让人无形中心生冷汗哪。
“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哪!这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平安生下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倒是母子平安,因为虽说是早产吧,毕竟差不多已经有四十周了吧,可能已经过了四十周了。用医生的话说,就是虽然算是早产儿,但基本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孩子照例在保温箱里呆了几天。不过,有惊无险,一切总算是安然无恙。因为我是第一现场人,并且是我陪着去的医院,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丁香做着补充。
“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紧张的顾不得吃饭了,听到这里,才放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什么好呢,悲剧才刚刚开始呢。”丁香的话将我一颗放下的心又华丽丽的提了起来。
“啊?还有啊?难道不是公主与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吗?”我引用童话故事的经典结尾。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童话呢。可惜啊,不是。我是在女孩子剖腹产完,被送出手术室,到了病房里,才拿到男孩子的爸妈的联系电话的。手术的几个小时里,我联系了一切可能知道女孩子的公婆的联系方式的人,都没有结果。是啊,谁会去问人家公婆的电话呢。当时,女孩子已经没有了眼泪,但我却觉得她的神情,比大哭一场还要令人绝望。整个人木木的,象似完全傻了一样。虽然不忍心,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她,该要通知自己的公婆。那一对老夫妇来的倒是很快。我没有敢告诉老两口儿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我想这个实在也不该我来告诉他们;再说,这似乎也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听说是生了一个男孩,夫妻两个都很开心,直说是他们家终于有后了。乐呵呵的便都去看小宝宝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一句女孩子好不好。等看完孩子回来,便是一阵阵的责问,什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啊,这一下子早产得多花多少钱啊,而且,孩子如果不健康怎么办呢。等等,诸如此类。女孩子恍若未闻,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的拉了那婆婆到一边,提醒她该给儿媳妇去买点营养品或者是炖点鸡汤什么的了。”